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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走以后 ...

  •   Part.9
      他问她,白岩,你做对过什么?
      偌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冰凉、刺疼,她却似毫无知觉,只是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眼中无神。她蓦的轻声笑了,喃喃地反问自己:“是呵,我做对过什么?”
      似乎是真的从没做过什么对的事呢。从小到大,她就是个惹事精,所有犯下的罪孽,都得许梓修来替她扛。她早就习惯了许梓修当她的保护伞,习惯了许梓修为她撑起一片永不会坍塌的天,习惯到以为,许梓修和白岩就是天生一对。即使那片天老早就漏洞百出。
      只要它不倒,漏洞百出又如何?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坍塌。即使后来,因为她的表白,也因为柳妍的缘故,许梓修跟她联系渐少,她也从没想过会有今日。
      那个曾带着她从那段目前为止她一生中最为晦涩的年岁里走出来的少年怕是要永远离开了吧。她仍旧记得当年他掌心的温度,暖得让她再也舍不得放开。
      想到此,她动作轻缓地蹲下身来抱住了自己,泪水汹涌。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是该黏腻得难受了,她却对此毫无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冷,冷得心脏开始倦怠不再想动。至于是由外及内的冷还是由内及外的冷,她真的分辨不出。
      柏旭进屋以后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频道换了好几换,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然后他听见了暴雨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震得人心惶惶。他又等了许久,终于是坐不住了,随手拿了把伞,预备出门看看状况。
      他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白岩独自一人蹲在地上,许梓修早已不见踪影。暴雨如织,细细密密地布成了网。他仿佛有种错觉,白岩被锁在牢笼之中,插翅难飞。
      他撑伞迅速走至她跟前,将伞向她那边倾了些,自己身上湿了大半也不在意。他就这样站着与她僵持了好半会儿,白岩连头也没抬一下,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顷刻被雨埋没。然后,他沉默着蹲下身去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回屋。手中的伞掉落在地,却是无人来得及理会。而白岩温顺地任他摆布,一语不发,失了往日的脾性。
      这种景况,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虽然,他并不知多少内情。
      柏旭抱着她径直进了洗手间,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浴缸里,一边给她试水温、放热水一边对她说:“赶紧洗个澡,不然会感冒的。”然而,等他放了近一缸的水,正准备关上洗手间的门时,却见她仍旧是那副神情,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魄。他又是一叹,状似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帮你洗咯?”她恍若未闻。
      柏旭无奈,出门敲邻居的门去了。
      在他离开以后,白岩轻轻笑了,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她知道,柏旭是找不到女人来帮忙的。如今这时代,像她住的这种单层平房还能有多少?在这方圆几里,该迁的早都被拆了,余下几套,除她以外,住的均是生活粗糙的单身男子。
      柏旭接连敲开了数家人的门也没能见到一个女人,心下又挂念着白岩,只得匆匆往回赶了。他原本想着,如若白岩仍是那副鬼样子,就算是打也得将她打醒。岂料,他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就愣在了当场。白岩脱衣服的手在听到门响的刹那僵在半空,她转头直直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柏旭的脸立马涨得通红,双手举在胸前,连声说着对不起,慌张地退了出来。
      关上卫生间的门,柏旭只觉得口干舌燥,小腹隐隐有股热流盘旋。他奔至厨房灌了大半杯水才感觉稍好一点。情绪平复之后,他就站在厨房的餐桌旁发起呆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回过神来,而白岩却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他又急了,奔至卫生间门口,刚想冲进去又生生顿住了身形,只在门外焦急地敲门:“白岩!白岩!你没事吧?”
      门里,白岩幽幽地醒来,才发现热水早已凉透了。她抬手敲了敲有些沉重的脑门,从浴缸里爬起来,浑身湿漉漉地朝门外走。她刚一开门,柏旭的手就停在了空中,他本人也愣愣的,半晌才恍然,伸手挡住眼睛转身逃了。白岩看他的动作,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又如幽灵般跑进卧室找了条加长的浴巾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然后就直接躺在床上,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柏旭走进她的卧室看见她湿着头发,胡乱裹着浴巾就睡了,忍不住摇着头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说着在她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电风吹。他将她的头从浴巾里扒出来,将电风吹调到低档,温柔地帮她吹着头发。
      白岩迷迷糊糊地沉在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是许梓修来了,身体拱着拱着就撞进了他的怀里,撞得他的手一时不稳,电风吹脱手落到地上。他听见她说:“许梓修,你不要走!”
      “好好好……不走。我们先吹头发好不好?”他柔声安慰着她,想去捡回电风吹,无奈白岩抱得死劲,他如何都脱不开身,只好将她整个抱起,走过去动作艰难地附身捡电风吹,接着又将她抱回床上。整个过程中,白岩不舒服地在他怀里拱着,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闹得他差点失手将她摔到地上。
      等到白岩的头发吹干,柏旭身上的衣服也已干了大半。不知为何,白岩家中连许梓修的衣服都没有,他也就没得换了,只好穿着湿衣服陪她折腾。好在他不似白岩淋成那样。
      他又试图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无奈白岩似是铁了心不让他走,不对,应该是铁了心不让许梓修走,他只得又抱起她走出去将家里的门窗都锁好,又回卧室来关了灯以后才和衣与她睡在一处。在黑暗中他看着她那不清的面容说:“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回应他的只有白岩沉沉的呼吸声,他不由又叹了口气,然后给两人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白岩的体质真的很弱。淋雨之后,热水澡她也洗了,头发柏旭也连夜帮她吹干了,但是次日醒来,柏旭还是发现,白岩发烧了。可怜柏旭穿着半干的衣服过了一夜,一早醒来觉得头晕晕乎乎的,还要去给她熬粥。去熬粥也就算了,起床之前还得费不少劲才能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但是,好吧,柏旭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熬粥的时候还是觉得隐隐有一丝甜从心底冒了出来。只不过,那甜很快又掺进了点苦。
      白岩是被柏旭叫醒的。她才刚睁开眼,柏旭就忍不住问她:“知道我是谁吗?”她恹恹地笑了两声,不及说话,他又懊恼地说:“哎,都发烧了我怎么还问这种蠢问题……”继而又对她说:“起来喝点粥。等一下量了体温再看要不要去医院。”说完以后他走至窗前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许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窗外的天空蓝得很纯粹。
      她并没搞清楚状况,只是在听到“医院”二字时本能地回应:“我才不要去医院!”话一出口她才觉得喉咙难受,连带地觉得头也疼,像是有刀片在脑袋里搅动。他听了走回床边附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着不起床。懒猪!”说完将她一人扔在房间里,临关门前又不放心地叮嘱:“快点起,不要让我再来叫第二次。”
      白岩盯了门许久,又转回脸去望窗外,心中低低叹了一声,才掀开被子,裹着浴巾扎进衣柜里找衣服。等她终于走进厨房时,柏旭早已帮她盛了碗粥放在餐桌上,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包子也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了。她刚一坐下,柏旭就凑过来递给她一支体温计让她插在腋下。她顺从地做了,然后安安静静地喝粥。
      柏旭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一会儿,又是一叹。
      若是往日,她该恶狠狠地回他:“这样让我怎么吃饭?”然后才会将体温计插到腋下的。然后,他们又会斗嘴半天,最后在她的无语中结束。才不会像此时这般气氛压抑。
      在这短短二十四小时还不到的时间,他活得如同糟老头子,叹息不断。就是斯文如他,也会忍不住想吐槽一句:这日子过得如此操蛋!
      白岩的体温是38度半,虽不是正常但也不算高烧。他让她吃了退烧药,然后意志坚决地将她赶进房间继续睡觉,同时说:“我等下把碗洗完之后得回去一趟,中午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白岩说:“我什么也不想吃。”说完没精打采地回房去了。
      柏旭洗完碗之后也量了一□□温,温度比白岩略高。
      锁好门以后,柏旭打了通电话给许梓修。
      “学长。”
      “柏旭,有什么事吗?”许梓修稍显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
      “白岩发烧了,你过来看看她吧。”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是久久的沉默。然后,许梓修说:“我很忙。”
      “学长,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是因为你才生病的,就算你不喜欢她,也应该来看看她吧!”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对这个他一向敬重的学长有些生气。
      许梓修又是沉默了好久才疲惫地说:“柏旭,你还是太年轻了。”然后,他挂了电话。
      柏旭听了手机里的忙音好久才收线。他不懂学长为何说他太年轻。学长明明也才年长他几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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