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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海棠的挑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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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请这个眼神好的给自己指点下迷津,但见到琼娘大喇喇往椅背上一倚,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在舌尖上滚了几滚,最后还是拿酒一冲咽下肚。
她每次摆出这副样子,潜台词不是“来求老娘啊”,而是“老娘就不说了你能咋地”。
亏我和她还算半个手帕交,真是遇人不淑。
就在我暗自唾弃琼娘的功夫,翡翠上楼敲门,说上官公子来了。
上官公子?我实在不认为汴京城里还有第二个需要翡翠上来通知老板娘的上官公子,可琼娘什么时候和上官茄子关系如此要好了?
我记得上次这俩人见面还是针尖对麦芒来着?
都说女人善变,现在想来确实不错,几日不见琼娘,她的很多事情我竟然不了解了。
不过有一点不会错,琼娘对上官景年果真是不一般的——至少不会是单纯的厌恶。若是他真不入琼娘的眼,我毫不怀疑后者会在醉花阴门前挂一块大木牌,上书“上官景年与狗不得入内”,说不定还会让我前去拜托大名鼎鼎的谦王爷,找来对方的丹青墨宝镇宅。
可是那茄子长了张勾魂眼、桃花面,眼眉弯如柳,眼角翘若飞,眼波潋滟蕴笑意,两颊泛红惹冤家;我毫不怀疑按他那生辰八字,能算出一园子烂桃花。
琼娘当初还嫌程天野那张脸招蜂引蝶,但要我说,她要是真嫁了上官景年还不如让我二哥内部消化。
不过儿孙自有……咳,朋友自有朋友福,我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插手为妙。
翡翠见我在暖阁里坐着,先是愣了下,随后笑起来:“小秋小姐很久不来,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们这个小庙了呢。”
“她敢?”琼娘眼尾一挑,“老娘跟小四是什么交情,她要是说醉花阴一句不好,老娘立马扔她下平阳湖喂鱼。”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跟您老到底什么交情,连张纸都没这么薄。
我这头心思百转之际,琼娘已经收拾好衣裳准备下楼了,急忙抛开那许多有的没的,杯子一丢追上去。
反正是自家损友的热闹,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
当我见到来人时,才发现自己的头脑实在是太简单了有木有!上官景年也倒罢了,那丁海棠也在算是什么事?我是眼花了还是眼瞎了?!
如今这诡异的局势,不由让人想起丈夫出墙的正妻气势汹汹上门找小三谈判……啊呸呸呸,再怎么说琼娘也沦落不到小三的程度。
而且——海棠姑娘,您面前那堆黑乎乎的不明物真的太影响气氛了。
我越看越觉得桌子上那堆黑色物体眼熟,突然间福至心灵:啊,海棠姑娘又亲自下厨了……亲自下厨……下厨……厨……
喂,这么危险的毒性不明物品不要堂而皇之的摆在桌子上啊!即使没有人会吃,被小动物误食也不好……
一只苍蝇从我眼前飞过,沿直线朝餐桌飞去,却在接近桌子时诡异的拐了个大弯绕过了整张桌子,以去时数倍的速度折返冲出门去。
蚊虫辟易。
眼前盛夏将至,外面的虫子也多了不少,或许我可以拜托这姑娘做几盘菜放在屋里代替蚊香?
“老太婆,我要和你比厨艺!”
丁海棠的声音清脆若出谷黄莺,十分悦耳,如果忽略掉她话里的内容,那就应当是再完美不过。
见鬼。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突然不知道是该称赞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讽刺她无知者无畏,又也许,应该建议她去检查一下视力和味觉?
到底是谁给了她必胜的勇气?或者说,是哪个味觉失灵的家伙让她误以为自己的厨艺很棒?
目光不自觉往此处唯一男人的身上飘,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味痴吧。
“好啊,”琼娘倒是答应的极为爽快,玉指隔空一点,“叫那个死男人来当裁判,咱们各做一道菜,两道菜都吃完再决定谁做的好吃。”
她话音一落,连我都抖了两抖。
开……玩笑的吧?那种东西,要吃掉一整盘?琼娘,你会因谋杀罪被请到衙门去的。
上官景年眼角嘴角一起抽搐,原本的笑脸都扭曲成了苦瓜样:“琼娘,海棠对厨房里的活计还不是很熟练,小孩子偶尔任性,你也别纵着她胡闹。”
“没事没事,既然丁小姐难得有兴致,我怎么也得舍命陪君子。”
听到琼娘连“老娘”这个自称都改口不说,我不禁有些同情这倒霉茄子,别管琼娘对他到底抱持有什么特殊感情,今天他这肚子都拉定了。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治疗腹泻的特效药,否则明天上官茄子准保变成上官腌茄子。
丁海棠年少气盛,跟本经不起半分挑拨,当下一拍桌子,震得碗筷噼里啪啦一阵响。
“比就比,我的手艺还不给上官哥哥以外的人吃呢。上官哥哥,人家练习过很多次了,一定很合你的胃口。”
琼娘的眼神登时就变了,看着桌子的模样如丧考妣。我想我大概能体味其此刻的心情,虽然碧水间里的桌子没紫竹阁里的珍贵,但也是上等木料所制。等着吧,待会儿她如果不追着上官景年让他出一次血,我就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眼看琼娘和丁海棠已经开始商讨待会儿要做的菜式,上官景年几次试图借故离场,头疼牙疼肚子疼,全身上下能疼的地方疼了个遍,却每次都被两个女人联手压制。
茄子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紫,我实在不好意思围观这种可能出人命的闹剧,随便从他刚才找的借口里挑了个正常的,暂时退出。
从碧水间出来,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四下里瞅瞅:“十五?哪去了?”
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鬼魅一般落在地上,惊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你走路时不能带点声吗?”
“暗卫需要绝对的隐秘,属下恕难从命。”
“……”不,我那不是命令,而是抱怨来的。
都是些开不起玩笑的家伙。我暗自想着,吩咐十五去找秦烨。
“回去找你家主子,就说让他赶紧来醉花阴救场,再晚个一刻半刻的,他哥们就要因公,不,因私殉职了。”
“……殉职?”
“啊呀,现在不是纠结新词汇的时候。”我把他往窗口推,“去吧去吧,去找你家王爷来,救场如救火,一秒都耽搁不起。”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在醉花阴难道还能出什么问题不成,抓紧的,有和我理论的时间都够你走个来回了。”
他大概觉得我说的有理,又叮嘱我不要随便离开,而后消失在我面前。
十五实在是多虑了,屋子里那么热闹,我出来请个外援还担心错过点什么好料,别说是主动离开,哪怕他拖着我走我都不一定肯动。
我就说中途离开会错过有趣的东西……跟着两个掳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女人,我十分好奇她们到底是如何说服上官景年当比赛的裁判。
至少如果换了我,即使有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一定会答应尝试海棠姑娘的手艺。
“嘿,琼娘,你们要比什么菜?”我凑到琼娘身旁,对着她挤眉弄眼。
“松鼠桂鱼。”
桃花流水鳜鱼肥,说来现在正是鳜鱼上桌的好时候,她这么一提,我都有些嘴馋了。
醉花阴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酒楼,不可能腾出整间厨房给她们比试,幸亏现在尚不到午饭时间,厨房里还算清闲,两个空着的灶台倒是还有。
我蹲在一旁看着琼娘熟练的给鳜鱼开膛破肚再片花刀,等着大饱口福。琼娘已经很久不自己动手做菜,但身为醉花阴的老板娘,自然不能只会酿酒,做饭的手艺也是无可挑剔。
另一边忽然一阵骚动,打断了我的回忆,闲来无事挤在后厨看热闹的几个跑堂争先恐后的从我身边跑过去。
又怎么了?
我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海棠姑娘抓着活蹦乱跳的新鲜鳜鱼,往滚油里一扔——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