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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窗棂 ...

  •   怀揣着赴死的心情来到这里的银芷现在简直要为老妈的强硬欢呼,这里实在太美了。
      被盛开的红色蔷薇和紫色藤萝包裹的院墙。长在院子里估计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槐树,通过三楼的窗户踩着屋顶小心一点的话完全可以爬到槐树上。满院子的鸢尾、二月兰和木芙蓉,通向门口的路几乎被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掩盖待尽,还好这家的主人没有任由他们放肆。
      如果不是还有工作,银芷简直要爱死她那把她硬拉来做家教的老妈了。
      小姑娘还算听话,就是太会假装。
      银芷在心底狠狠地叹气,当然在那口气出来之前,她就立马换好了类似和蔼甜美的笑容。
      绝对不能凶狠的对待人家,这是妈妈送她来之前最严重的警告。
      “怎么了?遇到难题不会做了吗?”切,做了俩题之后就开始发呆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字也没动。
      “没有没有。我正在思考。”
      “那就继续做吧。做完这一部分我们就休息十分钟哦。”屁啦,眼珠子根本就没放在上面好吗,你肯定是在思考但绝对不是在考虑这些题,骗鬼哦。
      听银芷说完这句话,没几分钟小姑娘就把余下的题目做完了,然后开心的跑下楼去。
      银芷拿出答案给她一对,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动。
      靠,拿我当鬼骗啊,这摆明就是乱猜的答案。亏我还以为用奖励的办法行得通。靠,以后再也不给别人当家教了,不管对方是妈妈同事的女儿还是爸爸商业伙伴的儿子。
      家教生活的第一天就在银芷陪着那个叫左一一的小姑娘一题一题的详细研读中过去了。
      左一一晚上有钢琴课,从下午五点之后,除去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到睡觉之前,银芷可以完全的自由活动。
      左一一的爸妈感情似乎不太好,银芷在这儿生活到第七天的时候就完全确定了。他们不只是分房睡,连吃饭也不在一起,平常更见不到他们俩有什么交流,当然如果左一一的爸爸有坐在沙发上喝杯咖啡的空闲时间的话。
      左一一的爸爸跟银芷爸爸一样,完全工作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银芷爸爸一日三餐还是跟家人一起吃,隔个几天还会跟银芷坐在一起看场篮球比赛,期间顺便交流一下父女感情。但银芷在左家当家教的半个月里,从没见过一次左一一跟她爸爸说话的情景。就根本没听左一一开口喊过爸爸,仿佛这个男人只是他们家的临时工,偶尔见一次,见了也不必打招呼。
      左一一跟她妈妈也不见得多亲密。她们之间的话题永远只有学习跟中考。
      反正在银芷待在这儿的日子里,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其他的。
      大概是为了照顾银芷怕尴尬,都是等左一一跟银芷吃完饭,她妈妈才下楼跟家里的佣人一起用餐。
      银芷从来没见过左一一的爸爸在家里吃过饭。
      左一一的妈妈虽然是全职主妇,但是家里有帮佣,晚上的时间不是陪着左一一练琴就是出门。银芷听左一一说她妈妈不陪她练琴的话就是去小区的哪里的房子参加舞会。
      银芷的房间紧挨着左一一的,在三楼。
      左一一的爸妈睡在二楼。
      左一一在一楼练琴。
      银芷不想在溜达的时候碰到左家的人,以免尴尬。毕竟大家不熟,又是那种非得客套的关系。反正不管是谁,晚上基本没有来三楼的,银芷就干脆很放心的尝试着往槐树上爬。
      第一次的时候并不成功,银芷太过小心,就是不敢跨出一步让脚踩到树干上,只是半截身子抱着伸向窗户的枝干半截身子留在窗户这头。
      第二次的时候银芷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爬行了一段时间,就感觉自己的体重要把树枝子压弯了,下一秒肯定要掉下来砸破屋顶然后血肉模糊的躺在人家的大厅里。在这个想法变成现实之前,她又颤颤巍巍的挪了回来,显然后退比前进更加困难,因为她差点回不来了。
      第三次的时候她顺利地爬到了槐树上,这次爬行异常顺利,银芷甚至感觉是有人把她提溜到主枝干上的。站在树上的感觉非常好,在不费力的踩到了能踩的最高点上之后,银芷想大喊:龙猫。
      爬回来的时候银芷很兴奋,一边挪一边想应该用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回去后好跟同学炫耀,她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做个鬼脸还没来得及说YES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银芷冷不防的往前倒下去。边倒边想:这高度,人要摔下去,不死也得一级残废。
      手机贴着屋顶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撞击到地面上铺着的花岗岩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如尖锐的绣花针般扎在银芷的小心脏上。
      因为距离太远声音几不可闻,银芷只能靠想象。
      继心痛手机的死亡之后又接着哀呼这次家教辛苦赚来的钱铁定要拿来买新的手机说不定还不够。
      妈的,刚刚到底怎么回事,谁在后面推了老子一把,幸亏老子眼疾手快外加命大抱住了树干,不然阵亡的就不止老子的手机了。
      站在窗户边上的银芷望着黑夜里沉默的槐树在心底咒骂不止。
      树上只有银芷一个人。
      银芷压下灵光一闪的念头,蹦跶着下楼去捡手机的尸体。
      左一一应该又是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例如上厕所之流的去躲着偷懒,楼底下只有在擦拭家具的帮佣跟低头玩手机的钢琴老师。
      银芷跟她们连点个头的招呼都不想打,默默在心底期盼她们假装没看见她。她们果然没有抬头的。
      银芷出了门的那刻有种解脱的快感,要不是急着寻找手机的尸体,她肯定就着花香转两圈。
      手机躺在一棵木芙蓉旁边,完好无损。
      银芷止不住在心底不停地喊lucky!
      还亲了她那猪坚强的手机好几口。
      我的初吻呢可是,都献给你了,便宜你了,哈哈。
      如果手机也有灵魂并且能够听到银芷心底的呼声,它肯定宁愿粉身碎骨在风中。
      晚上躺在床上,银芷怎么也睡不着。
      她确实感觉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幸亏她反应够灵敏抱住了树干。
      但是那时候又确实只有银芷一人。
      如果说是风的话那这风未免也太具象化了。
      如果不是风,那又是什么?鬼么?扯淡啦。
      想不出所以然的银芷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听见有人趴在床头跟她低声耳语,絮絮说着什么,模糊到刚好听不出内容的程度。
      银芷猛地睁开眼睛,没有人。
      昨天晚上忘记拉窗帘,早上的阳光照进来,明媚,耀眼。
      耀眼?!
      糟糕!Shit!!!八点了。再起晚一点就不用上课了。
      规定的是八点上课的。
      左一一很开心自己的小老师今天起得有点晚,她终于可以喘口气把她偷偷跟同学借来的小说看完。
      银芷推门进左一一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她在那惊慌失措的藏什么东西。
      银芷恶意的想该不会是什么黄色垃圾吧,要不要戏弄她一下好让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好骗?
      但银芷什么都没说,甚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表情,说自己没听见闹铃起晚了很抱歉。
      对方也同样回以毫不逊色的虚假笑容,并客套的说着做饭的阿姨昨晚请假了,刚刚妈妈上来说今天的早饭会晚一点,饿的话先吃点零食。
      银芷不想吃这家里任何的东西。
      左一一家的饭一看就知道是星级厨师做的,但是那些看似美味的饭菜进到银芷嘴巴里的时候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咸不酸不辣不甜。
      家教第三天的时候,大姨妈突然来访,银芷请假回去了半天,回来后就知道绝对不是自己味蕾的问题,而是这家的饭菜。
      银芷旁敲侧击的问过左一一有关饭菜的事,但左一一除了抱怨自己妈妈的手艺堪比制毒师之外,完全不觉得自家的食物通通的没味道。
      这家人处处透露着奇怪,要不是屈于老妈的淫威以及这里的美景,银芷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离家教结束的日子还有两天。
      银芷心情很好,课也教的更积极。一点儿不在意左一一的偷奸耍滑。完全变身为耐心又温柔的大姐姐。
      左一一被逼的一点空闲都没有,做题做到头疼欲裂。受不了又拿态度极好的银芷没办法,就动用杀手锏默默的哭了起来。谁知对方根本不拿眼泪当回事,就跟没看见她哭似的,在那儿自顾自讲的欢乐。
      演戏没人配合就没意思了,左一一也只能假装刚刚是因为眼睛里进了沙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眼泪,硬着头皮继续听。
      银芷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心底里早乐的打了好几个滚儿。
      小样,跟我装,老子当年装委屈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银芷也止不住的笑。
      不敢再去爬树的银芷晚上无聊的要命,只好看自己带来的书,书也看完了就只能回想白天发生的笑料,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银芷一边往楼下跑一边骂:靠他奶奶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起床居然丧尸围城了。这都他妈什么电视剧玩笑。
      眼看着那些蠕动的人形淤泥就要追过来的银芷实在没心情去关心左一一一家人,好不容易跑到院子里,要是关门再晚一点的话,估计现在银芷就成了那些淤泥的美餐。还好,院子里没什么淤泥怪。
      正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穿过层层叠叠的花丛,银芷看见站在蔷薇花墙外面奔跑的路人一下子就被一坨淤泥给吞到了肚子里。
      那坨淤泥从一个立体的人形慢慢瘫在地上,分裂成两坨,又慢慢的恢复成人样,左右摆动了一下那个勉强称为脑袋的部分后,就开始朝着人群奔跑的方向缓慢蠕动。
      那画面既不血腥也不恐怖。
      银芷只感到无尽的恶心。后背突然闪过一道寒风,银芷本能的回头。那些被银芷关在屋内的淤泥正从门缝,窗缝里慢慢爬出来。
      银芷下意识的吞了两口唾沫,两条腿先于大脑做出了奔跑逃命的判断。
      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死亡离得自己这样近。那种出于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让银芷不寒而栗,即使奔跑在温暖耀眼的阳光下。
      银芷已经没法正常思考现在的状况,只是一味跟着人群奔跑。
      这些淤泥似的东西是什么?从哪来的?为什么吃人?该往哪跑?哪里安全?
      银芷恨不能把眼睛闭起来,这样就不用看见周围人惊恐的模样。最好耳朵也聋了,尖叫是能让你活下来还是能让你杀死那些怪物?
      人群突然不再移动,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银芷垫直了脚尖四处张望想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个子实在太矮或者说人实在太多,大家又是聚拢在高楼之间的狭窄小路上。
      头一次,银芷觉得,所为富人的宽阔住宅区也不过如此。这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它就只有拥挤。
      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声女人极致的尖叫,人群迅速慌乱起来。
      刚刚随着人群跑了那么久,不过是从东跑向西又从西跑向北,反正没跑到这片别墅区的边缘过,也没冲出淤泥包围过。
      现在的状况,多像狼跑进了羊圈里。
      银芷倒是没听到什么羊叫,听到最多的也不是“救命”,而是“不要”。
      “雅蠛蝶”。
      想到这里,银芷紧绷的神经突然就笑了起来,尽管周围淤泥正在四处吞人,而这广阔的空间里,无处可藏。
      晃过神儿来的银芷看着正冲自己跑来的女人,一通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她让道。对方显然没有要避开她这个障碍物的意思,难道对方就是要撞自己?要不要让路啊?她什么个意思啊?
      眼看着那女人就要跟自己脸对脸然后来个亲密接触了,银芷也做好了当人肉垫子的准备,一眨眼,对方居然被淤泥给吞了。
      事情发生的太迅速,要不是那女人挡在自己前面,那坨淤泥吞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反应过来的银芷对着在自己面前慢慢瘫下去的淤泥大喊:雅蠛蝶!
      淤泥吞的是左一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一一死在我面前,居然有人觉得好笑。靠,你他妈谁啊!
      银芷猛然睁开眼睛,看见有个人正坐在窗棂上眯着眼睛盯着她。
      窗外漆黑一片。
      就是他!
      银芷打算起身质问,猛然惊觉,刚刚的一切只是梦而已。
      那这个人是谁?
      恐惧四起。
      对方就在银芷疑惑又惊恐的眼神里微笑着消失了。
      银芷寒着后背瞪大眼睛也找不见刚刚窗棂上坐着的东西。
      那人就像银芷做过的梦,眨了个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银芷并不是无神论者。
      这几天在这里发生的事银芷也不是没感觉。
      左家的房子不干净。
      那天要把银芷推下槐树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东西?
      没有味道的饭是不是这东西搞的鬼?
      听说鬼吃过的东西不会少,只会变得没味道。
      这些想想就让人汗毛倒竖。
      不管这东西是在恶作剧还是真要害人。
      银芷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待着了。
      睁着眼到天亮,一点睡意都没有。
      闭眼就觉得那个人在盯着自己笑。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银芷打电话把死党白棋吵起来,让他赶紧过来接自己。
      这里待不得。
      银芷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左妈妈辞行,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左妈妈客套的挽留了一下便不再多说什么。
      知道银芷要走的左一一特作做的哭了两声,可那使劲上扬的嘴角银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银芷跟白棋出了这家院子的时候,老槐树被风吹的哗哗的响,那声音好像什么的人笑声。
      槐树?
      银芷突然想到,槐树为阴木,易招鬼,是不能种在院子里的。
      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最好。
      看着银芷离开的背影,那坐在槐树上捂着嘴的东西哧哧的坏笑起来。
      一团阴影附上左妈妈的脸颊,让她原本光彩照人的脸庞显得晦暗无比。
      左妈妈扬手一个耳光:“说,是不是你又把人给气走了?”左一一躲闪不及又一个耳光下来:“不要脸的东西!要是考不上高中,有你好受的!”说完,又是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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