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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自由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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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说将证物送到你手里吗?”陆千扬其实并不知道李若云是怎么收到她们千方百计送不出去的物证的,现在只有问她本人才能得到了最准确的答案。
“是老爷子安排人送去的。”李若云只确认自己收到,至于是怎么样自己并不清楚。最后还是罗仲出来做了解释:“我当时被截了道,以为是黄政委的人,没想到是老爷子的安排。他的人取了副件之后,将我安排进了黄家藏身,并且让我透气给你,目的就是让你成为诱饵吸引黄政委的目光。然后,我这边的副件暗地里由他们送到李组长手里。”
“我其实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一件军部走私军火的案子,但困难重重,也多亏了你在政府门前的一回炮仗,让中/央认真重视了起来,又恰好物件送上来了。拿到军事检查院一备案,就立马下了批捕;我这边也跟罗仲有联络,得知你们被软禁在黄家。所以,特别调到了特警前来协助。”李若云补充道。
陆千扬叹了一口气,这一场闹下来,到底还是家破人亡,也不知是幸还是祸。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好过,尽管黄家对她来说依然是个陌生的家,但是到底还是自己的家,那心头的愧疚不会因为生疏和消减。
景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我没有觉得你有做错,其实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你不要因为是四叔,就觉得有愧疚。”
陆千扬看着她,她从一开始不惧畏生死的为她,只有景颐最懂她心里想的什么;也只有景颐的话可以对她有作用。她也就因为不再纠结,对李若云说:“人证名单都在沈说手里,但我们找不着她;一份物证被四叔的人抢走了,另外两份我会让罗仲交给你。就算四叔畏罪了,公诉还是有必要的,那些与他有关联的人,一样是违法乱纪,都不应该逃脱在法网之外。”
“沈说会主动联系我的;这次多谢你和景市长了。”李若云向她们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月检察官吧。”
“嗯。”陆千扬点点头。
李若云和月美夜收队,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额唔,我可以问一个题外的问题吗?”
“什么?”陆千扬等着她问。
李若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见过言默?”
陆千扬和景颐面面相觑了一下,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偏头想了想:“言默?不认识。”
“我也没有听说过。”景颐也没有印象。
李若云抿了抿嘴,显然有些失望,可也没说什么,招呼底下人收队。
接下来,葛重因为省厅项目案子涉嫌欺诈的事,被立案调查,导致葛家经济节节败退。同时,葛斌也因为迷/奸案,黄仲谦枪击案,报社枪击案,三大案件数罪并罚没能逃离法律仲裁。
在处理好黄少杰的后事,及收拾了丧子的情绪后,老爷子受约见了一个人。
“这三个亿,还给您。我一分也没有动,您的顾虑到现在也没有必要了。”这个人是安瑜,她把老爷子约在外头见面,避开了黄千桦。
“真的不打算再见一下千桦了?”老爷子伴着咳嗽问她,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并没有多看一眼这搁在面前桌上的巨额支票。
安瑜笑了笑:“拿这三个亿的时候,,已经答应过不会再见她了。在她眼里,我早就不堪如物了吧。”
“如果少杰得逞,黄家就跨了,千桦没有吃过苦,这些钱也是为了保障她的后半生,交给你保管最好不过。”显然,老爷子早就把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打算在里头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就这么过了,这钱……”安瑜摇摇头:“人的渴望总是随着心态在变。经过这么多,我想这已经不是我渴求的了。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所以做任何事都奔着目的而去,哪怕不择手段,到现在回头想想,果然没有任何一点东西是纯粹的。但,就这样不由得有些后悔了,生命里一些纯粹的东西,也许只因着某个人才能淘洗,不如就留着吧。也当,是给自己一个好收获的结局。”
“你比我强,人在年轻时有觉悟是好,总好过像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才想明白一些事情。然而,很多人事都已经挽不回了。”老爷子话里有些感慨,在黄少杰的自杀对他来说确实如同一个当头棒喝,人如果没有到定然的程度,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叫另外一个人来悔悟。
“老爷子节哀。”安瑜听出他的感慨,安慰的话讲不出来,只能叫他节哀:“我也该走了,也许也不会回来这个城市了。”
“去看看国外有什么能发展的吧。外科医,还是能养活自己的吧。”安瑜笑着站起来,依然是白色的长大褂,说到底她也还是很爱医生这个职业的,这白大褂就像披在身上的理想一样,总要随着带着,才能有安全感。
“等等。”老爷子把她叫住,将三亿的巨款支票推到她面前:“这个带着。”
安瑜一愣,她是特意约他来把这钱还给他的,早先有些约定,已经没有必要履行了,为什么还要把钱给自己呢?
“你知道为什么沙院长为什么一直反对你和千桦在一起吗?”老爷子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安瑜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看我不顺眼?或者,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还是说,觉得我目的不单纯,是为了想要保护千桦?”
“咳咳……”老爷子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都有吧。但是,门当户对的理念自古有之。你一穷二白,就算在总院,在学校里当保健老师的收入不菲,与黄家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啊。”
“您是说……”安瑜听他这么一点拨,敢情该是因为自己没有家庭,没背景,没靠山。所以,沙莞华宁愿把黄千桦嫁给完全没有感情的葛斌也在所不惜了。
那么,现在老爷了坚持把自己退回去的钱又送给自己,这难道说老爷子为了让以后自己在黄家面前有腰板挺直的资本吗?这么一想,也就说老爷子其实并不反对自己和黄千桦交往咯?
尽管这么想,但老爷子的态度始终还是模棱两可着。而且,拿着这三个亿走的时候,把话说得那么极致,多少也伤了黄千桦的心吧?向来抱着不纯目的接近她,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情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她却在她最软的地方狠狠的扎了刀子,又还有什么颜面再去面对她呢?这样的自己,连安瑜自己都觉得不堪,也或者真的爱上,才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她也再不是那个可以轻易拿感情作筹码,如意抽身,来去自如的人了。
黄少杰的事情发生之后,黄家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龟板和严肃了。陆千扬和景颐也常到黄家里走动,老爷子也再没提过让她回家认祖的事,对她和景颐的事也只字未提,对她俩携手出入黄家也没有任何说辞。
黄家上下态度的转变,尽管微妙着并不明显,但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因为就连田希文一直呆在黄家没有离开,也没有人说过任何一句不好听的话。
这下,这四个人聚在后院的花庭里头喝茶,陆千扬见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黄千桦不由的问道:“千桦在干嘛呢?最近我们来了也没见她人。”
“一直躲在房间里,把自己的庄默然关起来,很少出来走动。”田希文抓了一把坚果,掰了几个硬壳,把果仁搁到黄芳菲手里。
“二婶还是不同意她和庄默然在一起吗?”陆千扬以为这是因为沙莞华不同意她和庄默然在一起,做出来的反抗举动。
“二嫂当然不会同意。”黄芳菲开口了:“不过,看千桦的样子,好像不是为了庄默然。我进过她房间几次,每次她都盯着安瑜留下的衣服发呆,想什么问她也不说。”
“她是陷进去了吧。”田希文想了想,说:“千桦一直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总觉得靠近她的人,都是着目的的,就连一开始跟安瑜在一起,只是想跟她玩玩。没想到,现在却陷得这么深。”
“千桦也真傻,安瑜拿了三个亿还不能证明她居心不良吗?早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已经禁止她们俩交往了,现在好了,让自己变成这样。”黄芳菲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
“姑姑也不能这么说,感情这种事情,都是很难保证自我的。不然,您和田小姐也不会走到现在了。”景颐是帮黄千桦说话的,感情的事哪能说是禁止就可以断了念想的。
黄芳菲被她一语中的,也开不了反驳的口,可显然还是有些不高兴。
田希文搭着她的肩,笑着说:“呵呵,是啊。这种事,别人插嘴都没用,该怎么想怎么做,只有自己才最清楚。千桦心里想什么,要怎么样,她也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的,给她点时间,让她安静的想一想,总会想明白的。”
“是啊,再说现在千桦身边还有个庄默然,她总有要考虑的东西。”陆千扬也觉得还是让她自己考虑清楚比较好。
“那我们不说千桦。千扬,随着四叔的案子尘埃落定,沈说也把该提交的东西都提交上去了,罗仲也回到报社继续工作去了。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景颐心想这些事情告一个段落了,陆千扬终于也不用为她那么的拼命了,那接下的打算呢?是要再开一个摄影馆,还是做什么呢?
“现在你把反腐工作一件件落实下去,把这些年市长的名份从架空坐到落实上去,还需要一个过程呢。如果可以就把沈说调回来最好。还有李若云和月美夜检察官,如果能挖过来都会是不错的人才和助力。
我呢,我想去考一个记者证,当一个社会新闻记者,我还想给你继续当前锋,没有人给你打头阵,你市长的位子也不好做吧?”陆千扬的打算还是没有把景颐排除在外,处处想的还是她。而选择做记者,是既不丢了自己喜欢的相机,也能同时帮她景颐,就是再好不过的两全之法了。
“我不想你去外面冒险。如果你还想开摄影馆,我帮你选地段或者是找人脉都是没有问题的。社会新闻的记者太危险了,还是安稳一些比较好。”景颐怕啊,每次想到她在外面极有可能发生生命危险就心惊肉跳,又怎么舍得她为她去冒险呢?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那这个社会就没有人去挖掘真相,把最真实的事件揭示到公共平台来了。我只有通过我的手,和你平台才能最真实的还原事实真相,也是最直接可以帮助到你事业的。我一直都希望你是一个可以让有来去市撑起一片青天的人,做为你最亲爱的人,我能坐在旁边安乐的看着吗?也许,这也就是我们的宿命,从遇上你那一刻,宿命齿轮就已经启动了。”陆千扬打定了主意,现在景颐才从黄少杰架空的阴影下跳出来,接下来整个有来去市的管控才刚开始,帮她是必然的。
景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田希文打断,“好啦,景市长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应该是可以互帮互助的,再加上黄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她可以为你舍生舍命,这样的性格,你觉得还能劝说得了她吗?她对你用情至深,你也应该最了解才对。”
景颐心上的担忧虽然没有被尽数化解,但是觉得她说的也在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也确实了解陆千扬在这方面的固执,可以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帮她,就算豁出性命也没有关系。这也正是她担忧和欣慰的所在;可是,她一定要这么做,她却没有话可以让她放弃。
陆千扬冲她笑笑,用这样的笑来慰抚她的担忧;接着,又问黄芳菲:“姑姑,那你呢?你的打算呢?”
“菲现在把学校的事务渐渐都交给张沁了吧?”田希文只知道她这点,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暂时没有头绪。
“嗯,你忘了你说过的话?”黄芳菲不否认,并反问田希文。
田希文轻轻一怔,有点明白:“你是说?”
“嗯,我想跟你去南方看油菜花,看你说过的任何地方,你感兴趣的任何地方。”黄芳菲并不擅长表达,就说着这样的一句话,都能叫她微微脸红。
田希文脸上慢慢浮起笑脸,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却故意说:“嘿嘿,已经过了为爱走天涯的年纪了呢。”
“我长这么大没走过天涯,所以现在更想走了,这样这辈子就不怕有遗憾了。”黄芳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比以前的性格开放了很多很多了。
“你,当时那么爽快的就答应黄少杰去签字,是因为我吗?”这个问题在田希文心里憋了好久,只是觉得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问,现在她觉得既然黄芳菲把以后的打算都计划出来了,也就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了。
“其实没有想太多,都是下意识的举动;签完了之后才看清楚自己内心的天秤,原来早就稳稳的指向你。活了三十年了,长这么大才真正明白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为之改变,让你奋不顾身,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衡量的。”黄芳菲想想都觉得有些遗憾,仿佛这三十年的年华都虚度了一样,竟然从心底生出来一丝遗憾。
陆千扬因为她的话看着景颐笑了笑,这些也是她的心声,景颐应该能够听得懂和深刻的理解到。景颐白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瘦脸上捏了一下,拎起一片薄皮。
“我去看看三哥,他一向跟四哥最好,现在四哥走了,他肯定也不好过。”黄芳菲没有再喝茶的心思,想着站起来要去看看黄少奇。
“我们也一起去吧?”景颐提出一起去。
“不了,在他面前,你们都是小辈他更不会在你们面前显露自己的感情。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跟他共事了这么多年,还是我会了解他一些。”黄芳菲拒绝了她的好意,一个人去。
黄芳菲到了黄少奇的书房,房门没关,她敲了敲,叫了声:“三哥。”
黄少奇坐在书桌前埋头写东西,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黄芳菲便走了进去,见他书桌上散了好几页的信笺,密密麻麻写满了正楷,她随手拾起几张看了看,又放下:“在给四哥写悼文?”
“嗯,葬礼上都是说给外人的官话,这些是写给兄弟的话。”黄少奇还是没有抬头,握着的钢笔簌簌写下一串字体,方正,规矩,挺拔。
她瞥见黄少奇鬓角多了些白发,暗暗叹惜:“你说,四哥真的想要用并吞整个有来去市来向爸爸报复吗?”
“那他为什么不反抗?手握重兵,难道仅仅因为这样的一个包围就放弃自己的性命,开枪自杀吗?”黄少奇稍稍抬了一下头,扫了一眼黄芳菲,接着继续埋头写字,语气平稳,却听出来有着深深的遗憾;“我们所深陷的牢笼,必要有惨烈的方式来打破。我和你大哥用屈服的试换下一代的苟且;他却用这样的惨烈来拯救我们。”
“你是说四哥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在垄断整个有来去市,是为了让爸明白他的专制将我们逼到了什么份上?”黄芳菲经他这么一说,算是明白为什么在最后关头的黄少杰没有拼个鱼死网破了。他并不是要用武力来复制这份专制,而是要做突围的勇士,给老爷子一个沉重的警示。
“他还想得多周到啊,帮二哥将葛家巨鳄这样的对手拉下鞍马,把景颐推到实权的紧握的位子上,把我们在无形的解放出来;我们更应该感谢他。”黄少奇冷冷的笑了一下,收起钢笔,将那些写好的悼文理好,走出门去。
黄芳菲跟着他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他们一路到了黄少杰的房间,开门进去,屋里一片冷清,冰冷的空气里飘荡着细微的尘埃。
“你真的打算离开学校?”黄少奇问她。
“嗯,爸也没有反对,四哥的死对他也有打击吧,现在都不轻易开口说我们了。以后,家里就靠你和二哥了,爸老了多照顾他点儿。”黄芳菲颓着头,她打算跟着田希文去四处走走,离开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校的事,我已经交托给张沁了,她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学生会的事情也做得很好。来年她就毕业了,在她在毕业之前,女部院这边也劳心三哥了;等她毕业之后,就把她提点上来吧。”
“也好,能出去就尽量走吧。”黄少奇半晌才吐出来这么一句;接着,便沉默起来。
黄芳菲陪着他在屋里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帮我把烛台拿来。”
黄芳菲听话的到桌子上取了一个烛台过来,黄少奇点亮了一根蜡烛,轻轻叹了口气,眼泪就从眼角无声的划了下来。黄芳菲看得心头一震,眼眶也不由的湿了。
黄少奇没有说话,默默把刚刚手写的信笺就着蜡烛点燃,待到最要烧完的时候,往空中随手一扬,火焰伴着纸灰在空气中翻舞起来;最后落到地上渐渐烧成灰烬。
在这之后,黄芳菲才渐渐明白,只有黄少奇才真正懂得黄少杰的用心;尽管表面上看上去黄少杰用手中的权利掌握着每个人的七寸。
但,事实上是,黄少杰利用了自己的职权之便,替圣皇集团拉掉了一直是最大竞争对手的葛家,使得黄家的经济命脉得到了更跨一步的跃进,同时也将会推进有来去市的经济发展。
而,景颐一直是黄家为拟造权力靠山的一个傀儡,他唯有用力逼迫景颐一翻,才能让她从被黄家架空的捆绑上解除下来,成为一个真正敢作敢为的好官。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真正花大力气去把沈说掘地三尺挖出来的真正原因。而不停的追赶陆千扬也是为了让景颐着急的理由之一。
而最后杀身成仁的结局,则是他为黄家其它所有人,在这无形不自由牢笼的壁垒上砸出来的一个洞。这才是他折腾了这些的真正原由与用心良苦。他用了自己的一辈子去酝酿这一切,只是为了整个黄家的乃至整个有来去市的命运更改。不能说何其伟大,但总归还是在老爷子的心头敲下了狠狠的一记,起码某种意义上解放了黄家制约下的很多人。
“千桦!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过几天你就回学校去,把你漏的课都给我补上。”之前被黄少杰的人软禁在黄家里头,沙莞华才从总医院里忙了一阵回来之后带着伺仆前来收拾倦怠的黄千桦。
黄千桦应着她敲门的声音,把门打开,里面庄默然端端的坐在床沿上,一头长发被梳理得很柔顺,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衣,显得极其单薄和弱不禁风。
沙莞华因为看到她而露出厌恶的脸色,她厌烦的叹气,指挥身后的伺仆:“把千桦小姐的房间收拾一下,该带去学校的东西提前安排过去;不该留的都丢掉。把庄小姐移到客房去,安排专人照顾。”
“我房间没什么要收拾的,学分我会补上,默然好起来之前,我不会去学校的。”黄千桦身挡在门口,不让伺仆进去。
“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走了一个安瑜,又来一个庄默然,你是真的打算把自己一生都耗在女人身上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有问题的话,明天到总医院去,我给你全身检查一遍。”沙莞华恨不得往她脑门儿上狠狠的戳一下,她怎么就是这么的顽固呢?
“默然在,爷爷也没说什么。再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良心不会不安吗?”黄千桦目光凛凛。
“你四叔的死对你爷爷的打击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哪里有时间管你?但我不能不管,我是你妈!”沙莞华拔声而起,带着怒气;转眼瞟到庄默然身上,语气又软了下去:“那我这不是安排人好好照顾她吗?你就乖乖的给我去学校,家里的事,她的事儿你都不用操心,行吗?”
“我信不过你!”黄千桦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你!”沙莞华被她一下子戳到了肺,简直快要气炸;指挥着伺仆:“还愣着干什么?把庄小姐迁到别院去,把不是小姐的东西都我扔出去。”不是黄千桦的东西,单纯的指是的安瑜留下的衣物。
伺仆除了老爷子之外,向来最怕沙莞华的说一不二,这下战战兢兢,借了黄千桦的过闯进屋里:“大小姐,对不起了,我们也不好做啊。”
黄千桦不拦,只淡淡说着:“你们动一下试试看,明天就卷铺盖走人。”
“这……”伺仆这下真不敢动了,这两母女怄气,遭殃的可是自己,还真是不划算。
“听她的也行,明天也一样可以结工资走人。”沙莞华也来这么一招。
“ 这,这,我……”这下可苦了伺仆,真是左右都不是了。
“随便动,离开黄家之后,我还可以保证你们在这城市里不会再找到任何工作。”黄千桦死盯着沙莞华,母女间的修罗场更是剑拔弩张。
伺仆一家老小都在这个城市,这样的威胁对他来说还真是重如千斤;只好悻悻的往外走。
“黄家还轮不到她说了算,她的威胁根本不可能成立。办成了这件事,就算她让你离开,我也一样可以保证你有一份薪水不错的收入。”沙莞华也没肯示弱,母女俩要为难的不是伺仆,是黄千桦要围护自己的领域,沙莞华要保障自己的权威。
黄千桦冷冷一笑:“现在市长姐姐可是握有实权,她跟我一向很要好,只要我开口,她肯定会帮我。商不如官,一个有实权的市长和黄家,你说哪个更有力?”
“唉哟!”伺仆听得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语言较量,越听背后越凉,干脆抱头蹲地哭去了。这怄气的结果不管哪边赢都是自己担,那这枪怎么躺都得死,还有什么指望呢?
沙莞华见伺仆这样的反应,黄千桦说的也在理,知道自己这样跟她较劲也没意思了,但口头上还是不服,却一时找不到适合反驳的话。
“沙院长怎么站在门口,千桦不在房间里吗?怎么不进去坐坐?”景颐和陆千扬因黄芳菲走了,也跟田希文散了茶会,过来找黄千桦,正巧看到沙莞华抱臂站在她房门口,就问到。
“不进去了,景市长过来,没有人招待吗?”虽然现在黄家大本营里没有以前那么庄严肃穆的感觉了,但沙莞华见没有黄家的人跟着,仍然觉得礼数是不够的。
“刚刚跟姑姑喝了茶,才散;好久没跟千桦聊聊天了,过来闲话家常。”景颐对沙莞华还是礼貌有佳的,语气中尽是客气的态度。
“那景市长随意,有需要就打声招呼。”沙莞华不想在景颐面前训斥黄千桦,也正好收住没有话语反驳的尴尬;“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沙院长随意。”景颐笑着颔首。
沙莞华移步,走到陆千扬跟着的时候,明明白白的刮了她一记白眼。
陆千扬却是点点头,招呼了一声:“二婶。”
沙莞华没搭理,冷哼一声,与她擦肩而过;顺便招呼伺仆一起离开。
“千桦,好久没跟你说说话了,总躲在房间里干什么?我来了你也不来招呼一下。”景颐见沙莞华走远了,那些端起的架子一下就松了下来,上前挽住黄千桦的手臂,随着她走进房间里。
陆千扬紧跟其后 ,把门给带上。
“你跟姐姐,姑姑和田希文,我再凑过去,不是自讨没趣吗?”跟沙莞华针锋相对了一番,黄千桦的情绪并不高,哪怕是见了这两位最亲密的人。
“这是什么话?”景颐不高兴她这么说:“再说,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她扬了扬下巴,指着床沿上坐着的庄默然。
黄千桦领她们在房间的小圆桌前坐下,给她们泡了上等的花茶,这才幽幽的看了庄默然一眼,欲言又止:“她……”
“亏欠多过爱情?”陆千扬一语道破天机。
“初恋,是一件容易遗憾,但没办法回头的事吧。”黄千桦颓下头,不怎么敢看向庄默然。
若说没有跟安瑜走了这么一遭之后,她心里头多少应该还是有些眷恋庄默然的,有着愧疚也有一点点的私情,但现在她很清楚明白自己满心满脑的都是谁。而现在守着她,护着她,也仅仅是出于她因为她被沙莞华弄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护着,良心上就过不去,尽管所有的心情都还跟以前一样,但原来的那一点点私情已经燃烧殆尽了。
黄千桦也比谁都明白,自己一开始不管是不是出于害怕任何人都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心结,一旦开了口拒绝过了她的爱慕,那这辈子她也再没有可能回应了。
“那你打算一下把她留在身边?要是以后,安瑜回来,或者你再喜欢上别人呢?”陆千扬又问她,这些如果不考虑清楚的话,未来的另一半,难道就不会介意吗?
“起码在她好起来之前,我一定得照看着她,不会让她再受任何伤害。”黄千桦深深的看着庄默然,她现在情况比之前好多了,那些药物的截断反应已经越来越少,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也比烦躁的时候多了,不必晃来走去才能发泄那些燥郁了。
“那你要是回学校去怎么办啊?要不这样,我来安排,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景颐想想,她还是个大学生,还要完成学业,总不能一直带着庄默然吧?
“不,就算回学校,我也要带着她去。”这是黄千桦的坚持,不是谁也不相信;情债若真能还,这也是她唯一的方式了。
景颐与陆千扬默默对视,再没有什么话可以劝说她。
两个人再坐了一会儿,见她情绪不佳,就不再叨拢她;离开黄家的时候,陆千扬还是忍不住说:“千桦好像变了好多;是因为安瑜吗?”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应该对很多东西都改观了吧。而且,她对感情一向敏感又脆弱,又是个容易起心结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不甘轻易开始一份感情,一旦开始了也轻易收不回来。所以,就算安瑜那么轻描淡写的在黄家拿走了三个亿,她对她还是有所想念。”景颐说,
“但是,我觉得千桦不开心啊。”陆千扬明白她的意思,不过黄千桦脸上的潸然情绪都写着呢。
“沙院长还是那样的态度,庄默然也是她的一个心结吧,如果她一天不好起来,千桦都会良心不安吧。”景颐还是很了解她的。
“我们去找爷爷,让爷爷出面,安排信得过的医生给庄默然专做调理,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陆千扬很自然的牵着景颐的手。现在,就算黄家不再是封闭的牢笼,但老爷子的权威还是有的;只要他出现,沙莞华还是不会敢有多少意见的。
“嗯。”景颐同意她的建议:“千扬,妈说让你继续住一阵子,她说看你太瘦了,要给你熬汤好好补补。”
“不会是你给妈下的命令吧?”陆千扬笑了笑,回来之后一直住在景颐那里,还想说要在外面再找过房子,但现在景妈却又叫自己留下。
“没有,是真的。爸和妈早就把你当成另外一个女儿了。”景颐牵紧她的手,又说:“妈说,你瘦我也跟着瘦,她就只好把你养胖,我也会跟着胖了。”
“呵!”陆千扬哑然失笑:“还是亲生闺女宝贝啊。”
“可是妈还是很疼你的,你往中央跑的时候,她可担心了。”景颐怕她误会了,赶紧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两老也是我爸妈好吗?”陆千扬没有误会,景颐这一家子,对她好她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