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朝露》天and还寒

6、紫翎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街道上冷冷清清，小贩们早已打烊。哒哒的马蹄声衬得长街更加清寂。

　　街道上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显得有些突兀。

　　“少爷，天色已晚，小贩们都打烊了，今天怕是找不出什么了。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休息吧。”黑色的马背上，一个妙容娇好的女子淡淡说道。

　　“好吧。”佐翌答道。

　　方落座，紫翎便吩咐小二道：“上几道清淡的饭菜，烫上一壶好酒，快些弄来。”

　　“小翎，我还不饿，先回房休息了。”佐翌的脸庞微微有些消瘦，语气却如以往一样清远而悠长。

　　佐翌起身，缓缓上楼，留下紫翎一人对着饭菜发呆。

　　几月以来，少爷就这样从北方找到南方，找寻着逝儿姐姐的下落，近几日来，更是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紫翎端起饭菜，向楼上走去。

　　来到佐翌的房门前，紫翎却良久不敢敲门，站在门外怔仲许久。

　　屋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紫翎站在门外，不敢搅扰，饭菜渐渐变凉，紫翎转身决定下楼重新要份热的，屋子里却传出佐翌好听的声音，“进来吧。”

　　紫翎低头看看饭菜，怔仲了一下，还是迈进了屋子。

　　紫翎咬咬嘴唇道：“少爷，饭菜凉了，我去叫店家热些新的吧。”

　　佐翌淡笑着，轻轻摇头道：“不用了，放在这里下去吧。”

　　紫翎深深皱眉，缓缓放下手中的饭菜，轻语道：“少爷，你这两天不吃不喝，身体会吃不消的。”

　　佐翌轻轻点头示意道：“我知道，天色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紫翎责备着自己道：“小翎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若不是因为少爷怕找到小姐以后，将小姐带回雪府时，一路上照顾起来颇不方便，也不会将小翎带出来。小翎居然奢望少爷能听自己一番劝，真是有失分寸。”

　　佐翌忽然笑出声来道：“你这小丫头，不愧是逝儿的贴身婢女，这般伶牙利嘴，你明知道我没有把你当作下人的意思。”

　　“既然这样，少爷就把饭菜吃了吧。”看见佐翌发自内心的笑容，紫翎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好。”佐翌轻轻拿起筷子，紫翎却忽然将饭菜端起道。

　　佐翌有些疑惑道：“怎么，又不让我吃了？”

　　紫翎微微噘嘴道：“才不是，饭菜都凉透了，我去换些热的回来。”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满了一桌，紫翎调皮地笑道：“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哦，每样都吃一点吧，都是少爷爱吃的菜，很清淡。”

　　“小翎果然够细心，一块来坐下吃吧。” 佐翌有些神伤道，“以前，逝儿常常做些我爱吃的菜。”

　　“小翎不才，不能做出小姐所作的味道。”

　　“小翎，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找她。”佐翌温润如玉的声音萦绕在紫翎耳畔。

　　“少爷，那我先去睡了。”

　　紫翎缓缓将门掩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少爷，小翎，还不可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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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儿正准备就寝，小木慌忙推开屋们道：“小姐……刚才……刚才有人……留下了这个就走了。”

　　逝儿接过小木手中的纸条，缓缓拈开，纸条中只有三个字，却让逝儿身子微微颤抖。良久，逝儿轻轻叹一口气道：“小木，我累了，天色已晚，我要睡下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小木轻轻掩上屋门。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别担心，是翌的笔迹。逝儿躺在床上，慵懒的笑笑，原来已经开始了。

　　方睡下片刻，逝儿便微微睁眼，慵懒道：“卿本佳人，何必做贼？”

　　声音来来回回在屋子中弥漫，若浮光幻影一般失了依附。

　　良久，屋子里便多了一位黑衣女子，黑色的长发被一条长长的紫色发带挽住。女子手持长剑，清秀伶俐，笑道：“逝儿姐姐果然好功夫，我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逝儿略带训斥之意轻声道：“小翎，三更半夜，你来暗慕山庄做什么。”

　　“姐姐离开雪府这么久，小翎想姐姐了嘛。”

　　紫翎天真地眨着眼睛，嘟着嘴道，挽起逝儿的臂膀，轻轻环住。

　　逝儿刮刮紫翎的鼻梁，温和笑道：“你这小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是暗慕山庄，不比雪府，岂能容你胡闹，若要是被暗慕山庄的人发现，小心你小命不保。”

　　“小翎才不怕呢，逝儿姐姐事事都袒护着我，每次小翎捅了篓子，逝儿姐姐也都能帮我处理好，虽然在外人眼中，小翎是逝儿姐姐的贴身婢女，但逝儿姐姐从来都是把我当亲妹妹一般对待的。”

　　逝儿无奈的摇摇头：“是啊，都怪我平时惯坏了你，现在让你无法无天了。”随即又看看紫翎，略带悲伤之意道：“小翎，你跟了我有五年了吧。”

　　“是啊，姐姐怎么了？”紫翎一时摸不着头脑。

　　逝儿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为什么？”紫翎诧异地看着逝儿。

　　逝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雪府大婚，新娘逃跑，让雪府在天下群雄之前丢进颜面。想必萧易行早已恼羞成怒了吧，事到如今，我已经明摆和萧易行决裂。你看，这不是走投无路来到慕容山庄了吗？今日你来见我，已经冒着万般风险，且不说暗慕山庄这边，即使萧易行知道了，定也饶不了你，以后，你还是不来找我得好。”

　　“逝儿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这次小翎来，是奉府主之命给逝儿姐姐带口信来的。”

　　逝儿不禁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只是一瞬，纵然内心已被惊讶、失落、嘲讽、无奈所绞在一起，却依旧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镇静自若道：“小翎，你不必来安慰我了，你想说，我逃至暗慕山庄无非是个骗局，萧易行还是爱我疼我的，只不过这次是一次任务是吗？”

　　“可是小翎，你错了，的确，逃婚这种鲁莽的事情不是我的作风，逃至暗慕山庄更是下下之策，但我别无选择，萧易行那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我这样的祸水？萧易行虽然养育了我十年，但我也知道他所给的疼惜都只是浮光泡影，虚华不实，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当初他收留我，包括这么多年来的培养，只是让我为他所用而已。小翎，你跟了我这么些年，难道不明白我是怎样一个女子吗？我绝不会乖乖听话俯首贴耳的。”

　　紫翎清秀的面庞上尽是惊诧，有些失控道：“逝儿姐姐，难道，难道你不爱佐翌公子吗？以往你对他的好，都是些虚情假意吗？”

　　“我只是把翌当作我的兄长一般看待。”逝儿语重心长道，“小翎，也许若干年后我也会和寻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远离尔虞我诈的江湖，过幸福安逸的日子，但是在此之前，我也清楚明白，我对翌，只有兄长之情，毫无其它非分之想。”

　　逝儿看看窗外，淡淡笑道：“天快亮了，小翎，你回雪府吧，回去以后，好好照顾翌。”

　　紫翎怔仲了良久，眼中微微泛起泪光，然后，一个清秀的黑影消失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