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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洞天福地 ...


  •   时间往回推至顾邺望着旭日东升,不禁泪满眶,升起一股活着的欣喜之感。

      看完日出,顾邺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开始叫嚣着要进食,顾邺这才缓过神儿来,分出精力来去观察他所处的地方,这一看,不禁愣了许久。
      顾邺的前面是昨日他摔下来的地方,是悬崖上突兀的伸展出去的悬空的一小块空地,左手边是一级一级的似是非人力所造的阶梯,石壁上还有凿出来的洞穴,作用类似于窗户,光从石洞里投进去落在对面崖壁上,一块一块的光斑。
      顾邺手撑着石壁,费力站起,这样的动作花了他很大的精力,随后他硬咬着牙一步一步腾挪。

      台阶有上有下,往上约莫走了七八个级台阶之后地势转下,又下了三四级台阶之后是一段常常的甬道,甬道里阴凉有加,石壁上长着藤蔓,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儿。
      甬道后面接着往下大约三十级的台阶,是一个只能容一人猫着腰过的洞穴,钻过之后是另一个洞穴,比原先的大上十倍左右,穿过洞门地势渐渐平坦,之后往上是二十出头级的台阶,爬上去之后光线便涌了进来。

      顾邺弯腰,完好的手扶着膝盖,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放在胸口,吭哧吭哧地喘着气,直立起身,往前一踏步——
      踩了个空,整个人在空中扑棱了几下,随后整个儿身体团在一起,从斜坡上咕噜咕噜滚了下去,随后脑袋狠狠撞上什么,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红、黑、蓝各种颜色交织成一块,耳朵里嗡嗡地吵成一片,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薄雾隐隐约约散去,原来顾邺撞上的是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块,上面用红字刻着“洞天福地”四个大字,底下还有细线雕刻的一把剑的形状。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洞口处出现一个看起来正值而立之年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走到一个地方突然噗的一声就要往前扑倒,在即将撞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伸出食指指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另一端。
      男子甚觉奇怪,还以为又是师兄设了甚么陷阱来整治他,蹲下|身一看,不禁脸色一变,一探鼻息,随后高声怪叫道:“师兄!师兄!出人命啦——!”
      脸上的表情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激动来得贴切——有多少年没见过活人啦!

      ……

      “师兄,你说他怎么还没醒?”
      “他需要休息,应该就快醒了。”
      “他怎么能睡着么久啊?”
      “师弟,你安静点。”
      “喂!你再不醒我把你丢下悬崖去!”
      “……你给我闭嘴!”
      “啪!”

      顾邺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有人低低交谈,好像还听见了肉|体相接触的声响,顾邺眼球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四处看了看——
      一个满头浅灰发的男子坐在竹桌边喝着茶,另外一个男子委屈地揉着额头站在他身边。

      “请问……”
      顾邺开口,这才发现,嗓子涩得厉害。
      灰发男子见状,倒了一杯水叫俞慎扶起他给他喝水。他则推着轮椅过来,手上拿着茶壶,顾邺从他裤腿中露出来的皮肤看到,他的腿部萎缩的很厉害,只剩下皮包骨的程度了。
      顾邺咕嘟咕嘟将水喝下,灰发男子再度将水添上。

      顾邺统共喝了三杯水才缓了过来,作势便要爬起来道谢。
      灰发男子将顾邺按回床上,语气有些冷淡:“你我相见即是缘,到此地来也说明你命不该绝,无须道谢。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怎的会到这里来?”

      “在下顾邺。”
      顾邺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与徐离延的那段纠葛,只说自己得罪了一些人,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才落下山崖,无意间寻到此地。
      那灰发男子听后,只是频频点头不时顺一顺他耳畔的头发。灰发男子叫阳辰,跟在阳辰身后一脸护食表情的男子是阳辰的师弟俞慎。
      俞慎手搭在阳辰的肩上,大约是手上的力道挺大,看向顾邺的时候眼神锐利如鹰隼——那眼神让顾邺觉得很熟悉——阳辰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他这才安分了一些。

      顾邺见他俩的互动,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他俩只告诉了顾邺名字之后,别看他俩不过而立的样子,已经有四十多了,其余的信息并没有透漏太多。倒是仔仔细细告诉了关于此地的情况。
      这块悬崖下的巨大平地就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峭壁上不上不下,平平在山壁上横着削下一块。这块地是贫瘠的,只有北面的那一块长了一大片竹林,几间竹屋也是就地取材搭成的。
      阳辰和俞慎是同门师兄弟,由于某些机缘巧合来到此地。阳辰中了一些不知名的毒,这才导致他的发色和腿部发生了病变,若不是发现的及时,药性恐怕发作不止这模样。

      顾邺的手臂由于时间耽搁太久,经脉收到损害,恐怕以后舞刀弄枪行云流水已然难办到,脸颊上的伤虽然不重,但伤疤是难以避免了,至于背后的伤倒算不上太重,只要敷写药草就能痊愈。
      只有在坠落悬崖受到的撞击比较严重,不仅断了两根肋骨,还伤及了内脏。得需要调理。

      总体而言,顾邺的伤势算不上严重——俞慎语。
      对俞慎而言,能治的好的伤便算不上严重,这条铁律适用于任何一个人,阳辰除外。

      经过阳辰对顾邺的精心养护了半个月,顾邺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只是骨头还在长齐全的过程中。
      等他一好,俞慎就和昭示地盘的狮子似的,在竹屋的后面——即靠近悬崖的一侧——的两块石柱上搭了一张吊床,将他赶过去睡了。
      顾邺倒也不在意。他能够活下来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何况,这悬崖峭壁上还有人相陪,已经是上苍恩赐的福泽了,对此,他不敢奢求太多。
      而且,顾邺发现,俞慎此举并非是故意给他难堪,而是以这种粗鲁的手段让顾邺适应这里湿凉的气候特点,也让顾邺多呼吸山间的清气,以便伤口早日痊愈。

      顾邺不明白的是,依照俞慎前辈的修为来看,这两人的武功都极高,想要摆平这区区山崖峭壁,又有何难?只是为何这两人却愿意留在崖下,不复回到人间生活?
      也许是幼时过惯了清贫的生活,他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心中常常甚为不安。他经常坐在崖边,望着远处群山,近处云雾,思绪不知飘忽到何方。

      “顾邺,”俞慎站在他身边,负手而立,“这里的景致你喜欢吗?”
      顾邺忽的想起当日以为自己要死,在那时候对这里“避世疗养皆宜”的评价,不禁笑了,“喜欢。”
      “我挺想留在这儿的。”顾邺不及等他发问便开口道。

      俞慎眼里一抹清明,嘴角噙着骄傲,像个老顽童似的,“此地被我称之为‘洞天福地’,你当日所昏迷的地方有一块石头刻着的,那是我的成果。”
      “这个地方,云山雾罩,却远离尘嚣,是符合师兄想要避世的地方。”谈及阳辰,俞慎脸上的表情多了温柔和拳拳情谊。
      顾邺侧着脸,认真地听,他知道俞慎接下去的话是他所疑惑的:“师兄少年成名,一向是掌门师伯最中意的弟子和继承人,我年少气盛犯过许多的错,师兄一心为我才这样甘于平淡罢了。如今我们已经渐入暮年,也没有出世之意,就这么呆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顾邺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想问的话来。
      “是啊,正如你所想,我自幼与师兄一同长大,吃住皆在一处,我们之间的情分,超越了同门之谊,甚至更深重于亲情。”俞慎大大方方承认,“他是我所爱之人。”

      顾邺不知如何以对。
      岂料俞慎转过头来,戏谑地看着他,其中不乏炫耀:“我知道,你坠崖之前一定有过情伤,但是少年人,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和师兄一口吃的,不会少你半口饭。”
      顾邺汗颜,情殇什么的……纯粹属于俞慎思虑过多。

      “俞前辈,晚辈知道你们都是世外高人,我想求前辈一件事。”顾邺转而道。
      俞慎有些警惕:“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顾邺有些哭笑不得,俞慎一脸“敢和我抢师兄我杀了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晚辈想拜两位前辈为师。”既然大难不死,再世为人,眼前又放着如此好的学习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小兄弟,”阳辰适时划着轮椅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向我们讨教讨教便罢了,师父之名我俩担当不起。况且,我们被逐出师门多年,已经不算桐翎派中人,本门武功也不能教与你知。”
      阳辰的话有些无情,但句句在理,顾邺并无怨恨,只是保持了沉默。
      “吃饭吧。”阳辰说完,随后俞慎过来将轮椅推回竹屋中去。
      日头逐渐西落,山间的风带了秋意,云雾再起,顾邺紧了紧衣裳,也转身进屋。他知道,阳辰看着虽冷淡,实际上他是心细之人,今天的释惑,也是他的授意吧。

      这地方虽然上不上下不下的,可这地方,真的是个洞天福地。
      至少,住在这里的人让顾邺觉得心内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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