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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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醒醒。”
莫雨睁开眼，瞬间清醒。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焦糊味道，第一个反应是裴静又烧了厨房，随即想起今天黎明时刻他们就要离开稻香村，裴静不可能去烧火做饭。
裴静从床上爬开，莫雨看到窗外村外在黑夜中连成一线的红，起火了！莫雨想要跳起来把人都叫醒，裴静按住了他。
“别出声，火在香山，大石哥他们夜里也有人轮换。现在肯定发现了，一会儿村里就会乱起来。”裴静摸出床底下收好的行囊，身上衣物一丝不苟。“王贵哥不可能单独送我们出村，不然老头难做。”
莫雨想起方才裴静的手上带着夜风凉意，多半是先出去打探一番才回来叫他们。
家里只有两件卧房，刘洋住一间，三个孩子住一间。小孩子醒着闹腾睡着天塌不惊，莫雨一番动作声音不小，毛毛却连个身也不翻。屋外已经开始有人声，莫雨看了眼毛毛的打扮，肚兜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收拾好……”裴静进来看到莫雨手忙脚乱给毛毛套裤子，有些卡词儿。“咳，衣服什么的随便套件就好，八角寨的人已经开始向村子逼近，我看了下，要走的话只能从水里绕开。”
裴静替毛毛穿好衣服转身打算背着他走，手上一空，莫雨把毛毛背在身后稳了稳，抬头看她。
“你眼力功夫都比我和毛毛强，你来护卫。”
虽然确实如此，但裴静怎么都觉得不太对。不过事态紧急也没有多想的功夫，莫雨在院子里停了脚步。
“怎么了？”
“我们……”莫雨看向主卧，“刘爷爷怎么办？”
“在这里等死。”裴静语气里满是淡漠，莫雨心里莫名有些发寒，脚步迟疑。裴静抿了下嘴角，转身继续向外走，“他是村长，这个村子的秘密他一定清楚。”
裴静有些悲哀地解释。
“没人会放过他。”
空气里浓烈的灼热和淡淡的腥气燃烧了夜色，冰冻了人心。
莫雨没有她优越常人的五感，但房间里始终没有亮起的烛光让他心中有模糊的答案，背上的温度让他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
裴静拉着他在水中徘徊，身后稻香村烧红了半边天，惨叫，狂笑，嘶吼，哭声撕裂深沉夜幕。
莫雨把毛毛又向上托，碍于身高还是让毛毛沾了水。
在夜里河水比白日还要寒凉，毛毛一下子就被冻醒。“莫雨哥哥……唔？我们不是在家——”
毛毛听见那些人死前绝望的呐喊，回头看，漫天大祸，飞溅的鲜血仿佛也在燃烧，在孩童明亮双眼中留下灼烧痕迹。
毛毛大声哭喊挣扎，莫雨转身抱住他，但怎么也止不住他的哭喊。
“毛毛！毛毛，别哭。我们不能回去——”他也想回去，他想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砍倒在地，让他们流尽献血……但他做不到，他们都做不到。他不能让最后的亲人也……
“不要！不要！！放开我！！莫雨哥哥放开毛毛啊呜呜呜——呃……”
“阿静？！”
莫雨手忙脚乱把毛毛包进怀里，小孩脸上还带着一道道泪痕，身子软趴趴的考在他怀里，昏的彻底。
裴静收回手，“你早该这么做。背着他，趁着没人被引过来我们快走。”
莫雨没动。裴静回头拽他，死小孩儿这种时候犯拧，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把他当神来看的，果然憧憬是最远的距离，她受教了。
“这样做对他最好。小孩本就不太能记住事，长大以后都是模模糊糊的印象，何况他受了刺激看的时间还短一觉醒来估计自己会全忘掉。”裴静一边听着周围动静一边耐着性子解释，“听说的和看见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等时候你在同他说他就会好接受一点。而且林子里有八角寨的人，要是让他们听见了我们都跑不掉。”
裴静觉得自己的耐性全都贡献给了莫雨他们这些亲近之人，对待别人她从来都没这么好声好气的哄过谁。不过再想到日后可以拿这个调侃功成名就的莫雨，就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我们先跑到驿站，那里一定有江湖人来往，我们到那里去求救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救人。”
莫雨态度瞬间松动，一言不发跑在前面。裴静咂了下嘴，她还有话没说完，就算驿站那里真有江湖人士，十二连环坞的恶名也不是虚的，真能来随他救人的，呵，只怕是一个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被一步一步被逼向恶人的？难道不是所谓的正道英豪无用，不锄强扶弱，不庇护无辜，追名逐利，欺软怕硬——被天下弃之不顾，他们寒了心啊！
可现在他们还有彼此，就不能放弃还可能的希望。
裴静手掌贴在胸口，那里还在跳动，血还是温热的，还有机会不让它冰封。
驿站里只有马，没有人。
人都死了。
莫雨看着一片狼藉的驿站终于绷不住将毛毛塞到裴静怀里转身呕吐，裴静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没想到十二连环坞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董龙已经被弟弟的死和自己的伤弄得癫狂，完全不在乎是否违背江湖公理道义，普通百姓都不肯放过。
裴静走到莫雨身边，前天夜里因为紧张大家都没吃下东西，莫雨承受力也不是太差除了脸色难看些总还没有倒下。
“驿站里有马车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就出发，对方既然已经将这里清洗想必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下去。”
莫雨接过手帕擦掉嘴角苦胆汁，他不怕死人，那天在大侠墓他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这些人死状凄惨，七零八落的几乎看不出原貌，太过冲击了。
“你会驾车？”
“会一点。”裴静拉出一辆马车，谦虚道，“我们往北边走，去长安还是洛阳？”
莫雨双眼盛满疑惑看向她，“为什么不去南边？”
稻香村位在江南，鱼米丰足。若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人祸，他们都会在那个小村子里安稳的长大，也许以后会迈入江湖，也许不会。但江南水暖，风光美好，四季如春，到南方生活总是比北方要好。莫雨不明白裴静为什么对南方讳莫如深。
“先上车。”裴静将行囊扔进马车，从驿站里抱出两卷被褥铺在车厢里。
左右死人不能用他们却还需要，这些东西日后也只有被焚化的命运，不如拿来救济一下自己。裴静自觉画两张鬼画符还是轻而易举，也不避讳。
莫雨见毛毛都被裴静塞进车厢被子里，干脆地上了车。裴静摸起车辕上的斗笠扣在头上，马鞭挥扬。
“驾！”
毛毛身具三阳绝脉，平日看来并无异样，甚至修炼武功毫无瓶颈，进境可谓一日千里，是不可多得的习武天才。但是一旦爆发，每到病症发作全身经脉骨骼皆如粉碎重塑，痛苦如烈火焚身。若是不得医治多半活不过而立之年。
裴静有些吃力的掌握马缰，瞥了眼莫雨胸前，衣物之下有一个好似梵文的符号，那是疯毒在他体内流动的记号。在稻香村的时候莫雨曾经问过她那是什么，她当时没有回答。
“你之前在大侠墓发作，感觉如何？”
莫雨“……”
“那是毒，有人给莫家下毒，这毒根据血脉流传，使人心神狂躁变作疯魔厮杀。”裴静松开一只手在莫雨胸前戳了戳，目视前方。“莫家大仇借此逼疯父亲，杀死娘妻，甚至还想逼疯你——不过你带着我还算清醒，我们逃了出来。”
莫雨凝眉思索，“我们……家在南方？”可不论是他还是裴静，说话都不是江南吴侬软语。就算他什么都忘了，这些本能的东西总不会变的。
“不是。”裴静摇头，“在蜀中。只不过那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知她怎么做到的，浩气盟收到消息，以为是你…我杀父弑母，屠戮家中无辜奴仆，发下浩气长空令追杀。你我二人都在正道追缉令榜上有名，浩气盟总部就在江南落雁城，去南方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你我……杀父弑母？屠戮无辜？”莫雨垂着头，喉间溢出冰雪刺骨的嗤笑。“可笑。”
也确实挺可笑的，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才多大？这个追缉令，简直同王遗风一夜屠戮自贡一般可笑。
“是挺好笑的，不过我们没办法证明自己，就算正道人士不再找麻烦，但那仇人还在，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我逃亡无所谓，左右已经习惯了。可毛毛不行，他还太小。”
身后车厢里，毛毛睡得安熟，外界江湖风波与他一概无关。哪怕终有一日他也会成为江湖中的传说，但现在，他对未来一无所知。
无知是福。
清晨微凉的阳光落在身上，带来微弱暖意，莫雨望着前路看着笔直的远方。
“去东都。”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