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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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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又是一天,天已经黑了,河工们一群群地散了,月初上,圆而冷,蓝子墨让随行的几人先散了,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这片刻的孤独让他觉得心朗气清,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管,人与影成双,漫步在无边的月色中,沉沉的夜,轻轻的风,其实人是需要孤独的,可今夜月圆,是中秋佳节,这样的孤独似乎很不应景。
远远地现出一个人影来,由远及近,看清了,是慕容钦。他背着手走来,蓝子墨也朝他走。两人仅半步之遥时慕容钦突然停了下来,他笑着问蓝子墨:“怎么,不开心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蓝子墨惊讶地看着他,他满面的笑容,并无一点落寞,看来倒是自己料错了,只是,这一整天他做什么去了?想问他,又恐他不便答,见他穿得单薄,便说:“没有,只是你,入秋了,夜间出来,该多穿一件。”说完又往前走,却被慕容钦一把拉住了,他回头,慕容钦提着一盏莲灯到他面前,出乎他的意料。他问道:“为什么不点上?”
慕容钦从袖中拿出一段蜡递给了他:“点着来,你不就知道了?这段蜡我足足刻了半日,不忍心点它了,你来点吧。”
蓝子墨接过蜡就着月色看到蜡上果然雕着纹,细看几眼,竟是那出《牡丹亭》,像极了去岁看到的那段蜡,不过这根蜡烛这样细小,更是艰难了。抚摸着蜡上的纹理,细腻莹润。他不禁问道:“怎么想到要把这蜡刻成这样?你也喜欢那盏莲灯?”
“你喜欢就好了,去年的上元灯节上你看了许久。”慕容钦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莲灯,“还不点上吗?”
蓝子墨笑了:“你可带火了?叫我如何点它?”
慕容钦拍下额头:“竟然忘了这个,可惜了,可惜了。”
“回去再点也无妨,我很喜欢这个,把那莲灯给我看看如何?”蓝子墨伸出手来,慕容钦便将莲灯递过去了。
虽无灯光映照,还是可见莲瓣的色泽,轻盈的粉,往下重重堆叠,叠成了浅紫,蓝子墨忍不住摸了摸,慕容钦要拦他已来不及了,颜色已经到了手上,蓝子墨嗅了嗅,“胭脂吗?”
慕容钦点点头:“谁曾想你会去摸那莲瓣,颜料着色未免涩重,而且差错不得,倒不如胭脂轻盈。”
“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般着色,不过很好看,只是这胭脂沾到手上···”蓝子墨叹一口气,继而趁慕容钦将手上沾的胭脂抹到了他的脸上。抹完了,自己都在吃惊,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要这样做?而且不多想一些竟真抹了。又是惊又要笑,那边慕容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也伸手沾了胭脂抹上了他的脸。
现在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怔怔地互看一眼,相视而笑了。
慕容钦用袖子擦了擦,便也要来给蓝子墨擦,蓝子墨止住了他,自己擦了。
“走,回去吧,回去点上。”慕容钦又拉了拉他。
蓝子墨习惯性地拂开了,他已然从刚刚的疯狂中缓了过来:“七皇子,我们各走各的吧,这样拉扯着实在···”
不等他说完,慕容钦就打断了他:“叫我什么?还记得我的字吗?”
“记得。”
“是什么”
“鹜欢。”
“以后就这样叫我,我不喜欢你像方才那样叫我。”慕容钦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期待还有些许不满,“答应我,好吗?那样很生疏,我不想。”
蓝子墨知道他不开心了,其实他也没什么错,为什么自己,自己要那样计较呢?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淡淡地应他一句:“好。”
回到了住处蓝子墨已无心再点那蜡烛了,莲灯也随手放在案上。为什么要为了让我开心刻那段蜡呢?今日是中秋,不是上元。为什么要日日跟着我,让我习惯这样的陪伴?身边没你,就让我觉得空落落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蓝子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觉得自己和慕容钦走得太近了,太好了,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不喜欢。想了许久,决定试着疏远他几分。
第二天起,蓝子墨对慕容钦便淡淡的,不多说话,连看都不看了,去看工程,慕容钦跟着,他不拦着也不和他讨论,即使是吃饭时,也没有一句话。慕容钦只当他是生气了,赔了几日笑脸,还是不见好转,他也气了,便也有意不理他。蓝子墨习惯了慕容钦整日在身边扯东扯西,骤然听不到他说话了,心里空得很,但他想着怎样也好,过几日便习惯了,以后就没那么依赖他了。如此这般,两人僵持了又是半月。蓝子墨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并没有好些,慕容钦也是憋闷着,积了满腹怨气。
慕容锡的病一日日重了,虽是强忍着,亲近的人又怎么瞒得过?季莞玥不知他是什么病,总觉得不好,实在担心得很。
这日下午,鸣溪端了燕窝来,让众人都散了。季莞玥茫然地看着她,不知她要说出什么来。
“小姐,不好了,姑爷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眼眶已经红了,“姑爷他咳血了。”
“什么?你不要拿这样的事与我开玩笑,你可看清楚了?”季莞玥慌得站了起来,难道真像自己想的那样,已经病成那样了吗?
鸣溪连忙上前扶住她:“我是小姐带来的人,怎么会骗小姐呢?我路过书房,听到咳嗽声,房里小厮惊了一声,说姑爷咳血了,姑爷让他不要声张。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这样反常,按说他并没有什么需要瞒我的,除了这个,只是,瞒不瞒,终究会知道的,早晚的事罢了,他那样明白的一个人,也是一样犯糊涂。”说着留下泪来,“他该告诉我的,瞒得这样辛苦,我却不能分担他的痛楚。不,咳血,他只是咳血,并不一定是什么不治之症啊,他不过怕我担心罢了,他一定没事的,鸣溪,他一定没事的,对吗?”季莞玥满怀期望地看着明溪。
明溪却别过了脸:“小姐,小姐,姑爷···姑爷他一定···没事的。”
季莞玥不说话了,停了半晌,哇地一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