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了花开了》壳子

18、回家（二）

　　袁媛以为吴箐开车送她进车站，谁知那人也提着个包说同她一道回老家。
　　“你回去了住哪儿？”
　　“回去看看姑妈姑父，每年春节都是他们过来看我，这次我也尽尽孝心。”
　　交通堵塞一直是武汉“景观”之一，特别节假期间，较大的十字路口堵上半个多小时那是常有的情况，车鸣和咒骂充斥着炎热又拥挤的街道，是个人都会变得烦躁不安，不怪外来者抱怨这里的人火气大。
　　无奈天气太热，不然袁媛真想走去，速度不见得比四条腿的工具慢。
　　袁媛行李重，本着拦出租车的意图他们选择站在离公交站稍远的地方，可是天不遂人愿，连黑车都抢不着，更别提空位的出租车了。最后带着挤成的肉饼的壮志，他俩被汹涌的人群推上了556。
　　都说时间是海绵，挤挤总会有。袁媛觉得这句话真是害人不浅，瞧人们把理论运用得多灵活多广泛啊——公交里的空间是海绵，挤一挤还可以上很多；ru gou也是海绵，挤挤就有亮点。尼玛，这辆被挤满人的公交里不知道有多少挤出来的亮点！
　　当他俩又被推出车外的时候，袁媛又高兴起来——还好还好，今天算运气好的。
　　袁媛的高兴是理由的。去年的暑期放假的经历才叫刻骨铭心，她上车的时候已经被挤在投钞机旁，神奇且力大无穷的各路“神仙”乘客竟然生生让她慢慢挪到了车后门那儿，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个拖着大箱子的中年男子从人堆里钻出来下车，袁媛放开抓着栏杆的手给他让出空间来，谁知那人的箱子轮夹着她的脚死死地把她往车下带，那男人见箱子没动，便猛地一拉，袁媛就这么被拌了下来，还摔了个狗~吃~屎。这个她可以忍，问题是她行李还在车上！她只得追着跑，边跑边喊：“师傅，师傅，我的箱子！”公交终于在她声嘶力竭之前停了下来。
　　袁媛长舒一口气，笑着对吴箐说：
　　“我们活着出来了！”
　　吴箐倒是更加紧张，他盯着车票出售口排起得“人龙”，很是忧愁：
　　“但是不见得能活着回去。。。。。。”
　　如果只形容为“人龙”，那真就是小瞧了中国的人口基数，这种转个身可以引来一片不满声的拥挤状况，叫2012好不好！
　　“我说他们这两天都找我借车干什么。平时报纸上也讲过节假日的车站人满为患，今天亲身体验，果然不同凡响，这是要弄死爹啊。”
　　“爹？”袁媛瞧着吴箐烦躁的样子，觉得奇怪又好笑，这么多年不见，真变了不少，“来来来，你跟着我走。”
　　她拉着吴箐找了个“黄牛”，以稍高的价格买了两张上午八点二十的票。
　　“八点二十？这票没用了吧。你出这冤枉钱干什么？”
　　“一看你就没经验，再晚点你出双倍的钱都买不到了。走，咱们进站。往这边，别进候车厅。”
　　吴箐确实没经验，刚看着这仗势就被弄懵了。
　　他们装着找厕所，混进了等车的人群，没想到，里边的人不比外边少。吴箐乖乖站好，只听见袁媛挥着拿票的手吼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我上午八点的票到现在还没让我上车，这耽误的时间谁来负责啊？”
　　吴箐想捂住这丫头的嘴，瞎扯什么呢，明明刚来。不料身旁的人也喊起来：
　　“我还是昨天下午的票呢！一群饭桶，每到节假日就乱来！”
　　“是啊，说好的车呢，车呢！”
　　“你们是年轻人还能耗，我一大把年纪让我站在这烈日下晒，出事了谁管？”
　　“大家别吵，吵也没用，车在路上堵着，我有什么办法？”
　　喊闹的人群一听，更是气得不得了，场面极其混乱不堪。
　　“瞧你做的好事！”
　　袁媛翻个白眼，拿出买好的零食，坐在箱子上边吃边乐：
　　“每年寒暑假、国庆、清明都这样，我第一次见到的场面可比现在还精彩。闹一闹也好，不闹他们知道改？平时人少，他们两班时间凑在一班开，绕着圈子去其他车站收乘客，耽误的是谁得时间？谁的利益受损？到了节假日，明知道人多路堵，班次还愈发密，那路上能不堵？若是开出明确条例，节假日班次减少，加大人手保证秩序，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愈演愈烈。”
　　“你想法的出发点是好，但乘车的人每年都一样多，客运站减少班次，可那些私家车黑车还是一样多，路上照样堵，那更加耽误了回家人的时间。”
　　袁媛想想，也对，问题的根本是人口流动量太大，交通运输管理再完善还是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朝四周瞧了瞧，往嗓门最大的那个妇女走过去。
　　“阿姨，咱们这么闹也不是个事，让他们给咱们排个队，按票上的时间来组织先后顺序，您看怎么样？”
　　“哎，现在也只有这么办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急死人！”
　　人群里还有些想上车买票的不同意，但双拳难敌四手，队伍里大多都是买了票等很久的乘客，那些没买票的只好灰溜溜地站在人群后面，想走又不愿走。
　　等到袁媛和吴箐上车，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吴箐苦笑：
　　“咱们买的票没错，时间刚好。”
　　“嗯嗯，你看候车厅里人还多着呢，哎，回家路，真辛苦哇。”
　　吴箐拍拍她的头，说：
　　“但值得。”
　　紧绷的神经随着客车的开动慢慢舒缓，袁媛觉得脑袋涨，突然有点想念郑智男的肩膀。她第一次回家也被人山人海吓得不轻，是郑智男拉着她找“黄牛”，又带她绕了好大一圈溜进车站里边。两人排队等到天黑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回想起那样的日子，她不是不感谢郑智男。
　　“哎。”感谢又如何，想念又如何，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把最陌生的两人揉成最亲密最熟悉的两人，结局往往都是成不了情人便成仇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那些过往却不会因此消散，时不时来挑动你疲惫的神经，记也不好，忘也不好。
　　“亲，给我讲讲你的那件事吧。”
　　张舒婕？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再提。他开口说话时，袁媛看见他眼睛里有挣扎。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但很不幸，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你第一次问我为什么不写信给你，我当时想说很忙，没时间。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真正了解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了不起，羞愧耻辱甚至痛恨这样的情绪将我吞噬。。。。。。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总之，后来我试着变强，而那时的我误以为变强的前提是斩断之前的一切。是的，我为曾经的骄傲和自以为是而羞愧，原来我。。。。。。真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话不假。
　　我和她。。。。。。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最后的选择不会变。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也以为会永远爱她，就像我曾诺过的一样，但很讽刺，现在只希望自己和她从没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