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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六章 内贼 ...

  •   这天,父子俩真个就在山上待了一整日。他们走到的这片山坡,山侧长着许多野生的果树,年年果熟,年年果落,一层一层堆积在地上,慢慢发酵,大老远就能闻到酒香扑鼻。一旁锦缎般的野花丛中,有个穿红衫的姑娘挎着篮子正采野花。绿草鲜花红衣女孩,伴着清致的酒香,灵动又生机勃勃。白云瑞久居峨眉,不像父亲遍游大江南北见过各色风景,一时就看住了。心想这若是个闲暇的时候,再加上爹爹,三个人一起在这儿漫步说话,不知道会有多么欣喜。
      白玉堂看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远处的野花丛,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想用美男计啊?”
      “才,才不是呢。”白云瑞哪受过这等调笑,又是自己的亲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结结巴巴地否认说,“我我我是看这景好看。”
      白玉堂开心地笑着,往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坐,“是挺好看。景色美,酒气也香,你舞套剑法给我瞧瞧,助助兴。”
      “爹,这什么时候啊?哪有心思舞剑?”白云瑞在心里偷偷地嘀咕,还助兴?爹以为这是在干嘛呢?郊游啊?
      “什么时候?就是最普通的时候。你说来学暗器的,若你自己都不信,别人就更不信。没有心思练剑,那练练暗器给我看吧。”
      白云瑞心说,还不如练剑呢,你又想找机会笑话我教训我。当下就在这山上练起了剑来。他的剑法得到过两位父亲的指点,比之从师父夏侯仁身上学到的沉稳,更多了些灵活诡变,在这山坡上舞动起来极具观赏性,白玉堂瞧得很是满意。白云瑞练着练着,也渐渐聚精会神起来,忘记了心里的烦杂焦灼。最后还是白玉堂说该回去用饭了,他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回到飞刀门中,秦西路正带着一群弟子架着大锅在熬制糖冰,白云瑞从没见过,饭也不吃就跟了去看。直到夜色沉沉,才回到白玉堂屋里。白玉堂在桌上给他留的有几盘点心,见他回来呵斥了两句只知道贪玩,就打发他去吃。白云瑞到底是个孩子,心里再大的事,瞧了一场热闹回来就兴致勃勃的。自小受到的教导让他不敢边吃边说,匆匆咽下几口,就滔滔不绝地和白玉堂说起制糖冰的好玩有趣,说过几天糖冰就能制出来了云云。
      白玉堂坐在椅上,一边擦拭画影,一边静静地听他聒噪,这时突然淡淡地说:“你见不着了。”白云瑞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来探案的,探得了消息就要离开,哪还见得到糖冰制成呢。可糖冰制好只需几天功夫,如今他们来了三天尚一无所获,爹如何有把握定能在糖冰制成前便探清消息呢?难道他有线索瞒着自己?
      白玉堂行走江湖混迹官场,经过的事不知凡几,心知现在的飞刀门宛若一汪池水,看着平静无波。可飞镖一给,便形同飞鱼跃入,满池子的水必将都被搅浑,用不了多久,池中有鱼还是有虾,就都会浮上来了。
      白云瑞不知父亲的意思,心下起疑,再不肯回自己屋去,赖在白玉堂屋里东拉西扯,还淘气地跑到窗边,故意打开窗子向外张望,吓得飞刀门那两个监视的小弟子心惊胆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却又听他声音喜悦地嚷:“爹,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咱赏月喝酒吧。”白玉堂让他闹得哭笑不得,关上窗把他拉进屋来,“知道有人在外面,你瞎闹什么?赶紧回屋去,这么大的小子半夜不睡觉,待爹房里干什么。”
      白云瑞不乐意地摇头,“我不,我等爹爹来。”
      “你爹爹今天不来。”
      “那天你就说爹爹不来。”白云瑞利索地脱了靴子爬到床上,“我不信你,我自己在这等。”
      “马上给我回去!你爹爹要来了,我让他到你屋里去看看你。”
      “我不!我就在这等。”
      白玉堂这几天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里的思虑比白云瑞要多得多。今儿飞镖给了胡四德,傍晚见着他和门内一众弟子个个滴水不漏,该当讶异的,表现得十分讶异;该当忧愁的,忧愁得恰到好处;该当不知情的,表现得全不知情,一点儿可疑之处都让人捕捉不到。白玉堂办了多年的案子,很有些经验,知道越是这样堪称完美的表现,背后往往越是隐藏着极为重大的内情,万万不可放松。可是明知有破绽,却偏偏寻不到,这种无力感实在让人恼火。心中正烦闷的时候,见儿子混闹个不停,一味胡搅蛮缠,心里愈发恼了,一步上前抓着衣服拎起了儿子,“你别给我闹,听见没有?”
      白云瑞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话音,就知道爹生气了,可是他性子死拧,被白玉堂拎在手里还是不肯妥协,硬赖在床上不肯下来,被他拽得疼了才低声叫了一声“爹——”
      白玉堂心中恼火,被儿子的任性气得不行,可乍然听到他委屈地叫爹,不大的声音里带着重重的哀求,心还是软了,一松手把他扔在床上,“赶紧睡。”
      徐良从后窗悄悄潜进屋里的时候,发现白玉堂和白云瑞爷俩正亮着灯坐在桌前下棋,有些吃惊。一见是他,白云瑞更是诧异,“三哥,怎么是你?我爹爹呢?”
      徐良压低了声音说:“展叔有别的事儿忙,就让我过来了。”
      白云瑞见爹爹没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白玉堂却敏感地觉出了不对。这儿夜夜有人在外守着,虽然是两个不中用的小弟子,但谁也不知道这飞刀门里是不是还隐藏着别的暗桩,从案子的情况来看,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潜藏着别的高手。来这儿见面说话通消息看似简单,实际上危险非常,一个不慎被发现被缠住,就是攸关三人性命的大事。徐良虽然在小辈里很出众,可到底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所以这几天展昭都是让他去查看别的,自己前来。今天居然掉了个个儿,是展昭出去了,只能说明他在忙的事比来这儿更加要紧。是以徐良话音刚落,就听白玉堂问:“出什么事了?”
      徐良隐在暗处,小心地看看左右,白玉堂说:“没事,只要声音不高,外面那两个人不妨事。”
      徐良这才说道:“五叔,今日我和展叔发现一桩大事。”
      白云瑞忙问:“什么大事?”
      徐良说:“今儿上午,我和展叔去了附近的镇上吃早饭。展叔说那个镇子虽远,可离这儿已经是最近便的一个繁华些的市镇了,他们要采买,就定然要与镇子上有些关系。我们这几日在飞刀门和近处村里都没发现什么,不如就去镇上看看。谁知这一去是真个去对了。我们刚用过饭从酒楼里出来,就瞧见了一个人。离得很远,可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是秦西路。”
      “秦西路?”白云瑞吃了一惊,好奇地问,“他管着门里的日常事务,下山采买很正常啊。今日门里又制糖冰,他去买些东西也没什么吧。”
      白玉堂见儿子不停提问,低声斥道:“别打岔,听你三哥说。”
      徐良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正站在铁匠铺子门口要往里进呢。我们本就是来查飞镖的事,他又那么巧去铁匠铺,怎么也要多怀疑他一些啊。展叔说,我们过去瞧上一瞧,看他是有什么事。我们就悄悄跟了过去,发现他和铁匠在里屋低声说话,鬼鬼祟祟的。五叔,老弟,你们猜他们在说什么?”
      白云瑞刚要猜,就听徐良半点没停,自己接着说道:“我和展叔听了大吃一惊啊,他们竟然在说怎样做假账目。我当时就想啊,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那么老实巴拉的一个人,竟然会找人弄假账。可又一想,他要精得跟猴儿似的,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那胡四德还能信他把事务都交给他吗?后来他从铁匠铺子里出来,又接连去了镇上好几家商铺,也都是差不多的事。我们直跟了他一路,才不得不相信,那秦西路看着跟个老实人似的,却真是偷偷地在做假账,变卖飞刀门的东西,是个内贼呢。胡四德让他管着山上内务,可真是瞎了眼了。展叔说人做恶事多为利,这人这样贪,说不得背后还藏着什么事呢。我一想也是啊,他能为了钱财当内贼,怎么就不能为钱财制飞镖害人呢。展叔说他去查查秦西路今日去过的那几家铺子,叫我来说给五叔知道。再问问门里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白玉堂一听颇感诧异。这几日他虽是终日地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却也已经悄悄探了明白,这飞刀门里长辈皆已故去,除却掌门胡四德,最得重用的就只有秦西路和许转山这两个弟子,帮胡四德管着这飞刀门的诸多事务。其中,秦西路老实有耐心,负责门中日常琐事,许转山机敏伶俐,管着一众弟子。因着这个缘故,秦西路经常需要下山去采买商谈,是门里下山最多的一个人。不过他性子憨实,老实巴交有些讷讷的,所以并没有过多怀疑他。难道说这些都是假象?那秦西路的本性竟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丑恶?
      白玉堂把自己发现的这些情况和分析一一告诉徐良,又把自己已经把飞镖给了飞刀门的事,以及飞刀门众人的各色反应说给了他,让他回去转告展昭,说自己会继续盯着门里的人,也会格外注意下秦西路。
      徐良答应着去了。白玉堂和白云瑞在屋里半晌无语。过了许久,才听白云瑞问:“爹,会是秦大哥吗?他怎么会这么贪钱?会不会跟案子有关?”来到飞刀门这几天,白云瑞大多时间都跟白玉堂和胡四德在一起,对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和感受,只是听到秦西路这事,忍不住感叹人的外表与内心反差之大,恨不得立时就要弄个明白。
      白玉堂沉吟不语,心里暗自琢磨那秦西路几日来的点点滴滴。白云瑞见他不答,也不再问,静静地思考。
      接下来几日,白玉堂担心白云瑞莽撞误事,不许他多说多动,也不许他多瞧那秦西路,生怕他不知分寸,忍不住盯着秦西路去瞧,给人发现怀疑。白云瑞知道事情重要,倒是十分听话,白天不是跟在白玉堂身边,就是在院里练剑,晚上就乖乖在自己屋里,也不乱走乱跑了。只是瞧着白玉堂不动声色静看好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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