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程雾

6、双性皇子×绝代帝妃5

　　窗外夜深不见月，这偌大的宫殿，唯有轩辕谨的屋子里透出一丝光亮。
　　因着前事，轩辕谨怕黑，沈望舒便把入宫时皇上送给她的夜明珠当作照明工具安置在轩辕谨的床前。夜明珠也不愧其名，晚上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比蜡烛好用方便得多。
　　自从被沈望舒带回来后，每一晚轩辕谨看着这夜明珠都能好好安睡。但是今晚这一觉他睡得颇不安稳。此刻，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他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棉被，满脸痛苦。
　　他无声的挣扎着，出了一身冷汗，总算从梦魇中醒来。
　　他绕过睡在床踏上的公公，取下夜明珠，便跑去了隔壁沈望舒那儿。
　　穿过回廊、走过拱门，在来的时候他想让她抱抱他，想跟她说说话，想让她安慰他，到了的时候却又不知怎么的退缩了，就停在屋外望着屋内。

　　沈望舒早早就听着他的脚步声，却是一直没有得到小孩儿进来，便披上斗篷出来了。
　　她一眼就瞧见了在冷冷寒风中被冻的发颤的小孩子，小孩子的眼神在看见她的时候就跟他手中的夜明珠一样亮。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莫名伤情，很久以前她也曾有香小孩儿这般样子的时候，在结束流浪的日子，被那个人收为弟子后，她也曾惶恐、也曾害怕、也曾想要更多。这一刻，沈望舒决定不再把轩辕谨当成任务目标对待，她想要真心待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唯有真心才可以换取真心，就像曾经那个人一样。那个人……
　　一念至此，她微微觉得有些心酸、难受。
　　在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信念又再一次坚定：一定可以再一次遇见的。
　　她收起一切杂念，向轩辕谨走去。

　　“小谨儿，是做噩梦了吗？”沈望舒抱起轩辕谨，把他裹在斗篷中，揉了揉他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询问。
　　轩辕谨点了点头。
　　“能跟娘亲说说，是做了什么噩梦么？”
　　他又点头，又摇头：“跑过来的时候还记得，现在不记得了，但是好难受。”
　　“不记得就算了，今天跟娘亲睡吧。”
　　“嗯。”
　　夜更深了，整个望舒殿寂静无声。

　　桃花流水，微风徐来。
　　今年的夏至比往年似乎更为炙热，空气中都带着热气。
　　明媚娇艳的桃花在一道道寒光剑影中飘落。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站在不远处的翠屏只能瞧见几缕残影。
　　她的招式又太凌厉，桃林下的石桌在剑气震到出现了无数条划痕。

　　翠屏只得领着传召的小黄门远远地就停下等待。
　　待沈望舒收剑，二人才上前拜见。
　　沈望舒回房擦了一下汗，衣裳都未换，吩咐了翠屏几句，便跟着传召的太监坐着轿子走了。

　　这日轩辕瑾下了学回来时已是用膳的时辰，餐桌上沈望舒却不见踪迹。
　　翠屏在一旁道：“早前陛下传召娘娘，殿下，娘娘说让殿下先用膳，她今日不回来了。”
　　轩辕瑾抿了抿嘴，感觉有些不高兴，吃了一点点东西便回到沈望舒的床上躺下了，一晚上辗转反侧，睡的颇不安详。

　　到了地方的时候，已是明月初上。
　　“娘娘，奴才就送您到这里，陛下说让您一人进去。”小黄门送到府外就停下了脚步。

　　沈望舒穿过垂花门买，沿着抄手走廊的栏杆向前而行，这条路她幼年时不知来来回回走过多少次，这条走廊上有多少栏杆，地上有多少因为年久失修而损坏的地板，那个角落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斑驳而出的阳光最好看，她都研究的一清二楚。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味道。

　　内院的水榭楼台只有二楼掌了灯。
　　楼台上，周帝一人对月饮酒，听着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并未称朕，她走过去，坐下，也未行礼，举起已经斟满一杯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方才回道：“三哥。”
　　周帝道：“你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了？”
　　沈望舒摇摇头。

　　周帝没做声，连连喝酒。
　　沈望舒也跟着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周帝才继续道：“七妹，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他停顿了一会，才轻声黯然接道：“要是我有什么大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孩子，我对不起她，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一人了。”
　　沈望舒点头承诺，即便周帝不说，她也会找到那个孩子，那是她姐姐的孩子啊，这世上唯一与她血溶于水的亲人。

　　周帝似放下什么又似没有放下，只是眉眼中的愧疚之色少了点，思念增了点，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很快，他便醉了，微眯着眼睛望着沈望舒。
　　他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温暖娴静，在月光下温柔的笑着，月光倾洒在她身上，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步态轻盈，摇曳生莲。
　　“三哥，你醉了。”
　　“错了…二姐，我是三弟啊。”他甜蜜的笑笑，忽而小声呢喃：“皖姝姐姐，姝……姝，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明明啊。”
　　最后，沈望舒是扛着把周帝送到附近的房间里的。

　　这一天晚上，周帝做了一个梦。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先帝爷还在，周帝那时候还是个并不受宠的小皇子，时常受人欺负。那时候沈皖姝也不过比他大了二岁，却已经是很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女孩了。
　　只有她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也会在他被人欺负时，安慰他、照顾他。只有她，让他感受到了被爱、被呵护的感觉。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因为有她，这般童年竟都算得上是快乐的日子了。
　　可是快乐的日子是很短暂的。
　　很快，她成年了，嫁给了喜欢的少将军。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和难受，可是还没痛苦多久。
　　先帝爷又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突然驾崩了。
　　然后为了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一切都乱了，内忧外患。
　　最后他在少将军和她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他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少将军便战死沙场。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拥有她，她便跟少将军而去，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女。
　　他伤心欲绝，等到缓过来的时候，她留下的遗腹女也不知所终。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感到后悔愧疚，可这世上到底没有后悔药。

　　床上，熟睡的周帝忽然流出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