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记》言隽青

6、第 6 章

　　站在那间万年不开的神秘屋子前，戚少商觉得心里有些紧张，猜测着自己等下会看见怎样的画面。等那扇水绿色的门缓缓的打开之后，他直接石化当场。
　　“进去呀！愣着干嘛？”
　　“我进去之后……不会出不来吧？”戚少商说完，被顾惜朝拉进屋里去。
　　这间屋子其实没有什么夸张，它的布局也不是很复杂。但是这屋子却神奇的找不到一点儿现代气息，反倒是把古人常说的丝竹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里面光琴就有五把，二胡，三弦儿，琵琶，七弦的古琴，二十一弦的古筝；另外还有笛、箫和一个环纹非常漂亮的埙。
　　最让戚少商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墙上的丹青图，五幅全是桃花，全都用卷轴规规矩矩装裱出来，每一幅画的桃树姿态各异，或淡粉或嫣红的桃花点缀在枝头，美不胜收。
　　戚少商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你是打算弄个世外桃源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收藏的嗜好啊。”
　　“什么收藏啊，墙上的画全都是我画的。”顾惜朝站在桌边，手上拿着一颗莹白的围棋棋子，说的一脸骄傲，“这些乐器我全都会的。”
　　戚少商走到顾惜朝面前，摸了摸桌上挂着的毛笔，又摸了摸棋盘上面的黑子儿，忽然哀嚎一声，“殿下，您是哪个朝代穿越来的？你其实是古人吧！”
　　“你小说看多了。”顾惜朝往戚少商脑门儿拍了一把，“这就是我的娱乐生活，谁还没点儿癖好啊，真是！”
　　“你的癖好敢再高雅点儿吗？”戚少商叹口气，忽然发现了桌子上玻璃罩子罩了个拇指大小，非常漂亮的石头，像是羊脂玉一类的，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一看，是个印章，“殿下，别说这章子也是你雕的？”
　　“是啊。”顾惜朝认真的点点头。
　　戚少商听的双手一颤，顾惜朝眼明手快把印章拿走。
　　戚少商已经无语了，恨不得两眼一翻死过去，“这到底是一什么孩子啊！”
　　顾惜朝看他这样儿，在一边很开心的笑了，一脸得意，“这下不敢说我不会安排时间了吧。”
　　“不敢，你真的是个天才，怎么能做到的？”
　　“我时间用的地方和你们不一样，小时候不怎么跟人玩儿，而这些全都是可以自娱自乐的。”顾惜朝说的有些小落寞。
　　戚少商怕招他不痛快，连忙转移话题，“那你上次进来三个多小时，我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哦，那个啊！我进来练大字了，不高兴的时候就这么发泄的。”顾惜朝说着拉开身后的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尺高的宣纸，还都是写过字的。
　　戚少商眼睛又直在那里。
　　顾惜朝看戚少商又愣了，上去拍拍人家肩膀，“给你看个好玩儿的。”说完拿了围棋的黑子儿对着窗户，示意戚少商对着光看过去。
　　“不是黑的？墨绿色的，好看。”戚少商凑过去脑袋，边看边赞叹。
　　顾惜朝很高兴的点点头，要把黑子儿放回棋盘上，戚少商手快的从他那边儿夺了，“不如送给我吧。”
　　“给你一个有什么用啊，这都是有数的，回头我送你一套。”
　　“那还是不要了吧，我又不会玩儿。”戚少商说着把手里的棋子放回去，忽然一笑，“我会玩儿这个。”
　　顾惜朝看着他手上拿的东西，眼睛一亮，“你还会弹三弦儿？”
　　“是啊，大院儿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小时候跟他们闹过。”戚少商说着，还真扒拉出来一串声音。
　　“那你会弹什么曲子啊？”顾惜朝来了兴致。
　　“曲子？能弹个调子就不错了。我可不敢班门弄斧。”戚少商说着把琴递给顾惜朝，“还是请殿下为妾身不吝赐教一曲。”
　　“好吧。”顾惜朝接过琴，很高兴，“爱妃想听什么曲子？本王为爱妃奏上一曲。”
　　“高山流水。”戚少商说的很厚脸皮。
　　顾惜朝白他一眼，“谁是你知音。”
　　“那你设计我也帮忙了不是，我们能想一块儿还不叫知音吗？”戚少商说的振振有词。
　　顾惜朝点点头，放好三弦去拿琵琶。
　　“殿下要用琵琶演奏高山流水？”
　　顾惜朝裹好指尖，挑眉一笑，“本王为了答谢爱妃的知音之情，特为你奏上一曲……十面埋伏！”
　　于是戚少商很愉快的陶醉在那一片“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丽意境之中。

　　经过了共叙知音之情后，戚少商和顾惜朝的感情明显的亲近了许多。以至于顾公子把自己做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拿出来跟戚大少共享。
　　戚少商看完手上的文件之后，稳了稳心神才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殿下这是打算未雨绸缪，扫平障碍？”
　　顾惜朝挑着眉毛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
　　“那我就在自作聪明一点儿。殿下是不是要臣妾效劳啊？”
　　顾惜朝点点头，在书房的小椅子上坐下，“你总要做出些让别人相信你的成绩。”
　　戚少商听完，一双眼睛笑的又圆又亮，“其实你是相信我的，傅宗书怀疑我对吧？”
　　“别自作多情了。”顾惜朝白他一眼，“傅宗书是不是怀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要拉你下水而已。”
　　“只要是为了殿下，妾身愿意肝脑涂地，上到山下油锅，绝不皱下眉头。”戚少商拍着胸脯说的豪情万丈，脸上的表情配着妾身二字说不出的滑稽。
　　顾惜朝被眼前人逗的笑出来，他微微正色，带着些严肃的开口，“废话少说，这件事情现在就要着手做了。”
　　戚少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完了开始哀怨，“殿下，你莫非是傅宗书训练出来的机器？大赛要你参加，搞垮别人公司也要你出马？傅氏就没人用了？”
　　“有啊，这不是还有你吗？”顾惜朝挑着眉毛笑，“戚大少不会是没干过腌臜事不会害人吧？”
　　戚少商叹气，“你还真不怕我是来害你的？”
　　顾惜朝也笑，“所以才要拉你下水啊。”
　　“行吧，这事儿我帮你办了。”
　　结果戚少商的事情办的很漂亮，不仅帮傅氏收购了一直吞不下去的肥肉，还给那个倒霉的公司争得了最大的利益化。
　　事后顾惜朝评价他，“妇人之仁，不过手段高明。”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一丝佩服的。
　　戚少商依旧笑的没皮没脸，“我这算是在做坏事的基础上积点阴德，怕遭报应。”
　　顾惜朝嗤笑他想太多。

　　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顾惜朝彻底放下了对戚少商所有的戒心，两人俨然成为了一个战营的兄弟。
　　戚大少蹭饭那更是蹭的理直气壮。不过戚大少也不是白吃喝的，对他家殿下也是伺候的无微不至。
　　顾惜朝喜欢吃甜食，但并不太喜欢现在流行的各种番邦饮品，他比较复古，喜欢喝绿茶，最喜欢的是碧螺春。
　　“殿下，妾身有一事不明啊，要请教。”戚少商泡好了茶放桌上，趁机也想让顾惜朝休息一下。
　　“说吧。”顾惜朝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戚少商，他现在倒是完全习惯了眼前人的存在。
　　“你为什么喜欢碧螺春呢？好茶多的是啊。”
　　顾惜朝听着戚少商问出这么个没油盐的问题，就知道这人其实是想让他休息。
　　他这边儿干脆站起来活动一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在桌边拿起杯子，晃了晃，慢慢喝了一口才说，““纤衫不惜春雨干，满盏真成乳花馥。”我就是觉得这茶卷卷的，泡在杯子里慢慢舒展开很好看。”
　　戚少商听完直笑，他有时候觉得顾惜朝真适合生活在古代，这孩子身上不光带着些书卷子气，还带着几分现代人早已不存在的儒雅。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忽然觉得这茶好看了。不过，殿下是不是因为自己头发是卷的，所以看见这茶叶也觉得特亲切？”
　　“什么？”顾惜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头发长起来了？最近太忙，该剪头发了。”
　　“自来卷儿挺好啊，多个性啊，你不喜欢？”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打着卷儿的发梢，眼神莫名的温柔。
　　“老子好歹也是天朝子民，谁会喜欢头发卷的跟番邦人一样。”顾惜朝说的愤愤不平，“小时候，总有那么一些闲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这小孩儿这么小就烫头发啊。”他们才烫头发呢！大爷的！”
　　“噗……哈哈哈……”戚少商听完，一个没忍住，笑趴在地上。
　　顾惜朝伸脚尖踢踢他，“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嘛！”
　　“咳咳……妾身失态了。不过，请允许妾身想象一小下，一个小正太顶着一头小卷儿跟个小洋娃娃一样被围观调戏的欢乐小画面。”戚少商说完，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还笑！”顾惜朝恼羞成怒，抬手要打，“有什么好笑的！大爷的，你才像洋娃娃！”
　　戚少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顾惜朝打过来的手，“我不是嘲笑你，我就是遐想一下。”他说着表情忽然认真起来，“我特别想看看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没有陪你一起长大，很可惜。”
　　顾惜朝被这一句话说的愣住了，他怔了半晌才皱眉挥开戚少商的手，“不跟你说了，我去剪头发。”
　　“你去哪儿剪啊？”
　　“浴室。”
　　“啊？哦，对了，你有洁癖。那你后面的头发剪着不麻烦？”
　　“还好，多放几面镜子。”
　　戚少商看顾惜朝起身去了浴室，他这边儿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要不，我帮你？”
　　“你？”
　　“怎么又是这种眼神儿啊，好歹我也是大院儿出来的，大院儿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剪头发难不倒我的。”戚少商说的一脸胸有成竹。
　　顾惜朝把眼前人上下打量了几番才开口，“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形象开玩笑，我这每天对着公司几百号人呢。”
　　“又瞧不起我了。这样，如果把你头发剪坏了，我这就剃光了来陪你怎么样？”
　　“你说的啊。”
　　“我说的，一言九鼎，绝对算数。”
　　顾惜朝听见戚少商这么许诺，露出小狐狸样的小笑脸儿，“好吧，为了看你锃光瓦亮的脑门儿，我决定牺牲那么一小下。”
　　“多谢组织信任，不过组织要等一下。”戚少商说完，上网搜了些杂志看了看，然后对着顾惜朝转了几圈，就开始动手。
　　事实证明，戚大少还是有两把剪刀的。其实也不是他剪的多好，主要是人顾惜朝长得俊俏，怎么捯饬都丑不了，估计头发剃光了都能风华绝代。
　　顾惜朝拿着镜子看了看，“还凑合。我发现你生活方面挺强的，除了不会做饭，好像什么都懂啊。”
　　“那可不，好歹我也是被放养着在人堆儿里面长大的，整天蹲老师傅边儿上瞄，看也看会了。而且我学过人体结构，刚刚又参考了一下成品，剪起来不算难。”戚少商说的无比得意，觉得天才的光辉又笼罩回自己身上。
　　顾惜朝听完，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你没跟人剪过呀？”
　　“你是第一个。”
　　顾惜朝扶着额头，“我觉得有点儿后悔。”
　　戚少商在一边得意的笑，“谁还没有第一次呀，跟谁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呀，这不剪挺好的嘛。”
　　顾惜朝鄙视的看他一眼，“脸皮城墙一样厚，行了，滚出去。”
　　“怎么着，过河拆桥啊这还。”戚少商巴着门框耍赖。
　　顾惜朝伸脚踹他，“我要洗澡，剪的我一身头发茬子。”说着抚了几下脖子。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不经意间的动作，忽然就红了一张脸。
　　顾惜朝的脖子长的很好看，戚少商不太会形容男人的脖子，但是他觉得说那是如玉一般的温润，连女孩子肯定都会赞同。
　　那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去……是一种不经意之间的撩人……
　　顾惜朝见这人傻了一样的站在门口，红着脸痴痴的看着他，他自己脸也烫了，“还不出去！”
　　戚少商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惜朝……你可真好看……”
　　“啊？”
　　“没……没什么，你洗吧，我出去了。”
　　戚少商出门缩在人家沙发上抱着脑袋长吁短叹。他明白，自己这可能是真的动了心了，这要对不起多少人啊。

　　顾惜朝站在蓬蓬头下面冲了很久的水，他知道戚少商了解他的洁癖，在给他剪头发的时候已经很小心，尽量不碰到他的皮肤，但是接触总还是难免的。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没跟人做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就算是傅宗
　　书在他小时候夸奖他，也不会像一般的爸爸那样抱抱亲亲举高高什么的。他成长的环境使他多少有点儿孤独自闭的倾向，这也直接造就了他日后与人接触时的障碍。
　　他有一个无比疼爱的妹妹，小不点儿的时候牵牵小手，亲亲小脸蛋儿,他不会觉得难受，长大之后偶尔撒撒娇，抱抱他，他也可以接受，他的妹妹也是唯一能够突破他障碍的人。
　　但现在他居然允许戚少商给他剪头发。
　　这人自从出现就一直粘着他，打不退甩不掉，他渐渐的好像也习惯了有这个人存在，慢慢的学着去接触一些在别人看来无比正常，但是对他而言却相当困难的举动。
　　但顾惜朝还是有些困惑，“怎么感觉刚刚被碰到的地方那么烫呢？以前被别人不小心碰一下会觉得痛，我这是进步了吗？”

　　戚少商和顾惜朝因为剪头发这么个亲密的行为反而不亲密了很久。
　　顾惜朝见着戚少商总觉得哪里别扭，戚少商见着顾惜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戚少商思想斗争挺大的，他发现他是真喜欢上这个人了，不是倾慕不是怜惜，不是觉得这孩子好看好玩儿，而是真心的爱恋，他爱上了这个叫顾惜朝的男人。

　　“我是不是很变态啊？”
　　“你终于发现了！”
　　“我可委屈呢，我以前是真心对红泪的，订婚宴不都摆了么，我怎么知道见着他以后会喜欢他，老子不是同性恋！”戚少商咬着小手绢儿坐在小酒吧阴暗的小角落里面哭诉。
　　“这不能你说的算，哥们儿这不是帮你验证一下嘛，怎么样？这里环肥燕瘦佳丽三千，有中意的没？”
　　戚少商对面坐着一妖孽美男，桃花眼，挺鼻，薄唇，还擦了紫红唇彩，被酒吧角落灯光一照，亮晃晃的。
　　此美人正一手拿着酒瓶一手在戚少商肩膀上拍。
　　戚少商抖掉他的手，做怨妇状，“老子取向正常！他妈的让老子来这种酒吧，赫连小妖，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情敌关系。”
　　被称为赫连小妖的妖孽美男芳名赫连春水，是市里刑警队小队长，这次是来酒吧卧底缉毒的。
　　戚少商虽然不在道上混，但是从小一个大院长的，让他帮忙他还是不能不帮的。
　　而赫连春水打扮的如此妖孽，戚少商的说法是恶趣味，赫连队长则说这是工作需要。
　　至于情敌也是有说法的，戚少商的前未婚妻息红泪目前是赫连春水的亲亲女友。所以赫连春水对顾惜朝特别的有好感，虽然没见过面。
　　“喜欢男人还敢说自己取向正常……”赫连春水这一句还没说完，就被戚少商一个眼刀逼着转了话头，“是，您正常，是对手太强大，不能怪您。”
　　“哎！怎么就陷下去了呢。”戚少商叹了一声，接着信誓旦旦，“我敢肯定，我对他绝对是一见钟情，绝对的！”
　　“说话也不走点儿心。”赫连春水喝了口酒，“那时候你跟红泪……好吧，名义上是已经分手了。这么说，这孩子还真不是第三者。”
　　“你他妈才是第三者，货真价实的，别跟那儿把帽子往别人脑袋上扣。”戚少商说的一脸不乐意。
　　赫连春水看他这德性反而笑了，“我对你家顾公子是真好奇了，到底是怎样个尤物能把你迷成这样？我这都没说什么，你就能护短的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和我掐。”
　　戚少商白他一眼，“我跟你掐了吗？”
　　“这护短还是不自觉的，你还真打算当炸毛猫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一个我看看？”赫连春水贫着，觉得再怎么着也是自小长大的兄弟，他挺认真的问了一句，“跟哥们儿说实话，你真打算要人家？”
　　戚少商无比郑重的点点头，“真的！”
　　赫连春水扶额，“你疯了！鉴定完毕。”
　　“我也这么觉得。”戚少商咬着手绢儿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