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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风波 ...


  •   一日。途中遇到下雨。杨逸在一处寺院内避雨。满地落黄,寺内的池塘里,乌龟戏水。沙弥整齐的坐在屋内做课业,屋檐下风铃叮叮铃铃,为静谧的寺庙多了一份恬淡,杨逸收起瞄着红梅的油纸伞,不禁发起呆来。

      看着院墙边缘的琉璃瓦当,雨水成帘,不禁吟了一句,“青瓦长忆旧时雨。”

      屋檐下一个身着黄色僧衣的和尚听到这句,微微抬头看了杨逸一眼,路过杨逸身边时,请唤了声“施主”,杨逸彬彬有礼的点头回礼。

      这个穿着黄色僧衣的僧侣约莫是而立之年,背影颀长。

      次日,天空放晴。

      五祖站在高处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不知是念佛,养神,又或者是欣赏远处的风景,没人晓得师祖正在参详什么。

      三两小沙弥面上挂着笑,追逐打闹,在树下观赏树叶离开枝桠,回归大地,化成春泥,也有坐在水边吹笛,念经,享受这片好阳光。

      慧能从佛堂出来,见师弟们玩的不亦乐乎,怕他们踩上地上尚未干透的落叶而滑到,顺手在墙角拿起扫把,一时,望着满地落黄,眉头一拧,心下一惊,好一片萧杀,好似有什么东西注定要凋谢似的。

      慧能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落黄扫至墙角,起身才舒缓着腰肢,一手扶着立起来的扫把,一手擦拭额上的细汗,听到墙上卧着只黑猫,喵喵叫着,慧能举起扫把,小猫像是懂了他的意思,并不胆怯,竟顺着扫把柄爬下,倏地跳落地面,回首朝着他又是喵喵几声,听起来格外柔软,倒像是在感激它,眨眼间,消失在花丛中。

      五祖睁开双眸,佛钟响起。

      慧能这孩子不错,秉性纯良,想来当初他还是个砍柴的小子,想不到幼小如他,竟对《金刚经》有所感悟,一晃这么多过去了,他已是而立之年,光阴似箭呐。

      “咳咳...”时日不多,究竟将衣钵谁给何人,是坐下大弟子首秀吗?看着空中飘下的一片落黄,五祖接入掌心,拈花笑佛?一时,神色悄然,想必这是佛祖的指点。

      寺内,召集的钟声响起,僧侣们整齐有序的奔赴佛堂。

      五祖弘忍提气正襟危坐,很久酝酿出力气,说出几个字,“七日后,凡得偈子者,若好便得衣钵”,声音如钟声般洪亮,他要每位弟子都做出禅意的小诗,做偈子的目的便是得衣钵,他要选位尚佳传人。

      院子内花香鸟语,书文舞剑,婉儿托腮发呆,就那么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清澈如练的绿水,还有那浅绿的花萼,粉红的花瓣,金黄的花蕊,伤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它们娇嫩恬静的样子多美!可再怎么美,再怎么迷人,结局都是惨淡的?”

      书文没理她,继续舞着剑,这样的风光在江南随处可见,没什么可稀罕的。舞罢,书文用袖子沾沾额上汗水,“诗经曾云,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要不要借你个宽广的肩膀,再许你个衣襟擦眼泪?”说罢,笑了起来。

      原是调侃,婉儿用那眼珠子乌溜溜的瞪着书文,那眼神,就像万箭,刷刷刷地飞了过来。婉儿抓了地上的草丢过来,书文一躲,草掉到进了水里,一脸得意的的笑。

      “少得意!看我抓住你后怎么收拾你!”而书文此时正站在一只小船上,她只惊讶的看着书文,道,“这儿什么时候多了条小船?”

      书文愈发得意起来,伸出手拉婉儿上船,“正所谓荷花深处小舟通,我带你赏荷去。”

      婉儿朝书文莞尔一笑。正欲尽情看尽无穷碧时,就听得魏氏身边的小厮在远处唤书文。上了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贴子给婉儿,嘱咐道:“我走了才能看!”

      婉儿点了头,接在手中,见书文走远,才拿出贴子一看,“珠露碧玉盘,粉枝开花萼。吾友婉儿,生辰快乐!”看罢,一笑。

      大厅里,魏氏李颖玉王妃都坐在那里。李颖对她二人说,“贤儿自被立为太子以来甚为勤勉,两度监国,与朝臣们注解晦涩难懂的《后汉书》,又倍受群臣爱戴。但与天后多次政见不同,二人之间似有嫌隙,不想天后宠臣明崇俨为盗所杀,天后竟派人搜查东宫,得皂甲三百余幅,太子遂以谋逆罪流放巴州。”

      玉王妃安慰李颖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太子虽有过错,毕竟是天后亲生。虎毒不食子啊。巴州虽离长安千里之遥,可也算得是安身立命之所。”到底活着,活着才有指望。

      躲在屏风后偷听的书文忽然打了个喷嚏,魏氏冷喝道,“鬼鬼祟祟,还不出来!”

      被魏氏这么一唤,书文不禁周身打起了哆嗦,来自对皇权的恐惧,这种惧怕比挨鞭子更甚千百倍,即便是挨鞭子,他也不曾掉过眼泪,奈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太子尚且无法自保,不敢再往下想,一时哽咽,眼眶湿润,浑身颤抖,带着哭腔,“爹!书文是不是听...错了,太子落难?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他被废了,身为太子洗马的爹爹会不会被牵连?爹,这个京城太可怕了...”话毕,扯着南安王的胳膊,就要将他望外拽,“这个官咱们不要了,成吗?咱回扬州,咱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书文再不嚷着来京城了...哼哼...”

      玉王妃将书文圈在怀里,安抚他的情绪,毕竟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从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宝儿不怕,不怕,有娘在,爹和祖母也都在呢,不怕不怕...”

      魏氏朝着孙儿招招手,“来,宝儿到祖母这儿来!”

      “祖母...”书文伏在魏氏膝前,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她一声轻叹不敢让他听见,她舍不得这个孩子,若是凶多吉少,那这一脉就独独剩下稚奴了,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欣慰,幸而他是养子,就算受牵连,想必滕王府能将他保全,能保一个是一个。

      “乖孩子,可不能叶公好龙。你忘了,你最喜欢看的是什么书了?”

      “孙儿没有,孙儿最喜欢《世说新语》。”

      “祖母晓得宝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咱们这一脉个个有气节,风骨这东西你一定也懂,即便泰山崩于眼前,也不要乱了阵脚,明白吗?如今,你律哥哥不在,你就是家里唯一的指望,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不让你爹娘为你担忧就算你尽了孝了,懂了吗?”魏氏面容静得像一汪水,清的一点儿杂质也无,她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定心丸,书文心内躁动不再。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孙儿懂了。”

      “嗯!果然聪颖!”话毕,她捏了捏她的脸颊以示宠爱。“好了,祖母累了,你先回去,把心搁在肚子里,一切都还有祖母呢!”

      “宝儿告退!”书文朝她笑了笑,起身又深深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南安王夫妇,李颖挥了挥衣袖,面上是一弯明媚的笑,很是舒心,“要听话呢。”

      书文缓缓从房里退了出来,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如斯风波,料得这宫里宫外没几个人能睡得着,皇上远在东都洛阳,太子即便要谋反也定不会选在千里之遥的长安,太子素来贤德,说他杀君弑父夺位,连不懂政事的书文都不相信,这般言辞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还是当真如爹爹之言,皇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太可怕了!

      当年师傅曾说先太子弘也是突然暴毙,贤才做了太子,是她如法炮制的吗?可她不过是女子,说到底至多算是外戚专权,就算她强悍如吕雉,终会还政于‘李’,只因这天下姓‘李’。

      如今,贤被废,谁又是下一个太子?我们又将何去何从?想当初入京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接连日子,门庭冷落,二圣荣归,李颖被禁足,王府外全是羽林郎,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只能进不能出,就是书文趁人少放个信鸽,次日都会在院子里看见信鸽中箭的尸首。

      李颖缀朝,亦如当年的师傅,群臣不相知,皇帝拒相识。而那时的太子已交由大理寺审理,皇上竭力为太子开脱,可死去的明崇俨却是为李治医眼疾的方外之人。

      这便是流言,是谶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即便明崇俨不是太子杀的,或者是谁杀的都不要紧,只要他的死能有太子有些许瓜葛,便等同告知天下太子尚不能事父母,如此便是不忠不孝,如此等同于尽失民心,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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