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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冬城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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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冬城画院
“希希。”夏小弟也吓坏了,拉住樊希的手,一脸惊恐,“怎么办,怎么办啊?”
“别拍,过去看看。”当有一个小孩子在身边,你会想起你是大人,要担起责任,不能比他更无助。樊希领着小弟跑过去看个究竟,丫头从杂草中穿出,低鸣着蹭蹭樊希的腿,微微哆嗦的身体,看来也是吓得不轻。
货车玻璃刷的摇下,一个男人伸出硕大的头来,黑栗色的头发像一堆乱麻,偏偏还反扣着一顶很小的洁白帽子,将头发挤得堆在两边,好像刚烫头发的大婶,很滑稽。再看他的脸,生的极是丑陋,凸起的高耸眉骨,圆溜溜的大眼,超大鼻子头,连鬓胡子将厚大的嘴唇都染成了黑色,最难看的是他脸上的肌肉,疙疙瘩瘩的往外凸起着。
丑陋的司机伸出长着黑毛的粗壮胳膊,倚在车窗上向她怒目瞪来,看见是一个惊恐又胆怯的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下,但还是凶巴巴的喊道:“小姑娘看住你的狗。”铜钟般的大嗓门能传出几百米远去。
樊希慌张的直点头,“对不起,对不起。”幸好人没有受伤,不过说真的,当司机大叔探出头来,她又被吓得不轻,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丑的人。
“快回家去,以后不要到这林子里乱晃,小心……哼!”丑司机话说的有头无尾,气哼哼的哼了一声缩回头去,一打方向盘,车子居然还能发动,吱嘎嘎的倒退几步就凹着一半的车头怪叫着开走了。
樊希没想到看似丑陋恐怖的司机没有追究任何责任,简简单单的就了结了,损坏严重的车头不时发出零件噼啪掉下来的巨响,好似受伤的野兽发出的痛苦嘶鸣声。
“丫头让你的狗多长双眼睛。”大货车开过去之后,樊希才看见后面还跟着四五辆相同的货车。第二辆的货车司机长得不丑,可脾气比丑司机要坏的多,探出头对她凶狠狠的吼道。黄狗‘丫头’还以为他在叫它,歪着头看他,见他的样子不友善,“汪汪汪……冲着他一阵狂吠。
那司机阴森森的盯着小丫头,猛然呲牙怪笑,露出一口白闪闪的牙,小丫头吠声立止,夹起尾巴躲到主人身后去。樊希的心脏更是漏跳了几拍,又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而尖的牙齿,闪着冷咧咧的寒光,有如野兽。
几辆大货车晃晃悠悠,沿着小路向林子深处行去,车上装着钢筋砖石一类的建筑材料,要盖房子吗?里面都是树林,怎么可能在这里盖房子?又没有听说此处有开发的动向,何况小路只在刚入林子比较宽敞,越往里走越是狭窄,大货车又怎么开的进去呢?樊希满肚子疑惑,在原地呆呆地望了一会儿。
‘冬城画院’,一栋五层楼的建筑,蓝顶红墙,房子很新,年前才刚刚建成的。青草茵茵的小操场围在房子四周,操场上立着十几块类似于影壁墙的墙板,这是画院的一大特色——涂鸦墙。以白、蓝、红、粉等各种颜色为底色,上面画满了学生们的涂鸦作品,新颖而又童趣盎然,不仅是画院的代表标志,且已是冬城里小有名气的景观。这是小城里最好的私人画院,许多孩子在这里学习,追求最初对画家的梦想。素描、国画、水粉、水彩、油画等各类分工明细,每一类又分初中高三级,针对不同级别的孩子教学,每周六周日开课。
午后,樊希顶着烈日炎炎,骑车来到画院。她在国画高极A班学习,其实她的水准已超过这里的老师,甚至画院院长曾邀请她假期做业余老师,教初班的孩子,樊希拒绝了,她更喜欢坐在教室里静静的画画。
国画高极A班在三楼第六室,对于高班的学生实践已大于学习,所以每次老师会安排模特让大家画,这也是樊希喜欢来画院的原因,她喜欢挑战各种脸谱,尤其是富有特色的容貌,不论美丑。上午见过的丑司机,就是一个绝好的模特!想起夏小弟回家对哥哥夸张的描述,可惜小姨上店里去了,没有听见,她嘴角弯起,噙着一丝笑容。
“偷偷笑噢,有嘛好事啊?”邻座的画友黑红皮肤的大眼女孩季佳晴一脸暧昧的凑过来,“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有啊。”樊希心情很好,故意应道,季佳晴如听见火星撞地球,眼睛瞪的好大,“所有的男性朋友。”
“去,樊希你不说话则以,一张口就是雷神,你这定义范围太广了,如果再加以延伸,我都可以说所有认识的男性都是男朋友,包括当红明星到各国总统呢!”
“立陶宛、菲律宾是女总统。”樊希倒很有心情和她讨论各国总统。
“你想的美唉!”前座的男生于伟一直拉长耳朵听他们说话,他戴着金边眼镜,额头上长满象征青春的红豆豆。“以为樊希像你呢,人家是好孩子,不会乱交男友,一般的男生不可靠。”他一直暗暗喜欢樊希。
“你不是男的,还是变性了,死鱼尾巴。”季佳晴撇过去本书凿他,知道他喜欢樊希,但也用不着贬低别人啊!最瞧不起这种拿别人当踏脚石来衬托男女主角的不凡,哼!就不知是主角还是猪脚吧。
季佳晴和于伟闹了一阵,突又想到上课的事,“唉!不知道这节课是不是还画女的,一连四个星期都是女的,老师不知道美味吃多了也会反胃的吗?我画画的激情已经降到零度了。”
“那画我吧,包你兴奋无比。”有男生搭腔道,还故意摆个酷酷的造型。
“呕,我直接吐好了,不要害我长针眼。”
樊希边整理画纸笔墨,边笑看大家说闹,不久教授国画的聂老师来上课了,大家都各归其位,这节课他们要用毛笔画人物肖像。
“昨天有一位新报名的学生,他主动要当今天的模特,他来了吗?”细高个子的聂老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时髦女郎,衣着亮丽,举止带有刻意的艺术家风情,常常打扮前卫另类,虽然大多数很不敢恭维。她伸长脖子环视所有学生,学生们因他的动作也四下找寻生面孔,“夜墨来了吗?”
聂老师喊出学生的名字,在平凡不过的事,听在樊希耳中,确如一声惊雷轰鸣,她本握着毛笔调试着砚台里的墨汁,手下一慌神,笔上一滴墨汁滴落纸上,霎时晕染开去,如一朵墨色的花。
“老师抱歉,我来晚了。”极好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进来一位极高挺的年轻人,简单的牛仔裤T恤一如所有普通的大男生,但那惊人的风采立时让屋子里的女生一片惊呼,恍如一道阳光射进教室里,温暖了大家的血脉,听见热血在他们年轻的身体里冲撞的澎湃声,沸腾的情绪在教室里滚滚升温。
“哇啊!极品帅哥!”季佳晴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又是惊呼又是赞叹。
“肤浅,花痴。”于伟低声讥讽她。
“有本事你也让我花痴一下,别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季佳晴讥笑道。
聂老师安排他坐在台上,主要画人物正面头像,也无需摆什么造型。他随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腿伸直,姿态潇洒,一脸温雅笑意,放眼环视所有同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连一丝紧张都没有,似早已习惯站在高处被人仰慕。倒是被他眼神扫过的女生大半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偷偷地笑。
聂老师咳咳两声,提行那些心猿意马的学生收敛一下,集中注意力开始画画,她在第一坐领画,边又讲解用笔的力度,线条的粗细,墨的浓淡等应注意的地方。
樊希不同于其他人的惊艳,她是极度的震惊,愣愣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看向她,黑如乌漆的眼倏然更加明亮,像黑夜绽放的礼花,绚烂的刺眼。樊希急忙低头看着纸上的墨点,这么巧吗?他也会画画,冬城有那么多特长绘画班,他偏偏要选这一家,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季佳晴见她握着笔迟迟不落,只盯着宣纸发呆,“干嘛呢?不会是让帅哥电晕了,不知道怎么下笔了?不过说真的真不好画,似乎画来画去都花不出他的那种……那种神彩吧!”又仔细描描打的轮廓,总觉得不满意。
是啊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些不相关的人,自乱了方寸,他,是很迷人,是很不真实,但也不至于迷晕了你吧,樊希你不是好色之徒,不要因一个才见第二面的人,变得多疑,敏感,总以为他的出现充满刻意。樊希在心里检讨承认被美色迷惑,从而产生不该有的自恋念头,他是不会轻易注意到你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的。
像是终于解开一道难题,丢掉困扰许久的烦躁,她长舒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提起精神落笔作画,但每一抬头看他时,总还是因他望过来的的眼神而不自然。
这堂课虽换了模特,却上的异常糟糕,不是有人碰洒了墨汁,就是下笔时时出错,结果画作几乎都不成功,不是不像,就是太丑,甚至还有白卷,不知一堂课都在做什么呢!连一向以画人为擅长的于伟都失手了,数他画的最丑,而他们伟大的总以怀才不遇深深感伤的老师大人,离谱的将水洒到纸上,要知她装水的瓷缸两个学生抬都要费些力气,她居然能‘意外’的‘碰倒’,不可思议。
“鱼尾吧是嫉妒,他故意的。”季佳晴贴着樊希耳朵小声说道,“聂老师她一定没画完,有几次我看她呆呆的盯着那男生看,唉!男女老少通杀,不得了!”
“看得蛮仔细哟,是不是也没画完呢?”趁她不备,抢过她的画,作势品评一番,“哈!这就是你的画,好…可爱,恩,很可爱!”画纸上除了轮廓有三四分样子,眼睛成了两个冰激凌,嘴巴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很有创意。”
“当然,我最爱吃的巧克力冰激凌,他的眼神清凉迷人,让我想起冰激凌,画不出神彩,只好找东西代替了。”
“那这个苹果不会是你想咬……”樊希眼神暧昧的指着带替嘴巴的苹果,想要调侃她几句。
“嗨!樊希。”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话。
抬头正看见夜墨站在身前,眼睛带着温暖的笑意灿然看她。她们有些吃惊,由其是季佳晴半天合不上嘴巴,回过神来慌慌张抢回樊希手里的画,生怕被夜墨看见。
“哦!夜墨真…真巧,你也喜欢画画。”见到他,总禁不住生出几分拘谨。
“是,这座画院不错,能找到这里还要替我谢谢蓝菲。
“蓝菲”樊希疑问道,他什么时候和蓝菲很熟了。
“是蓝菲推荐给山风的。”山风?长头发、女子气,脑子里首先浮起这些印象,他们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樊希你们很熟啊?”季佳晴看看夜墨,小声向樊希问道。
“你好,我是樊希的朋友。”不等樊希开口,夜墨已经友好的答道。
朋友?第二次见面就是朋友了吗?还没有那么熟吧!樊希腹诽道。
“你好,我是季佳晴,冬城三高高三五班的学生,和樊希是画院的画友,在一起学画三年了。”樊希不得不佩服她的健谈,照这样说下去,是不是上至家庭住址父母大人,下至年轮几何日常喜好都要告诉别人啊!
画院每礼拜下午开课,每次两节课,第二节他们画静物,一盆月季花。夜墨在樊希左手边的位置,樊希画画的间隙偷偷看向夜墨的画,笔势连贯,一气呵成,功底了得啊!所画的月季栩栩如生又不失飘逸,樊希暗暗生出几分敬意。
第二节课模式比较松散,画完就可以自行离开,樊希和夜墨几乎同时收笔,两人自然结伴离开教室。季佳晴羡慕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瞟到于伟落寞的脸,不忘在刺激他一下,探过头去靠近于伟低低的说道:“好孩子也敌不过帅哥的魅力,唉!”
樊希推着自行车和夜墨走在操场上,欣赏着涂鸦墙上的画。“我不是一个好模特,害得大家都没有画好。”
“哪有,是太好了,他们只顾着欣赏美……”樊希话到嘴边又打住,“哦,我是说他们有点走神,都顾着去看别的东西了。”
“看你画的最认真,你一定画得很好,给我看看可以吗?”
“没有,我画的不好,还是不要看了。”樊希从不想炫耀自己的作品。
“过分的谦虚就是变相的骄傲,是不想给我看吗?”
“不是,只是我不认为画得好。”樊希说着,拿下画夹,抽出一张纸递给他,“你想看就看吧,不要笑话我笔拙就好。”
夜墨展开画纸,看见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墨色的线条均匀而流畅,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整个形象,额前飞扬的发丝,慵懒却又犀利的眼神,不仅形似,神态更是刻画的入骨三分,“看来不是太差,至少有一幅成功的画作可以流传了,画的真好。”他赞道。
“谢谢,过奖了。”爱听赞美,人之共性,樊希笑的很开心。
忽然一阵风起,画夹上的画纸被风吹飞,两人手忙脚乱的抓住画纸放回原处,樊希不小心压住夜墨的手,手下的触感微凉且异常的光滑,彷如抓住了一条水中的鱼,滑溜的随时要脱手而出。樊希顿时尴尬之极,忙收回手,“啊,你看那幅画画的真好!”随便指着一面涂鸦墙以转移注意力。
“那不是一幅广告宣传画吗?”
“是…是吗,过分,小广告的主意都打到涂鸦墙上了。”樊希窘得转开脸去。风越来越大,黑色的云层从南方滚滚涌来,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中午还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压城,真是孩儿面,变化无常。”樊希看着天空皱起眉头。
“很多事情正如天气,难以掌控,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料到结果。”
夜墨脱口而出的话,让樊希定定的看着他,他看起来很年轻,说的话却像历过沧桑,他对于她显得陌生而遥远,一种如迷雾的氛围总弥漫在他周围,与他虽然近在咫尺,又像远隔天涯般看不清他。
夜墨又转头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绽开灿然的笑容,那是乌云也遮不住的明亮,耀眼的很,樊希一怔,别开头去,“快要下雨了,那,再见,希望我能赶在大雨之前到家。”
夜墨也未多言,“再见,路上小心。”
樊希骑上车子,对夜墨挥下手,就向前骑去,同时也长舒口气,为什么总想探知别人的秘密,记桩好奇杀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