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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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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收了一个学生,一个好学生。
收下他的第二天,当她起身出门后,就见她的学生已经拿着书本在廊下轻读了。
满意的看了路隐之几眼,陈枫径自晨习去了。
待她回来,那个瓷娃娃样的孩子已经拿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扫帚随在阿青身后笨拙的扫地了。
路隐之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读书,一个人,拿扫帚也是一言不发,还让晓儿莫名了好一阵儿,直到他跟在阿青身后笨拙的挥舞扫帚。
这天陈枫晨习回来又看到了一言不发扫着地的路隐之,在阿青的帮助下,他的动作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笨拙了。
“隐之,你过来。”陈枫叫过路隐之,随她进了书房。
“老师。”路隐之站在一旁,面上冷然,仍是不肯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你和你的叔叔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也不去管,我既收了你做我的学生,我就会对你负责任。你若有学问上不懂的东西就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从今天起你就去学堂里和其他孩子一同读书,课下我会督导你的功课,不要让我失望。”
“是,老师。”路隐之眼中闪过挣扎,咬了咬下唇,终是开口,“老师,谢谢您。”说罢,退出了书房。
看着路隐之远去的背影,陈枫的双眼染上了茫然之色。她是欣赏这个孩子的。看着他,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吴跃。他在八岁时已经能独自上白芷山了啊。想着,竟微微笑了。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随即怔住,为什么会想到他?这让她不能理解。
“先生,到时间了。”晓儿的叫声让陈枫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整理面部表情,带上书本走向了学堂。
不再去想,她抬首走进了学堂。
早晨下课,出门就见一邮差拿着一包裹和一封信与吴夫子在说着什么。没一会儿,邮差手里攥着一粒碎银离开了,而吴夫子手中拿着那个不大的包裹正在拆信。粗看了两行,竟笑出声来。陈枫好奇心不强,看了看夫子像是没什么事,就要转身回房。
孰料夫子突然叫住了她。
“丫头,过来。”说着向她招了招手。
“吴爷爷,何事?”陈枫疑惑。
“来来,这个包裹是你的,拿去。”也不管陈枫是何表情,吴夫子将那小包裹看也不看就塞进了陈枫怀里。“拿去拿去,这个是给你的,呵呵。”说罢,捋着胡子呵呵笑着去上课了。
陈枫虽疑惑,却也不会在院门口拆开包裹。
回房后陈枫先净了手,这才坐在书桌后仔细拆了这个包的严实的包裹。一层层拆开,最后一个实木的黑色小盒子出现在陈枫眼前。将包裹布整理在一边后,她轻轻打开盒盖。
入目是一匹小小的银质骏马。陈枫小心地将它拿出盒子,一眼就爱不释手了,宝贝似地拿在手中观赏。这匹银质的马只有一蹄着在基座上,做扬蹄嘶鸣状,每一缕鬃毛都刻的细致,一双眼睛光彩流转,马尾甩起。整个物件的每一处都透着作者的匠心,很是精致,且骏马的神气一览无遗。虽极爱这件小物件,但陈枫还是先放下了它。
她又向盒中望了望,发现盒底放着一封折起来的信。纤长的手指拈起那封信,轻轻展开。一手苍劲的字体跃然纸上。
阿枫:
近来可好?
我知这么突然的写信给你有些冒失,但我还是写了。
近来战事稳定下来,路过集市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小物件儿,不知你喜不喜欢,但我还是托了邮差带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吧。
说来有好多事我都未能好好与你说说清楚,我想你也猜了个大概。
我们同行的路上你曾说你想看看塞外的雪,聊城今天下雪了,关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地一片白,如果没有战争就更完美了,战事停了以后我一定会带你来看一看这壮观的雪景,一定。
厥子又进攻了,就写这么多,我要上去了。
照顾好自己吧,一个人总是不容易的,爷爷也会照顾你的。
吴跃
十一月三日书于军帐
这封信让陈枫有了一丝莫名的感动。
无论是在陈府还是在黑岩城,抑或是在越城,她都无所谓,只因为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挂念她,所以她总是无所谓,总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吴夫子照顾她,她知道。可远在战场的吴跃挂念她,让她如何不感动。她在想,这就是朋友么?会关心我、挂念我的人。
吴跃从这一刻起正式升级为陈枫的朋友。
陈枫提起笔蘸了墨,思来想去,却又放下了笔。轻叹一口气,出了院子。
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陈枫瞧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独身世外似地看着他们忙碌,奔走,心静如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玉楼前。
抬头瞧瞧镶金的牌匾,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瞧瞧。于是抬步走进了玉楼。
这座玉楼装饰倒很是典雅,不怪得名叫雅玉堂。
“姑娘,看玉饰?”店家见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
“店家你忙,我自己瞅瞅。”陈枫回绝了店家的好意,慢慢转悠着欣赏着店内的玉饰。
突然,她的双眼被一对蓝色的月牙状耳坠吸引。伸出手去想要拿起细看,却是被人抢了先。陈枫不无遗憾。想想自己又不会去买下它,遂作罢,转身走出玉楼。
行至一个小面摊前,顿觉有些饿了。遂要了一碗面,就坐在摊前吃了起来,动作仍是一分不减的优雅。
“老头儿,来一碗面,本小姐饿了,快点儿。”陈枫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傲气逼人的声音。
这人明明傲的不行,不去大酒楼,却在一小面摊吃饭,让人失笑。
那位小姐点了面就在陈枫对面坐了下来。陈枫本也不去理会她,可她佩戴的耳坠在阳光下一闪,顿时吸引了陈枫的目光。细看下,竟是她在玉楼看上的那对蓝色的月牙状的耳坠。不禁感叹越城之小,转眼又遇到了那只先她一步的手的主人。
再仔细瞧了瞧这位小姐,脚蹬银履,身着小立领式白色长裙,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红牡丹,张扬无遗。梳着时下流行的飞仙髻,浓眉大眼,琼鼻下嵌着一张樱桃小口。虽有可爱的面容,但也无法忽视她身上那张扬跋扈的气质。那弯月牙挂在她的耳垂上,倒更衬托出了她的美丽。
陈枫面色无常的继续低下头吃面。只是那小姐已经发现了她探究的目光,不满的开口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
陈枫又抬头瞧她一眼,遂道:“未曾见过姑娘如此张扬的美人,遂多看了两眼,还望姑娘如此美人不要计较小女子的过错才是。”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赞美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是谁吧。你听好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仇氏家族大小姐,我叫仇千织。你记住了?”陈枫点头示意她记住了,于是那仇小姐又继续说道,“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吧,兴许我还能记住你呢。”
陈枫低垂眼帘,声音低微道:“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名讳不值一提,仇小姐定不会与小女子计较。”
仇千织听了陈枫的话是不高兴的,只不过碍于她刚刚赞美了自己,不好翻脸,只冷哼一声。又见面已上桌,便埋头吃面,不再理会陈枫。
陈枫心下好笑,又觉这样的姑娘偏生配了这样的一副皮囊,好生可惜。也不再多话,吃完自己的面便告辞回了书院,今日她出来的似乎有些久了,还要回去为吴夫子和晓儿他们准备午饭呢。
仇千织看着陈枫远去的背影又重重哼了一声,眼中闪过怨恨参杂着不屑。又觉自己为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不识相的女子生气实在不值,便也消了气。吃完饭便顺着和陈枫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陈枫并未再逛,一路走回了书院。
行至书院门口却见路隐之与一男子正在做着争论,白瓷般的脸蛋上浮现两团酡红,余光一瞥见是陈枫瞬时愣了。男子似有所觉,回头见是陈枫,脸上挂起了微笑,只是陈枫无法忽略他转过头的一瞬眼中的警觉。
那男子便是路隐之的叔叔路北。
“先生。”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容。
“路公子。”人家路公子向她打招呼,她若不回显得不合礼数,只得淡淡回礼。
“先生,隐之给您添麻烦了。路某对您感激不尽,先生若有难处,路某定当施以援手,决不推辞。”路北的脸上写满真诚,让陈枫不忍拒绝。
“路公子的好意陈某就心领了,只路公子到时不要嫌我麻烦就是。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先生,路某这次路过越城顺道看看隐之,即刻就走,就不进去了。隐之,在这里,好好听夫子的话,好好读书,你可懂得?”路北回绝了陈枫的好意,转头嘱咐了路隐之几句,就离开了。
眼见路北离开,陈枫也便拉着路隐之的小手进了书院。她已吃过,便开始着手准备另五人的午饭。
在陈枫看不见的角落,路北一直拿探究的眼光观察着她。见陈枫消失在拐角不见,路北也便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