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回首青如发》雁影

3、少年失怙 生活窘迫

　　公元第三年的世界，年轻的汉平帝刘衎，名为皇帝，实为傀儡。摄政的大司马王莽，当仁不让的独断专行。

　　民间有文人叹曰：拒谏饰非，愚而上同，国必祸。

　　国之祸乱，来的很快。凡是不服从王莽者，一切格杀勿论。先后死去者近千人。

　　残忍血腥的大清洗，久久震撼着人心。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樊娴都更是不肯让刘秀冒险，夫妻两人对于子女上，有了微末不同。

　　刘钦一向爱妻，不得不向她保证，刘秀年纪尚且幼小。姑且马放南山，慢慢等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樊娴都的担忧在这一年得到了体现。刘钦因为积劳成疾，卧床月余。

　　直至有一天，刘钦又吐血了，血色带黑，粘在暗青色的布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多年后，刘秀还记得，父亲脸色苍白，挤出一点微笑，艰难的笑了。

　　不仅仅有苦涩，还有矛盾的欣慰。

　　他像是好多命不久矣的病人一样，讲着孩子生前的故事。临终前又想起王长之预言，坚定而语“吾儿有天命，将来必是帝王之运。你要牢牢记住，‘刘秀当为天子’，你将是帝王，你将承继高祖的天下，可惜我已看不到那天。现在全天下只有你一人知道此谶，切记保密，不能让人轻知。”刘钦说完，如释重负。

　　又重复了一遍：“吾儿将为天子！”言毕溘然长逝。

　　眼睛也再也没有睁开过。

　　六个孩子都哭成了一团，唯有樊娴都没有哭，她看着大恸的儿女们，眼里头一次有锐利的目光闪过，“都哭什么哭，你们的爹只是睡着了。娘平时怎么教导你们了，都出去，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吗？”

　　最小的妹妹怯怯的看了她娘亲一眼，眼睛红红的，憋着不敢哭。

　　到底长兄刘縯大些，一手牵着一个妹妹，长兄此刻就要起到一个安定的作用了。

　　门关上了，樊娴都再也止不住了。鼻头酸酸的，有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模糊了眼眶。

　　多少次哭泣，都有他身边，粗手使劲地擦去眼泪，尽管手上粗糙的皮肤刮得脸颊生疼。

　　再也不会有了！这年初秋，沙漏停止在这一刻。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不光是物质上，还是心灵上，对于樊娴都而言，都是极大的打击。

　　死者为大，是要入土为安。

　　当时流行厚葬，时风所及，往往虚地上以实地下，竭家尽业，甘心而不恨。

　　葬礼上，樊娴都应付着来送葬的亲友们，脸上平然，只有眼底深处，看得到深切的悲伤。

　　八个抬棺材的大汉就要抬起棺木，樊娴都突然就凄厉的叫了一声

　　“伯升、仲儿、文叔，你们给父亲磕头吧，你们阿父没有了，你们阿父没有了…….”

　　棺椁既下，随葬器物如珠玉珍宝、金银财帛、印绶乐器等，也都纷纷入藏。于是掩土垒坟，高至二丈五尺乃止。刘钦生前为南顿县令，秩千石，坟高如此，正合他的身份。

　　天地间只剩下土色，那个声音在耳畔萦回：没有了，没有了……

　　刘钦的葬礼，几乎倾尽家产，柴米油盐，还有生活。

　　家里没了经济收入，衣食无着，没法在南顿呆下去了，樊娴都在小叔子萧县令刘良的护送之下，带着刘秀和刘伯姬回到了家乡——舂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