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星冷如冰

20、第20章

　　圣元二十一年五月初六，天才蒙蒙亮，伴随着公公们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三年一度的殿选正式拉开了帷幕。
　　往日里平静的静芳宫乱成了一团，林尚仪是久经了这种场面的了，吩咐几个小宫女先去照料几个家世容貌出众的，北院小户人家就不要去管了，自己则往万俟紫的屋子里去了。
　　万俟紫倒是镇定的很，还在慢条斯理地写字。见林尚仪进来，万俟紫乖巧地道了个万福，随手将一对金锞子放进她手里，笑道：
　　“阿紫这些日子劳姑姑费心照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尚仪到底见过些世面，忙退了回来，对她说：“姑娘言重了。姑娘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照顾姑娘是老奴的荣幸，怎么还敢要东西？”
　　万俟紫见她不收，佯怒道：“姑姑说的什么话！莫不是嫌阿紫人微礼轻？”
　　林尚仪无法，只得收了。万俟紫又道：“薛小主和沈小主屋里可派人去了？”
　　林尚仪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忙道：“老奴这就派人过去。”
　　“这就好。”万俟紫道：“您也别过来了。我这里有浣碧和秋荻，足以应付了。”
　　林尚仪估摸着她也有些事不便让自己知道，便顺水推舟说：“那老奴就去薛小主那边了。”
　　万俟紫微微点头：“姑姑请自便。”
　　林尚仪才出门，浣碧就领着几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向万俟紫福了福，笑道：“檀心怕姑娘这边使人使的不顺，打发了几个小丫头过来供姑娘差遣。”
　　万俟紫点头，对她们说：“风裳姐姐和水珮姐姐去薛小主和沈小主的屋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浣碧姐姐，你将这些礼物送到各屋里，别拉了姑姑们的。”
　　“是，姑娘。”早有几个机灵的小宫女捧着东西出去了。
　　一个小宫女捧了盆水进来，问万俟紫：“姑娘准备何时梳妆？”
　　万俟紫随手翻着书，漫不经心地说：“先放着吧。”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子规见情形不对，忍不住劝道：“姑娘，快交辰时了。还是快些梳妆更衣，误了时辰可就不大好了。”
　　万俟紫阖上书，嫣然一笑：“子规姐姐想差了，阿紫又怎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阿紫不过是在等秋荻姐姐将东西拿回来。”
　　“东西？”子规心里奇怪，不过主子既然那么说了，自己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得吩咐小宫女去把水倒了，再去打一盆来。
　　差不多三刻之后，秋荻拿着一个包袱匆匆赶了回来，顾不上给万俟紫行礼，就把包袱打开，对万俟紫说：“请姑娘挑拣。”
　　大家顿觉眼前一亮，包袱里面是一身身精致华丽的衣裳，面料之华贵柔软，做工之繁复精巧甚至令这些从小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的宫人们瞪大了眼睛。
　　秋荻又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尽是些珠环翠绕，东西虽都不大却都做的极雅致，显是下了一番心思，绝不是一般坊间做的出来的。
　　万俟紫微笑，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衣服：“南宫哥哥真是费心了。”
　　秋荻笑道：“南宫公子自一月前就亲自下江南采办原料，挑选绣娘，直忙到今早丑时才全部完工。这回姑娘该开心了，这里面件件都是这世间仅此一件的精品。”
　　万俟紫从中挑选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和一袭薄若蝉翼的素纱衣，浅雪青色的料子上从领子开始绣着稀疏的紫色藤蔓，慢慢延展开来在脚踝处形成大朵的牡丹，雍容而别致。
　　子规担心道：“会不会太素了些？”
　　秋荻一边帮万俟紫梳头，一边说：“个个都浓妆艳抹，唯独姑娘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岂不出彩？姑娘要梳什么头？”
　　“不用太麻烦，这样就好。”
　　秋荻想了想，说：“也对，姑娘尚未及笄，还是不要太复杂的好。”
　　子规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秋荻，你是不是你家姑娘肚里的蛔虫？怎么无论你姑娘做什么，你都能说得出由头？”
　　秋荻羞红了脸，只顾低头给她的小主子梳头。
　　万俟紫笑道：“子规姐姐就不要再打趣她了。”
　　“是，姑娘。”子规笑着应道，一心一意为万俟紫准备起可能用到的东西。
　　秋荻见子规走到外间，悄声问万俟紫：“姑娘心里有数了吗？”
　　万俟紫低头把玩着珍珠链子：“秋荻姐姐希望阿紫选翊哥哥吧！”
　　秋荻一愣，回道：“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奴婢只希望姑娘过得好。”
　　万俟紫轻叹道：“秋荻姐姐忘了，阿紫的婚事不是阿紫自己所能决定的。”她望向窗外，唤道：“浣碧姐姐在外面吗？”
　　才从外面回来的浣碧立刻回答：“是，姑娘。”
　　万俟紫默了一会儿神，道：“书桌上有两封信，一封送到八皇子的住处，还有一封，亲手送到翊哥哥手上。”
　　浣碧应了声便去了。秋荻还在为万俟紫篦头，薛冰和沈清已经梳妆好相携着走了进来。
　　“阿紫，还没好吗？”
　　万俟紫笑着起身相迎：“薛姐姐，沈姐姐，姐姐们好漂亮啊！”
　　秋荻忙拉住她，笑道：“姑娘快别动，才梳好又乱了。”
　　薛冰和沈清也说：“阿紫最慢了。快坐好让秋荻替你梳头。”
　　万俟紫只得乖乖地坐回梳妆台前，薛冰和沈清则在外间喝茶说话。正说笑间，林尚仪领着皇上跟前的张公公奉命来请秀女们。
　　林尚仪笑着问：“小主们准备好了吗？公公们已经在外面等了。”
　　沈清笑着说：“只剩下阿紫了。”
　　“姑娘来了。”伴着秋荻的一声轻呼，风裳和水珮打起帘子，一身紫衣的万俟紫在秋荻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林尚仪和张公公面前，盈盈一福，道：“阿紫起来迟了，还请姑姑和公公见谅。”
　　张公公哈哈一笑，打了个千儿道：“小主言重了。奉皇上口谕，万俟小主大病初愈，身子娇弱，特赐软轿一顶，护送小主前往璇玑宫。”
　　“谢主隆恩。”万俟紫还要再拜，张公公忙赶上去扶助她，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一个金元宝轻巧地滑入了他的衣袖。张公公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起去了：
　　“小主折杀奴才了。快快起来！皇上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