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水泊渊

2、男配上位

　　不错，我对欧阳晖也是不屑的。
　　如同他看不上我一样，我也看不上他。
　　他觉得我阳奉阴违，我更觉得他道貌岸然。我们两个，早已对看生厌。
　　纵使是这样，我却是喜欢过他的，浓烈的足以燃烧的一切的喜欢，可以称之为爱的喜欢。

　　如今时过境迁了，我才敢静下心来把这事当笑话说。
　　我从小比他清楚的原因，是我成人时就喜欢上了他的缘故。起初的惊慌失措，那些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我都流着泪琢磨自己是怎么了。
　　且不论他同我一样是男子，就算他也喜欢男人，也改变不了终有一天他会执掌天下，娶妻生子的事实。

　　早就知道了结局，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挣扎。
　　争取就更是不必。
　　我默默地承认了自己对男子的欲望，偷偷压抑起对他的情感，选择做一个潇洒自在的断袖。

　　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张扬的，可惜就算小心翼翼，还是被他发现了秘密。那之后他对我的冷落与疏远，让我伤透了心也看得开了。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于是我就众所周知地纨绔了。

　　我知道他并不快乐，纵使他身边陪着一群老婆他也并不快乐，他同我当初的我一样，迷茫着困顿着，压抑着暴躁着。
　　虽然我也心怀希望，然而直到把那个小倌送上他的床，才敢十分确定。
　　我不知自己该喜该悲。

　　欧阳晖是同我一样的人，我喜欢的欧阳晖，同我一样，也喜欢男人。
　　欧阳晖喜欢男人，却不喜欢我，他把我当成拉皮条的，帮他各处搜罗美人。
　　一次又一次，痛苦到近乎麻木。他在折磨我，我亦自虐。

　　这么过了一年多，终有一天他随口问我是否有喜欢的人，明知不该说，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说了。我告诉了他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他错愕，之后便又像几年前发现春宫图时那般躲着我。

　　我们的年纪已不轻了，不会一僵持就是一年，他冷静了几天就若无其事地又把我召回身边，淡淡地同我说，他很羡慕我心有所属，也想找个人来喜欢。
　　欧阳晖间接地说这番拒绝时，整个人若无其事到了极点，像从不知我对他表白过。

　　我近乎绝望地看他说做就做地为自己物色起心上人，对他的爱终于也在沉默中淡淡消磨。
　　十三岁时喜欢上他，二十三岁时被他彻底拒之门外，爱了十年，忘了要多久？
　　决心要放弃他时，还是哭了一夜，有不甘心，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已经习惯了爱他，若要不爱，又该怎么做？

　　庆幸的是，后来真正做起这事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爱与不爱，隔着的终究不是不可逾越的界限。
　　再之后，也就是现在，淳殊出现了。

　　我有预感，也隐隐期待，淳殊会成为他的男主，他的良人，他的左右臂膀，爱与寄托。
　　随着同淳殊的相处，他果真如我所料的越陷越深。我在他身边的时间渐少，就算偶尔说话，他也满口都是骄禾如何如何。

　　“骄禾”是淳殊的字，他一声声叫的亲切甜蜜。每一声都仿佛是在提醒我，他有多少年未曾叫我的字了。
　　欧阳晖活了二十六岁，爱上谁是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迷恋上谁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

　　迷恋……我是懂的，最初的激情与热烈保质期有限，之后若发展不出长期的契合与吸引，两人也就完了。
　　此时的欧阳晖正在佳境，君君臣臣，我觉得我有义务推波助澜。

　　于是我找到淳殊，想问他心意，从中撮合。
　　淳殊错会了我的来意，含沙射影的交谈间，却让我了之了一些欧阳晖还没意识到的事。
　　生长在官宦人家的公子，心地怎么会十成十地纯净无暇。淳殊从小受精英教育，对权利自然有着不同寻常地执着。他背地里用的出的手段，并不会比他明光里的抱负少半分。

　　他以为我来找他是为了宣告地盘与所有权，是要旁敲侧击地告诫他离欧阳晖远一点，他隐晦地告诉我他绝不却步，既从父命来京城见了欧阳晖，就早有同我一决高下的打算。
　　从父命……

　　看来南瑜天子是断袖的事，已是人所周知的秘密了。
　　与淳殊告辞时，我低下头自嘲地笑了，欧阳晖的秘密，从我送男人上他床上，就已不再属我独有。现如今，我们两个人的牵连，终也因他生命里正牌男主的出现，而宣告结束。

　　可怜欧阳晖还忐忑着，像个初恋的少女一般猜测着淳殊是否同他一样，有一日会接受男子，接受他。
　　我看的清清楚楚，却不想告诉他，你的骄禾，自打一开始，就把你看成了囊中物，并非你取他，却是他取你呢。

　　只不过他取你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让你错以为是你在取他。
　　欧阳晖整日猜测着淳殊的心意，他一言一笑的含义，那些日益暧昧的亲密，与循序渐进的妥协，都让他心动不已，雀跃不已。

　　当他得到他时，我觉得时机成熟了。我对他说我想走，出去游历几年，看看南瑜的大好河山。
　　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有了新欢，忘了旧故。他从前对我的惯性依赖，已渐渐转到淳殊身上，对曾经厌恶的人，自然不屑一顾了。

　　于是，我就了无牵挂地走了，一走就是三年。
　　其实这三年我并没如当初所说游历全国，而是躲在一处忙我自己的事。三年后老爹六十大寿，我觉得我有必要回来见老人家一面尽尽孝心。

　　我是秘密回京的，消息不怎的却还是传到了欧阳晖的耳朵。我离京时他没叫人留意我的行踪，之后便失去我的联络。
　　此番回到京城，终于又落入他眼线的眼。

　　堂堂天子，在我安顿家中的当晚，就屈尊降贵跑来见了我。
　　方式是便装，跳窗。
　　夜闯侯府，他也不怕自己被当成刺客捉了吗？

　　我那时正预备宽衣睡觉，他来了。一见我，就上前抱住了我，之后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瞧了好久。
　　“沛南，你终于回来了。”
　　沛南？
　　这算哪几百年前的称呼？

　　我曾经真诚地期盼过有生之年他会再度呼我沛南，如今时过境迁，将这两个字收进耳朵，竟有说不出的尴尬与别扭。
　　他却不觉，上前搂着我一声声叫的亲切。

　　“沛南，沛南，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却只是偶尔想起。
　　实话不能说。
　　“陛下怎么就这么来了？要见我，叫人传召就是了。”

　　在他面前我从不自称为臣，因为我从来都不是“臣”，自称“奴才”又不甘心，索性就“我”。他在我面前也从不自称为朕，这算是只有我才有的特权。
　　“沛南，我好想你，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走就是三年。”

　　我在心里冷笑了，当初我走的时候，可没见你依依不舍。
　　“三年不见陛下，您憔悴了许多。国事繁忙吗，怎么不分担给骄禾去做？”
　　听到“骄禾”二字，他脸色微微变了些，眉毛也拧起来，半晌轻声叹，“沛南，我信任的人，除你之外，就没有别个了。”

　　是啊，我们互相讨厌的时候他心里也清楚，怎么样我也不会背叛他，就算整日被他嘲讽犀利，也犯贱地帮他做事，帮他盘算。
　　只是人都会累的，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做的太久，就会累了。累的就会不想做了，不想做就不做了。

　　他与淳殊怎样，我不想深究，毕竟男主与男主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不是我们这些做男配的可以掺和的。
　　“沛南，当初你说你喜欢我，我没回应，这几年你不在我身边，我想了很多。我也是喜欢你的，当初喜欢到害怕失去你的地步，所以才不敢跨出那一步。”

　　闻言，我不禁面热，并非因为感动或是害羞，却是有了被别人打耳光的错觉。
　　“不止是喜欢，我爱你的，爱到无论好坏都一并接受，爱到没你不行的地步。沛南，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永远都别再离开我了。”

　　我心中着了慌，看他那架势，分明就是想玩真的。
　　真是恨：当初期盼他看清自己的心时，他看不清，如今我不想要他的心了，他却自说自话地非要给我。
　　“陛下……容我想想……”

　　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音有暧昧，他很满意，似乎是错意我有妥协了。
　　动情时他低下头想亲我，被我轻轻躲过了，“时辰不早，陛下快些回去吧，让人看到了有伤大雅。”
　　他听话地走了，走时一步三回头，恋恋依依。

　　我想，若是当初我离京时他也是这般，我不会走的那么干净利落，我心里定会有不舍。
　　直到父亲的寿诞完毕，欧阳晖都一直黏着我。等特地来京贺寿的地方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地要走了，我知道不能再拖。

　　我连夜逃了。
　　相识了那么多年，欧阳晖还是不懂我。若我真的被他感动，心有妥协，这些天就会唤他“畅然”而并非“陛下”。
　　从头到尾，我就只是敷衍他。

　　躲在艾芝的马车里，与他一同回我们的家时，我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出于私心，藏下这么个尤物。
　　艾芝是极美的，他的美只有在他笑时才会全然展现。我想成全艾芝的抱负，更不想让人看到艾芝的美，于是我叫他在欧阳晖面前摆出阎王脸。

　　当初离京后我就跑去给艾大人做了三年的幕宾，直到他变成我的，我变成他的。
　　艾芝慎锲，吾爱之甚切。
　　畅然畅然，怅然若失。欧阳晖，我是爱过他的，可惜，我在他的世界里不得上位了那么久。

　　我想说，真的没什么，他在我的故事里，又何尝不只是个炮灰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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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说说我玩的几个文字游戏，小二每篇文都爱在名字上做文章：
第一章叫纯属搅合，男配有一位叫淳殊，字骄禾，谐音纯属搅合，暗示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第二章叫男配上位，男主叫魏尚，字沛南，魏尚沛南反过来就是男配上位，暗示另一男配艾芝最终上位。
说到了艾芝，文末有说了，爱之甚切嘛，暗示他是男主的爱人。
欧阳晖，名字都“灰”了，还能不是炮灰；字畅然，怅然若失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