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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纯属搅合 ...


  •   我知道个天大的秘密。
      我南瑜国的天子,是个断袖。
      曾几何时,这秘密只有我知道,天子二十一岁寿诞日,终于多了个人同我分享。
      同我分享的人,叫欧阳晖。

      我同欧阳晖从小就在一起,在我还叫他“畅然”,他还叫我“沛南”时,他还不知道我知道的事;之后他叫我魏卿时,似乎就对一些事产生了怀疑;直到他娶妻生子亲政的第五年,同个男子春宵一度,才算彻底明白。
      后来他就只叫我魏尚。

      连名带姓,带着点鄙视厌恶与随性任意,他没开窍时的那些稚子亲密,与之后混沌迷茫期的刻意生疏,都已不见了。
      欧阳晖对我态度,很复杂,毕竟他认清自己本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从小就是个比欧阳晖清楚的孩子,自知人事,就已经悄悄地在外头包小倌。大概是我们十五岁那年,我私藏的龙阳春宫图无意间被他发现,他便再没叫我一声字,之后“魏卿”,“魏卿”地唤了我一年,也躲了我一年。我是他的御用伴读,他甩不开我。两人虽还在一处读书,从前打打闹闹的小动作却都没了。

      我再不敢任性妄为地叫他“畅然”,依照规矩尊称他为“太子殿下”,直到他娶妻。
      太子妃是个好女人,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又是左相长女,最合适母仪天下的人选。欧阳晖大婚不久就亲政了,对我的讨厌也再不加掩饰,从前平等悠然的相处,全都变了味道。成了九五之尊的昔年老友,朝里朝外剩给我的,就只有冷嘲热讽与排挤打压。

      我想,主要的原因可能是他鄙视我。
      他鄙视我是个断袖,鄙视我毫不收敛地搞男人,鄙视我一次又一次地罔顾父母之命据婚,成了南瑜全国人人传骂的纨绔。

      纵使他鄙视我到骨子里,却还是离不开我,他已习惯了有我在身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明枪暗箭时我都在他身边,即便他不再钦赏我,却还是信任我,依赖我。
      何况二十一岁时,他也知道了我早就知道的秘密。

      儿女生了一箩筐,这人才终于承认自己跟我一样,是个好龙阳的断袖。后宫佳丽三千,他从不冷落,却永远都无法尽兴,直到他生日那晚,我趁他酒醉偷偷送了个小倌到龙床,他才有幸体会鱼水之欢的快乐。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晖食髓知味,不再压抑心里欲望,时时叫我搜罗美貌的男子送给他取乐。
      自打接了给天子拉皮条的差事,我就彻底成了个无官无品的弄臣。宫里朝里的人都叫我魏大人,我却不知自己大在什么地方。

      转眼间又过了五年,从前还对男男情*事青涩的皇帝陛下,口味渐渐变刁,人也越发难伺候。小倌戏子伶人,无论多好的身段容貌,都再入不了他的眼。他喜欢上清清白白的素人,不会矫揉造作又满腹经纶的才子,渐渐更合他口味。

      一开始他就只是想想,之后便越发蠢蠢欲动。
      欧阳维登基快十年了,边疆无战事,四海皆富足。他把权势抓的牢牢的,朝臣安抚的贴贴的,后宫摆放的平平的,母亲那里瞒的实实的。有了许多的子嗣,也生了一堆和亲的公主,作为天子,该完成的任务他都完成了,该有的抱负也都施展了,是时候给自己找找乐子了。

      何况他才只有二十六岁,想寻个蓝颜知己,也属人之常情。
      欧阳晖生出找人两情相悦的念头,大概也是因为我。三年多以前有段日子,他换男宠的日子间隔愈发短,整个人也愈发欲求不满。

      之后他随口问过我一次,“魏尚,你有心上人吗?”
      我有点愣,想了一想,还是点头实话实说,告诉他我有。
      听罢我的几句话后他沉默了,若有所思地闭门想了好几日,得出个结论:我的平和淡然,婉约是因为我心有所系;他的暴躁不宁,兴许是因为他并无爱侣。

      我在心中哀叹:人啊,永远不知足,全天下的俊男美女都上过他的床,他却还扮空虚耍忧郁。若这厮不是天子,我恐怕会忍不住将真实想法说出来。
      欧阳晖,你真是个傻瓜!
      要是有一天能当面对着他说这句话,折寿也认了。

      自从他生出找个人来爱的想法,就把目光放到了身边俊秀有为的青年上。寻寻觅觅两年多,却还是没找到个合适进攻的目标,情路不顺,连带着脾气也越来越坏。
      周围的人都遭了秧,我更是首当其冲。
      这么下去不行,得给他找个情人。

      作为帮他物色人的条件,他答应让我参加科举。
      我陪他读了十几年的书,他自己不能考科举,也不让我去考,我的身份一直就那么不明不白,我老子是侯爷,家中有个继承家业与爵位的长子,我在朝中宫中的地位是否尴尬,都不是那老狐狸考虑的内容,他知道我注定是个断子绝孙的赔钱货,索性物尽其用地盼着我老老实实呆着欧阳晖身边当个弄臣。

      我却不甘心。
      我是个弄臣不假,却并非没有才华。跟随帝师学了那些年,欧阳晖没用到的功我都用到了,却被埋没了连个昭告世人的机会都没有。

      潜意识里,我也不是对世人的非议麻木不仁,被骂的多了,纵使我再皮糙肉厚,也有些扛不住压力。
      伴君如伴虎,欧阳晖奋斗了多少年,我就他身边助了他多少年。可惜我的功绩都被他独吞了,人更是越发被轻贱。他对我索求的理所应当,连些微的尊重都不给了。

      魏尚啊魏尚,你也不是脑子不好用?就算你一辈子是做师爷的命,何不找个言听计从尊你敬你的人。就算他官不及天子,你的日子也肯定比现在舒爽的多。
      我参加殿试的时候,欧阳晖的寻情之路终于有了些眉目。与我一同参加考试的某个俊美青年,终于有资格博得他的好感。

      初次见到淳殊时,我也惊为天人。毕竟那么俏的男子,天下少有。
      这些年欧阳晖宠幸的美人不计其数,无论男女,无一人比得上淳殊的容貌。能来参加殿试的考生,必定是才高八斗的才人,正是我南瑜天子心心念念要寻的无缺公子。
      天可怜见,欧阳晖那魂淡真是行了大运了。

      淳殊成了新科状元,我被点为探花。
      天子召见三鼎甲前,单独同我说了话,称只点个探花,实在是委屈我了。凭借我的文,同淳殊比肩也不是不能的。
      欧阳晖好多年没跟我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这回做了亏心事了想安抚?

      我自己的能耐到哪里,我自己清楚的很,不用他猫哭耗子。我原本瞄准的只是个进士及第,考卷时收敛的不止一点,凭借个吊儿郎当的文就进了一甲,何来委屈?
      真正委屈的是榜眼郎。
      那孩子才是被欧阳晖的私心牺牲掉的可怜人。

      殿试答卷我都细细看过,淳殊的文极尽人巧,却还是不及榜眼郎的收放自如。榜眼的容貌若能有他的字那般潇洒华美,气宇轩昂,状元的不二人选,非他莫属。
      欧阳晖阅卷时,也对榜眼郎的文章大加赞赏,却对他的名字略有微词,“艾芝艾芝,分明是个女儿名字,恐怕祖上无德,其家双亲生出的儿子都养不活,才给他起了个闺名。”

      闻言,我低着头嗯了一声,“名虽女气了点,他的字却是极劲的。”
      天子“哦?”了一声,停下手中眼中的事,抬头看着我问了句,“他字什么?”
      “慎锲,谦虚谨慎的慎,锲而不舍的锲。”
      “哦。”

      他又“哦”了一声,这一回用的是降调,随即垂下眼帘继续去看卷了。
      召见三鼎甲时,欧阳晖果真问了艾芝家中事,榜眼郎面有颓色,直言道,“双亲已不在,族中人丁稀少,大都并不联络了”。

      这更凿实了欧阳晖对艾芝的看法:命太硬,克人。况且这青年模样虽不是不好,却从不会笑,两条浓眉常皱着,脸上有些戾气,让人一见就不舒服,远不及淳殊那般春风动人。
      综合考虑,更是出于心情,最终他还是凭喜好点了淳殊。因他对艾芝的忌讳,连翰林院都不让人呆,派到外省做地方官去了。

      此举……正中艾芝下怀,他本就想做一些实事而并非整日空谈。
      相比下派的榜眼郎,我更悲惨,中了探花,却还是没有官做,渐渐连原本的差事也要丢了。
      淳殊是封疆大吏的公子,身份尊贵,家教甚优,待人接物都极有分寸,没过多久就成了欧阳晖的心腹。

      朝里朝外都知我的地位动摇了,貌似要被人取代了。
      我自己也知道。

      淳殊出现之前,欧阳晖虽厌恶我,却事事都不避讳我。我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影响着,也安排着他的生活。淳殊出现之后,他终于发现这世间还用那等妙人,雅到极致,善于忖度他的心意却不刻意迎合,不卑不亢却有谦恭有礼地对待他,兼有臣子忠心,又表兄友亲厚,不会像我一样明里曲意逢迎,心里却对他的所作所为暗自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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