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陀罗的月色》朔月殇

5、梦境

　　“因......”
　　“因......”
　　谁？......
　　是谁？
　　谁...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喊着，却听不清楚，被隔断的...呼唤
　　声波的鼓动掠过层层叠叠的水面，涟漪拥簇着刹那逝去的灿烂。
　　是一片极度淡远的水域，圆形扩散的波纹，上面却...没有自己的影子。扬花飘零的悲哀，蘼芜杜若般的芳草，一切的一切都是所爱的世界。
　　那么...自己又在哪里？
　　（没有，你根本不应存在）
　　触碰不到任何东西，自己接近水面地滑行，仿佛触手可及的镜花水月，分明不存在的“我”。
　　我...是...谁
　　“因......”
　　水延伸到天边，足以描绘地平线圆弧的地方，温柔的呼唤如呢喃般拂过耳际，似配玉交鸣，缠绵悱恻。凝眸处，有一个被光环绕却不能被映照的身影，好像穷尽一生能留下的也只有这个模糊的镜象。一团浅灰中分明看到那绯色的唇轻轻开启，唇形的形状是...
　　（因...陀...罗）
　　你？

　　“玥耶公子您怎么了？”
　　玥耶的手紧紧攥住薄被，在急速呼吸后挣扎着坐起。
　　“...什么时候了？”
　　刚才的是梦么？玥耶墨黑的眸子中充满迷茫，虽然觉得是个很奇怪的梦却突然记不起里面的内容。
　　“还很早呢，公子，请允许奴婢为您更衣。”藤萝笑嘻嘻地捧了雪色的衣衫进来代替青芷接口答道。
　　“昨天殿里的窗户没关紧，公子好像做恶梦了呢。”
　　玥耶转过脸庞，优雅而和暖地微笑，所有的阴霾在瞬间消失。
　　“没什么，大概是发了场梦不过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今天的确着凉了还很严重...怎么办呢，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
　　“呃？这个...是...”
　　藤萝的笑僵在脸上，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
　　“是我让您的玉体...”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监学院那里藤萝你帮我请假？”
　　“啊？公子你又！从前是身子弱就老是请病假，但好歹公子您也要出席几天呀，两年来恐怕您连去监学院的路都没弄熟吧！估计在您出生以后的十三公子他们连您都认不下来呢，今上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担当不起！”
　　“太医们说我需要静养特别是不能受凉...藤萝...你说呢？昨夜谁值的外殿...”
　　“......奴婢知道了。”
　　青芷望着仍然笑得云淡风轻的玥耶，嘴里小声嘟囔着“恶魔...”
　　“哎呀呀，青芷，你刚才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孩子似的任性口气让人误以为是在撒娇，毕竟是七岁的孩子，青芷不自禁弯起嘴角，幽幽地回答。
　　“我被公子的外表所欺骗了。”
　　“恩？”
　　“离想像的忧郁小生差的太远了。”
　　话一说完，玥耶果然如遭雷击，颤抖着重复刚才的话。
　　“忧郁...忧郁...小生...？”
　　　窗外被朝阳的青辉打出的三条人影则以不正常的角度重复着不规则的癫痫般的震荡，不时兼伴随着“哧哧哧”的可疑声音。
　　看来此三者的内伤不是一日之间被憋出来的......
　　玥耶宜嗔宜喜的“玉面”泛出不自然的红色。
　　“公子您怎么了！？病得这么严重！要不要奴婢叫太医来啊～～”
　　“你...你们...”
　　“看来真的很严重，公子都语无伦次了～～”
　　“好，很好，我现在要去琅缳阁，你们一个也不许跟去！！！！”
　　　琅缳阁虽承了个好名字，其实与皇宫里许多其他的院子一样，由于皇帝一时兴起而建，年岁渐久自然淡出了上位者的视线，成了荒园，无人答理。
　　宫里久置荒废的地方很多，皇帝的权利是想有多大就有多大的，为了宠爱的妃子，为了战胜了的风寒，就是为纪念死去的猫狗，都可以立碑启庙大动土木工程。那么，有几十个记不起名字的宫殿又有什么呢？何况只是个小小的藏书阁。
　　藏书阁虽说雅，但它雅的不对今上的胃口，所以它只能是个装饰品，不，是蒙尘的残次品。
　　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对于圣上来说它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也许连曾建造过它都不记得了，但对于玥耶，却无异与于最佳的逃课点。自幼抱病是不假，但俗话冬天三九也有几日晴，更多的时候是假借有恙的借口。能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的夫子们又哪能不明白，毕竟是年幼的十二公子，而不是东宫里的那位，老狐狸们见得多了，也管不着这群皇子皇孙。那么，何不卖个人情？日子久了，各公子的出席率比比减少，老狐狸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奉行起三不管政策，实在瞒不过去就跑到皇帝那里，倚老，哭诉，装傻，搞得公子逃课都是他们自己顽劣不堪难成大气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皇室里逃课的人很多，弄得许多公子间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玥耶更堪称其中的翘楚，自从师以来起课的日子屈指可数。
　　玥耶今早就打定了不来上课的主意，装作负气，只急急披了件有力水纹饰的刺绣锦缎白袍，仅华胜缀于额前，连象征身份的玉佩也没佩着就来到琅缳阁。
　　　“公子！玉佩！～～”青芷的喊声完全没有传达。
　　有些声音无论它多大我们都不会听见，有些声音无论它多小我们都不会忽略，直达心底，生生世世的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