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陀罗的月色》朔月殇

3、初次见面

　　按道理，今年原没有七八位待学的公子，但，伴学已候着八九个了。
　　月国人多，套句已经滥用到不搞笑的句子
　　——ＸＸ世纪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种“粮”少人多的局面明摆着是逼迫不足十岁的孩子们竞争，姑且这么说吧。
　　信暖的家世并不怎么显赫，勉强上得了台面。从上官家少爷瞧他的眼神来看，好像完全没有被视为对手。
　　要是能在这里就被他们挤掉就好了。
　　信暖冷眼旁观，甚至有时幻想早日从皇宫里脱身。但是，他不可以，也不被允许。他的肩上不只是父亲更有信府三十多人的希望。
　　他允了父亲，也允了自己的命运。
　　被送入宫的少爷们恐怕没一个蠢人，他们看得清皇家，看得清自己。
　　近日，隔壁房里的烟蓝少爷已魔音摧残信暖的听力长达四天三夜；回角亭被叶授衣的丹青塞满找不到落脚的地儿；后院怜光与伊川舞得天旋地转......谁都明白留在皇宫各位公子身边对他们的家族意味着什么。
　　当然幕后大老狐狸们还有一个更加隐晦的目的——拥护自己支持的公子坐上皇位。
　　仕人不得私议朝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面都有最符合自己家族利益的皇储人选。利用伴读的机会来接近各公子，暗中支持。他日为龙，少不得风光辉煌。
　　月国有资格接受监学院教导的公子共十六位，其中大公子温文尔雅，蕴珠藏光，已俨然是太子风范，三公子锋芒毕露也不是易于之人。
　　伴读里面有一半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信暖作为信家的长子，从小就接受辅佐帝王的教育，诗书理乐自不必说，狩猎兵法也略有涉猎，其他的少爷...学的只怕比信暖还多。
　　一时之间，信暖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处事。为了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职位奋斗？

　　随着人选敲定的日子渐渐迫近，栖客苑里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个家世稍次的少爷越发紧张起来，连先前彼此之间假装的客套都省了。像信暖这般不上不下的身份，他们虽不敢过分轻慢也是渐显冷落，那身份高的也不再屈尊下顾，更加不理睬信暖，各忙各的去了。信暖几日相处都找不到话说，哭笑不得，只好把寂寞当成是清闲的享受，倒没有心思准备什么特殊技能，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就寻一僻静处休息，也好躲过那帮怨妇似的伴读候选。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同住栖客苑的几位少爷，他们或清秀或可爱多少具有自己独特的吸引人之处，但是，他嗅不到在他们身上有危险的气息，除了...上官堇。他看得出上官堇与其他人有点不同，却始终没能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同。不过，这已经足够让自己不愿靠近他了。
　　　这日阴雨才过，风流云散，被雨水浸湿的宫殿似乎洗掉了坚硬冰冷的外壳，揉进氤氲的雾气寒露之中。信暖闲适地拾阶入亭欲一赏润色初雨，一袭深褐色罗镶刺绣花边单对襟衣却突然闯入他的眼帘，长身玉立在潇潇烟云里，背影在朱色斜晖下竟显出干净和孤独来。一条别致的腰带,两条流苏自然地垂下来,清风的摆动而飞舞;在袖口,掺着银丝线的花绣，衣襟上坠着白玉镂雕竹节花鸟佩。这般尊贵的饰物，能佩带的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上官堇．信暖见是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着该不该进亭子小憩。栖客苑一隅的小亭让信暖尴尬不已，刚刚把脚退出亭子就听到亭子那边的人开口。
　　“既然来了就进来，何必急着要走。”
　　　虽然上官堇的嗓音还保留有孩童的稚嫩柔软但在信暖听来无异刮骨。硬着头皮拱手道：　　　“上官兄好。”
　　上官堇略一点头算是回礼，一双大眼睛紧紧盯住信暖不放，目光如钢针一般，信暖觉得浑身不自在，仿若芒刺在背。
　　“原来，我似乎...小看你了。”
　　“上官兄说什么，小弟不懂。”
　　“哦。”
　　上官堇掉转头望向天边辽远处，出乎意料的没有把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
　　“叶授衣，怜光他们最近都很忙啊。”
　　信暖本是想借其他人的活跃来遮掩自己，不引起上官堇等人的关注，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与他们相比，自己真的太清闲了，太轻松了，反倒引人注意。
　　“呵呵，在各位公子身边自然得十分出色才行。”
　　“...是么？我相信信暖兄也是毫不逊色的，在别的方面...”
　　“不，不，与各位兄台相比...琴画什么的，在下一窍不通啊。”
　　“我们要当的是伴读，又不是给公子暖床的，要这些本领干什么？”
　　上官堇朝着怜光，伊川练舞的地方绽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我以为...你会明白，还是说你喜欢装糊涂呢？”
　　信暖弯起的嘴角落下，卸去了伪装的谄笑。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信暖知道什么是好自为之。”
　　上官堇斜倚着栏杆，看到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换上他所熟悉的冷峻面色走出小亭，临走时还不忘拱手告辞不失礼教。
　　“信府的公子吗...不简单呀。”
　　忽而又展颜笑笑。
　　“这样才有意思...看来天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