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岚雪

8、第六场

　　三明火车站月台上，一名穿着一身月白色色旗袍的女子，正一面笑意盈盈地哼着小曲，一面在一旁闲逛。这么消遥自在的心情，连带来往中的人，心情亦为之放松。
　　“你由刚才开始，就那么开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指挥着团员搬运物资到车上的靳安愿，头也不回地问着身后的人。
　　“因为我刚才发了一个好梦。”心情极好的龙晓枫答道。
　　“好梦，有什么好梦可以令你开心那么久。”
　　“我梦到我们第一次相识时的情况。”
　　“…”

　　戛然而止的对话，破坏了两人间的和谐气氛。
　　“我不是已经叫你把那段记忆抹掉的吗？”下一刻，副团长便以手扼住团长的颈的方式来燃起两人间的另一种气氛。
　　“呀…记忆…哪有那么容易抹掉，而且…记着…有何不可…救命…。”晓枫在感受着副团长的“爱”的同时，亦不忘向四周的人求救，幸好他这一举动总算引起人注意。
　　“呀！副团长，请你快些停手。”
　　“不可以在这杀人的，人证太多了。”
　　“就算他该死，都不应劳烦你下手的。”
　　“团长！你今次又做错什么事呀！”
　　在旁看到一幕“即将成真”的杀人事件的团员，连忙上前分开二人。
　　“咳…什么都没有…只是…只是…发了一个梦。”刚死里逃生的晓枫，狼狈地说道。
　　“梦？”
　　“你还说！我今天就要帮你将无用的记忆清除一下。”被拉开的安愿，又再打算扑回去。
　　“不要，那么珍贵的回忆，才不要忘记。”
　　“没有用的东西就要抛掉。”
　　“才不是没有用的东西。”说着的同时，晓枫已经转身拔足逃跑了。理所当然，另一人正在后头追赶着。如是者，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在这个小小团里上演着。
　　“真是想不到团长可以走得那么快。”刚搬完一箱东西的林伟豪，正站在一旁看着戏似的喃喃说道。
　　“没有错，而且亦没有想到副团长会有那么多表情，还以为她除了笑和不笑外，就没有其他表情。”在一旁帮手的林伟杰说道。
　　“傻瓜，哪里有这个可能，虽然安儿平常比较冷淡，但其实她亦有热情的一面。”来到他们身旁的宋楚南说道。
　　“南哥，你不去阻止一下吗？”林伟豪问道。
　　“不，反正大家都习以为常，而且小姐她的逃跑技术可以算是一流的。”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晓枫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打量着捉到的可能性，安愿都是决定放弃追寻，继续刚才的工作。
　　而发现被人遗忘了的晓枫，在没有人理睬他的情况下，只好自己“出现”，并乖乖到安愿的身旁帮忙打点工作。可惜越帮越忙，最后还被安愿敕令坐在一旁，这才算是勉强平息这场混乱的风波。
　　当所有的物资都安排放好后，他们便开始准备离开。就在他们踏出火车站外时，突然有一小队军人上前包围他们。
　　“团长！”受惊恐的团员立即聚在一起。
　　“不用怕，先冷静。”安愿以柔和的声音安抚着身旁的施影蝶、施影虹姊妹。
　　“军官大哥，请问发生了什么事？”而同一时间，晓枫则以招牌的微笑来和面前的军人打着交道。
　　“…咳，你就是梦蝶的团长，龙晓枫吗？”被笑容所吸引着的军人，在听到提问后，立即清醒地问道。
　　“没错，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呢？”晓枫从容地答着。
　　“我们的将军想见你。”
　　“将军？”听到这个答案后，晓枫和安愿立即交换了个眼神，但是一时间却摸不出一个头绪来。
　　“枫儿…”再旁的福伯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请问这位军官大哥，未知将军为什么要见我呢？”晓枫在安慰着福伯的同时，不忘向来者问明。
　　“等见到将军时你就会知道。”在这位军人刚说完后，就看到一架汽车向着他们方向驶来，并于他们的前方停下。
　　“将军。”当汽车停定后，军人便立即上前迎接。
　　“小枫枫~好久不见了，你又变得漂亮了。”只见从车上出来的是一个约二十出头，全身透露着桀骜不驯气息的军人。一眼看到晓枫后，便欣喜地上前。
　　“呀~小天天~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呀！”见到来者，晓枫便兴奋地扑入对方的怀里。
　　“天啊！为什么会是他，他是何时变成了将军的。”在晓枫异常兴奋的同时，安愿则苦恼地轻说着。
　　“你们认识的？”一直在看热闹的香雪玉问道。
　　“嗯，他是…”
　　“咦！那边的不是正是小安安吗？一段时日不见，你又变得更漂亮了，来让哥哥拥抱一下。”那名将军在发现安愿后，便放开了晓枫，径自向安愿方向走去，就在快要到达安愿面前时，突然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你好，将军，我是香雪玉，初次见面，幸会。”插入他们中间的雪玉正以一个迷人的笑容说着。
　　“…女的？”那名将军定定望着雪玉一会儿后，突然问道。
　　“我是男来的。”
　　“那么真是可惜。”将军轻叹着。
　　“来，小安安，给我抱抱。”
　　“不要叫我小安安！而且不要靠近我。”在将军想再次欺身上前时，安愿稍微躲藏在雪玉身后冷冷地说着。
　　“无错，你已经有了我，不好再打小安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同一时间，晓枫捉着将军的肩膀冷冷说道。
　　“真是小气，抱一抱又不会少一块肉。”被警告的人喃喃自言着。
　　“你说什么？”晓枫笑着说。
　　“没有什么。”
　　“小天天，你是何时做了将军的，还有你为什会在这里。”
　　“将军的事我稍后再和你说，你们刚来到一定很累，我准备了宴会为你洗尘，快跟我来，还有小安安你都来。”
　　“…”
　　“放心，我没有阴谋的，纯粹只是想和你们聚旧。至于你们的团员…我会派人护送他们到目的地。”看到安愿始终伫立在原地，将军便慢吞吞地说着。
　　“…既然你都这样说，我还能说其他吗？”
　　“安儿…你要小心。”一直在旁的福伯轻轻拉着安愿的袖说道。
　　“放心，不会有事，大玉，之后的事就麻烦你和福伯处理了。”安愿边安慰福伯，边吩咐雪玉主持团里的事项。
　　“明白了，你们走的时候我来接你们。”雪玉说道。
　　“嗯。”说完，安愿便转身离开，和晓枫一同坐上将军的汽车上。
　　“福伯，那位将军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和团长他们是否熟悉的？团长他们会否出事？”看着汽车驶离，影蝶、影虹便急着向福伯寻求答案。因为照刚才的情况来看，那位将军和团长是认识的，既然如此，自小就照顾团长的福伯，就很有可能会认识他。
　　“那个人…他叫龙霸天，和枫儿是同族的兄弟。但是在五年前就离开了我们的村，想不到他竟然从军，而且还做了将军。”
　　“那么他们感情好吗？”孪生姊妹们继续追问。
　　“…以往他们的感情是不错的…只是这个人…总觉得太危险了。”

　　****

　　经过一段路程后，将军的汽车便驶入一间大宅的范围。当来到大门口时，立即有人上前替他们开启车门。
　　“来来，快些入来，我已经吩咐了巧薇准备了一些你们喜欢的餸菜为你们洗尘。”龙霸天一面走着一面说。
　　“巧薇是谁？”跟在身后的晓枫问道。
　　“我的第八姨太。”
　　“第八！记得上一次通信时，你才刚娶了五姨太，为什么又冒出一个八姨太的。”晓枫继续问道。
　　“因为我喜欢，来，快进来，让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将军，你回来的。”当他们进入大门后，就看到一位约十七、八岁，穿着浅紫色旗袍的少女，侯于大门内。
　　“巧薇，这两位就是我提及过的朋友。这位是龙晓枫，这位靳安愿。而这位就是我新娶太太，凌巧薇。是否很漂亮呢？”龙霸天拉着他的八姨太，向他们互相介绍着。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望着龙霸天的姨太，安愿微笑着打招呼。
　　“嗯，小天天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嫂子不但漂亮，还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嘻嘻，巧薇不但漂亮，她的厨艺都很好的，这一餐就是她的杰作，你们一定要试清楚。”
　　“当然。”

　　入席后，佣人们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送上。
　　“哗~看来很美味啊！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当菜席上好后，晓枫便急不及待试食。
　　“唉，小枫你真是很没有礼貌。”虽然想阻止晓枫这种无礼的行为，但始终都是慢了一步，所以安愿只能轻轻叹气。
　　“无所谓，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难道小枫枫的性格我会不知道吗。怎样呢？小枫枫餸菜合你口味吗？”
　　“嗯，好合我口味，小安你都来试一下这个。”说着，晓枫已经挟了一块鸡给安愿。
　　“谢谢。”接过鸡块后，安愿试了一口“确实很好味，夫人的厨艺真好。”
　　“过奖了，能合你们的口味就好，请不要客气，要吃多些。”被夸奖的人有些面红地说着。
　　“嗯，一定。啊，对啦，小天天你还未对我说，你是何时成为将军的？为什么做了将军都不通知我。”
　　“我都想通知你，但你们总是四处表演，叫人怎样通知你呢？何况，我都只是做了半年，很多事都还未稳定。”
　　“藉口，你如果有心要通知我，一定会通知得到。否则你今天就不会来火车站接我们。鸣鸣…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晓枫故作委屈地咬着筷子说。
　　“是，是，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一次好吗？”龙霸天望着晓枫宠溺地说。
　　听到他们的对话动作，巧薇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
　　“他们并不是你所想的关系，从小他们就是这个腔调，所以请不要在意他们。”把巧薇的在意看在眼里的安愿，轻轻向她解释着。
　　“我…我…没有在意。”巧薇尴尬地说。
　　“喂喂！小安安，虽然你现在帅气了不少，但请你不要打算趁我不在意，就企图透拐我的巧薇，我的巧薇可不会跟你走的。”
　　“将军！我哪里有…”巧薇听到龙霸天的话语，慌忙着解释。
　　“是吗？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没有透拐的本事吗？我怕是你没有挽留的本事呢？”安愿给出一个十二万分的笑容说着。
　　“…嗯…小天天，你家的小安安真是越来越坏了，你真是要好好看管他，否则，怕他有一会跳墙呢？”
　　“我的小安又不是你，才不会这样做。”
　　“不要理会他们，更不要把他们的说话当真，否则会死得很快。”安愿挟着餸菜给巧薇说。
　　“嗯…我没有当真。”
　　“小安安，我警告你，你已经有了小天天，不要再对我的人献殷勤，否则…”
　　“否则什么？”
　　“我就亲吻你。”龙霸天笑着说。
　　“如果你想立即死在这里，我不介意。”安愿同样笑着说。
　　“但我介意，小安是属于我的，你才是不要打他的主意。”晓枫醋劲着说。
　　“我几时是属于你，你不要说些令人误会的说话。”安愿立即在晓枫的头上赏了一拳。
　　然后这一顿饭就在这个充满欢笑声中渡过，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人想到，这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欢愉的聚餐。

　　在聚餐后，久违的人聚于客厅中聊天，此时巧薇捧着一套紫砂茶具出来。
　　“小安安~很久没有喝过你泡的茶了，不如今天再泡一次，也好让巧薇试试你的手势。”
　　“泡茶…我已经很久没有泡过茶了。”
　　“嗯，自从老师走了后就很少看到你泡茶了。小安的泡茶功夫可是老师的真传的。”
　　“听将军说，靳先生泡茶功夫非常好，如果今天能够一尝就好了。”
　　“看，我家的巧薇已经被你迷住了，你还不打铁趁热多下二钱功夫来掳获她。”
　　“将军，你又开我玩笑。”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用美人计来诱敌。”
　　“将军，你要用美人计，看怕选错人了。”巧薇意味深长地望着晓枫。
　　“你是想说应该选小枫枫，看怕效果不大，因为小安安已经对他免疫了。”
　　“小天天，你是想说魅力减退吗？”晓枫佯装生气说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们都只是想由我来泡茶，无需做那么多的动作，我来泡茶吧。”说着的同时，安愿己经捋起手袖开始泡茶的功夫。
　　看她先以沸水将茶杯和茶壶逐一烫过，然后将茶叶放入壶内。接着以沸水由茶壶上方约20厘米的地方冲水下去，直到沸水溢出茶口，再用壶盖轻轻刮去浮在茶汤表层的浮沬，然后盖上，再来用沸水淋浇盖好的茶壶。
　　接着就开始倒茶入杯内，只见她以巡回的方式，于每一杯先倒上一点，然后巡回均匀地加满。当茶壶内的茶将尽时，便将壶中剩余的茶汤均匀地滴进各茶杯中。
　　当完成这一连串的步骤后，安愿便由左至右开始奉上茶来。一连串的泡茶功夫顺利流畅，单看这个泡茶过程就足以令人着迷。
　　“靳先生的手艺真是好好，刚才的泡茶手势，就好像是表演一样。而且茶的温度刚好，完全可以发挥茶的看味。”
　　“不愧是小安安，手艺一点也没有退步。”
　　“当然，因为是小安吗。”
　　“你们觉得茶好，只因为质量好，与我手艺无关。”
　　“小安，你无须要谦虚，我说是因为你手艺好就是手艺好。如果换了是小天天来泡的话，一定没有你泡得好的。”
　　“无错，如果换了小枫枫泡的话一定会更糟。”
　　“过份，你又没有喝过我泡的茶，又怎知道会不好。”
　　“有些东西我倒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好。”
　　“…确实，有些事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会更好。”安愿细细地呷了一口茶叹道。
　　“看，小安安都同意我的说法。”
　　“小安的意思根本不是这样。”
　　“是什么意思都没有所谓。时间都不早了，不如你们今晚就留下来吧。”
　　“好啊！今晚我要和小天天一起睡。”话还未说完晓枫已经整个人飞扑到天霸的身上。
　　“我不介意，那么小安安你要和我一起睡吗？”无视巧薇的难过表情，天霸笑着对安愿说。
　　“对不起，杂技团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我没有时间和你们玩。而且…你是否有些重要的事没有做呢？”安愿望着巧薇说。
　　“…难道…小天天你没有对巧薇说过？”察觉道安愿的意思，晓枫疑惑地问道。
　　“说什么？”天霸一面茫然道。
　　“…”
　　“…”
　　“咳咳，你们龙家的人，有时真是迟钝得可怕。”安愿说道。
　　“呀，迟钝的人一定不是我。”晓枫急着说。
　　“巧薇，我想有一件事你是还未知的。”不理会晓枫的辩解，安愿径自向巧薇说道。
　　“我？是什么事。”
　　“其实我不是“先生”而是“女士”，而小枫才是“先生”，相信这件事你是还未知的。”
　　“…你是说你是女…”给话语的意思震撼到的人，惊愕地说着。
　　“嗯。”安愿点头。
　　“…而他是男…”巧薇天再惊愕地指着晓枫。
　　“嗯。”今次换了是晓枫点头。
　　“将军…”巧薇向天霸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啊！我忘记了先向你说。无错，小枫枫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你面前这位越来越帅的才是女人。因为自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所以才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对不认识他们的人有几大震撼。哈哈。”
　　“看怕你是故意的。”安愿说道。
　　“有吗？”
　　“将军…请问你们的关系是…”神色复杂的巧薇迟疑地问道。
　　“你觉得呢？”天霸与晓枫对望一眼后，突然搂着晓枫向巧薇问道。
　　“啊…”面色瞬间苍白的巧薇无法成语，这时安愿来到她身旁轻拍着她的肩道。
　　“不要把眼见的事当作真实，特别是对着他们俩时。如果把他们的每一件事当成真，你的寿命会减少的。”
　　“你…他们…真是…不是…”巧薇投以求助的眼神。
　　“绝对不是。”安愿坚定着说。
　　“太好了…”听到答覆，巧薇明显吁了一气。
　　“呿，你竟然相信小安安而不相信我。小安安，到底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们的关系不是她所想那样。”看到巧薇相信安愿的说话后，天霸放开了晓枫，悻悻然问道。
　　“因为我清楚知道占据你心头的人是谁。”安愿说道。
　　听到答覆，霸天望着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转变，过了一会儿后问道。
　　“她…怎样…可好。”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要怎样答你…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总之…情况没有改变。”有一刻的犹豫，安愿打算不回答这个问题，但最后她都作出最低限度的回覆。
　　正当天霸犹豫着想说些什么时，有人来通报要接走安愿他们，原来等候他们的雪玉。

　　望着窗外逐渐远离视线范围的人，天霸向身旁的人问道：
　　“你不跟着走，不怕吗？好歹她都是一个女子。”
　　“我对小安有信心，你应该都知道她的身手，而且大玉是不会对她下手的。”同样望着窗外的晓枫说着。
　　“而且，我相信你还有很多事想问我对吗？有些事小安不想说，你就不要迫她，始终她还是很恨你，既然你想知的就由我来说。”望着霸天的晓枫，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
　　“她…始终都不记得我。”
　　“你对她做那么过份的事，你认为她会想记得你吗？”
　　“…”
　　“老实说，有时我都觉得，失忆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无论怎样说，她都是给她最信任的哥哥背叛了。”
　　“你说得对，失忆对现在的她来说，应该是最幸福。”霸天望着的虽然是无人的街道，但心已经返回到小时候所走的快乐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