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x唐门/花策）岱宗飞羽》陈老九

41、岱宗飞羽（四十一）

　　叶枫晚也邀请了杨慕，但杨慕赶忙拒绝了。
　　“谢谢叶大哥！我还是不去了！剑庐这种地方，一听就不是外人能随便去的，应该是你们江湖门派说的禁地吧，我肯定不方便……谢谢啊！”
　　叶枫晚瞧他这模样好玩，也没多解释，就随他的便，带了唐铭去到剑庐，在门口就遇上了亭亭玉立的莱娘，叶岚风流心性，特意让她进入剑庐在一旁瞧着自己铸剑的模样。
　　莱娘自然知道叶枫晚，两人招呼过，叶枫晚远远去看叶岚那边的动静，只见剑身几乎已全部打磨完成，叶岚正在做的，是最后将剑身与剑柄连结契合。
　　如果剑身是獠然野兽，磨牙吮血，剑柄就是笼套缰绳。剑柄为了让剑为主所操控掌握而钳制剑身。
　　藏剑重兵十分巨大，剑柄多要与剑身浇铸相融。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最后一步的时候出了匪夷所思的意外。
　　那剑身似在拒绝剑柄，被剑柄一触，就发出剧烈的嗡鸣和震颤。
　　叶岚试图控制它，震颤就愈发激烈，变成了抖动。
　　叶岚咧开嘴，凶神恶煞地笑了一笑，随即强硬地将剑柄硬合上剑身——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叶岚铸名剑十数稳定若磐石的手竟不知为何没有把握住，那剑身带着还未嵌合好的剑柄从台上翻落下来，几度碰撞，跌进了熊熊的熔炉里。
　　轰！青红色的火焰像海水投入巨石一般溅起一蓬火浪。
　　莱娘吓得一颤，面如土色。
　　叶枫晚上前几步，似乎准备随时援手。
　　唐铭冷淡地看了几眼，还是对整个剑庐的构造状况更感兴趣。剑庐不像剑冢那样属于禁地，但一般闲杂人等也不是能够随意出入的，唐铭自然地会当作收集情报的机会印进脑子里。
　　这里依山傍湖而建，只一面与山庄相接，地方可算广阔。远处有不少其他匠人正在作业，唐铭将目光落在堆放的矿石、模具上，推测无论批制的凡兵、还是可供行家鉴赏品论的精兵，都在这里打造。
　　来回打量间，那些忙碌的匠人手上的活计都慢了下来，渐渐能停手的都停了，或靠在栅栏上，或撑着铸造台，都目不转睛瞧着叶岚的方向。唐铭也顺着他们的眼光重新看回叶岚。
　　叶枫晚还站在原地，没有上去帮手，叶岚应当已经重新掌握了辟沌，只是背对着他们，看不真切状况，只见到叶岚赤裸的背上肌肉凹凸贲露、起伏不定，似正与力抵千钧的猛兽角逐一般。
　　莱娘不明这情况是好是坏，惴惴不安，忍不住唤了叶枫晚一声：“枫晚公子！”
　　叶枫晚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没事，他制得住。”
　　俄顷之间熔炉里传来噗噜噗噜的铁水沸腾般的声音，又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刺耳摩擦声，那些在叶岚正面远远看着的工匠，都流露一副复杂难解的神情。而叶岚又开始坚定不移地给剑身锻打剑柄。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莱娘都露出了乏意的时候，叶岚忽然把手上的工具统统甩掉，提剑往一旁地上的试剑巨石插去。
　　呛。
　　几乎看不出有什么阻力，硕大的剑身贯穿石头直直刺入了石头底下的地面。
　　叶岚又握着剑柄抡起几圈，才哈哈大笑了几声，将剑横在臂弯，转身向叶枫晚大步走来。
　　他们这时看清了剑了模样，又更加吃惊。
　　叶枫晚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剑。
　　本该剑柄与剑身相连之处，金属凝固成虬结的突起，扭曲缠绕，表面凹凸不平，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就好像——曾有条双头蟒被包裹在金属下面，发狂翻滚，左冲右突，把外壳弄出丑陋的突起，最终被冷却的铁水凝固在挣扎的姿态。
　　唐铭紧皱眉头盯着这把丑陋的剑，口中喃道：“奇……”
　　叶枫晚道：“怪力乱神，或有其是……苗疆的巫蛊玩意，当真令人费解……”
　　那叶岚看起来亢奋得很，走到近前，莱娘把准备好的斗篷披到他半赤裸的身上，却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揽在腰上重重按向自己，随即凑上面孔对着小小朱唇大亲大吻起来，末了还在唇上咬了一口，吓得莱娘都惊呼出声来。
　　“看看。不知道比起前身金蛇剑的威力如何，不过这可是我近三年来最满意的了。”叶岚一手搂着美人，一手把重剑提起，剑身拍了拍叶枫晚的胸口。
　　根本不等叶枫晚答话，他又自顾地在莱娘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道：“我的好莱娘美人儿，这是由你瞧着铸成的剑，你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莱娘如何看得明白，她只觉得这剑除了特别巨大外看起来平平无奇，而且像打坏了一般难看得很，便取巧道：“这是岚少爷打的剑，既然前身叫做金蛇剑，那便用岚少爷的名字，叫岚尘金蛇吧。”
　　叶岚高兴得很，爽朗笑道：“好名字！就跟你的人一样美。”
　　叶岚旁若无人地调情，叶枫晚早见怪不怪。他知道叶岚风流病犯，甜言蜜语巧舌如簧，其实他打的兵器叫相好的女子来取名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女孩们多半都会回答用岚字来起名，兵库里叫什么“岚光”“轻岚”“晨岚”的轻重兵器倒有好几把，而叶岚照样能像第一次听见这么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绝妙名字一样赞不绝口。
　　叶枫晚从他手里接过剑，正反翻转着看了看，道：“这就如你所说，已经将金蛇剑的威力解放出来了？”
　　叶岚道：“不算全部，你要使唤它，总得栓根绳子。不过比起原来那把辟沌，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把扭曲的甚至像失败品的剑，一般剑师可能都会羞于示人，叶岚却一股子得意自豪堆在脸上，叫叶枫晚来到剑庐附近的一处空地，这里疏于打理，杂草丛生。叶岚往这儿一指，道：
　　“你试试剑。”
　　叶枫晚道：“我看你刚才已经试过了，强度韧度皆是上乘。”
　　“不是让你那样试。”叶岚道，“你认真点，贯注内劲到剑上，催动剑势。”
　　见叶枫晚举剑，叶岚忙又道：“别用全力啊，好歹也是庄里的地方收拾起来要被总管骂，五成力就行……你还是三成吧。”
　　叶枫晚依言，吐息发力，一式简单的云飞玉皇，劈在荒草地上，留下一条粗大的深壑。也幸亏这下面没有砖石，否则非得碎成稀烂溅飞三十尺不可。
　　剑势虽猛，却还不是让人注目的东西。那原本茂密的荒草，受剑势波及，纷纷倒伏。而多看一眼，就发现不止草梗被剑气冲断，先前油亮乌绿的颜色，这会儿竟渐渐枯黄焦瘪了，连近旁躲过一劫没有被腰斩的，也都萎蔫了一半。
　　叶枫晚收起剑紧锁眉头打量片刻，迟疑道：“这是……”
　　“毒。”唐铭确凿。
　　“看看，还是唐门的小兄弟识货。”叶岚颇得意道，“别忘了这剑的祖宗是苗疆那劳什子圣物，我自己试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以前还不信，那些蛮子的玩意儿，真邪门得紧……哎，二庄主不是还念着那个教主吗，枫哥你给他打打气，一定给人追回来……”
　　叶枫晚见他越说越离谱，打断道：“行了，我就算不识他苗疆的好货，还能不识你叶岚的货？那我就多谢岚少帮忙，剑我收下了。”
　　“等等。”叶岚直接将剑夺了回来，“叫你一声哥，怎好意思让你带着个丑疙瘩上路。给我点时间再修缮一下，免得折了你藏剑山庄大公子的派头。”
　　叶枫晚好笑道：“最迟最迟，我两天后要启程。”
　　“行了吧给你帮忙还欠了你的。”
　　叶岚嘀嘀咕咕地拥着女人和剑回剑庐去了，叶枫晚回头对唐铭道：“还有两天，杭州有不少好地方，带你去看看吧。”
　　“不必了。”
　　“那娄记糕糖铺子。也有不那么甜的东西。”
　　“不去。”
　　这回叶枫晚少见地没自说自话强拉他去，只是垂下眼睑说：“那算了罢。”
　　末了又抬起眼来看着他。唐铭觉得他有点怪，眉头尖又紧了起来。叶枫晚就在他生疑前转身走了，只留下句话道：“要是有什么地方要去，就对我说。”

　　到出发的日子，叶岚一大早把剑送了来，乍一看险些要认不出来。原来叶岚顺着那剑上的扭曲凸痕雕琢了一番，又刷了些金漆，就做成了双蛇抱剑的模样，两只蛇首正好充作剑格，原先丑陋狰狞的怪剑，一下便凶悍摄人又过分华丽起来，真是叶岚会做的事。
　　叶枫晚啧了一声：“你可真是，弄得这么张扬，叫我怎么带着到处行走。”一面回头吩咐侍女找了一块大的缎子过来，将整把剑牢牢缠住，才负在身后。
　　叶岚道：“这是我三年出一的佳作，我都没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威风，就给你拿走了，还把它包起来。我都不想给你了。”
　　叶枫晚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帮了大忙呢。”
　　叶岚撇了撇嘴。
　　叶枫晚不再多说，带了唐铭和杨慕，最后去向几位庄主前辈辞行以尽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