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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岱宗飞羽(十三) ...

  •   沈墨生目光在那具身体上逡巡一遍,挑出两处可能危及性命的大伤,一处在左肋,一处在右胸。他挑出一罐药,将大量药液倒在掌心,用双掌搓得微温,然后抹遍军人的全身。
      药物似乎对破口颇大刺激,军人神智不明,不知道忍耐压抑,本能扭曲着身体挣动,嘴里发出模糊的呼痛声。沈墨生示意叶枫晚制住他,自己拉出路鸣一早准备好的绑带,将他四肢固定,随即站到他脸旁,俯下身掀开他眼皮查看。片刻之后,沈墨生从针囊中拈出银针,抵住他耳□□位,慢慢刺入。
      那军人便稍稍恢复了些意识,涣散的眼神凝聚少许,看到沈墨生,认了出来,似是有些畏惧,浑噩中道:“沈大夫对不起……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四肢百骸凌迟也似的剧痛席卷上来,把那不多的理智又侵吞掉一点,他痛得浑身发抖,只会依着本能说“沈大夫、好痛啊”。这却又触到了沈墨生的火头,他蓦地停了手,发笑道:“你知道痛?我以为你不知道。既然去找死了,现在来喊什么痛!你就长点记性,先痛一会儿吧。”说罢退了几步,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硬是将正痛得打颤的人晾在台上。
      叶枫晚与小小的路鸣对视一眼。路鸣似是见怪不怪,努了努嘴示意别去跟沈墨生唱反调。叶枫晚便走过去,与沈墨生并排坐下,长吁了一口气。
      沈墨生道:“你吁什么?”
      叶枫晚侧首看了看他,道:“我吁这人着实可恶,瞧他都快把你气死了。”
      沈墨生仰着脑袋长长出了口气,沉默着没有出声。
      叶枫晚等了一会,说:“他一当兵的,冲锋陷阵是本分,打起仗来哪有不挂彩的。也怪不得他。”
      “这自然都怪他。”沈墨生断道,“你知道什么,他根本不是铁牢营的人,交战进退自然由铁牢营负责断后,他却罔顾军令非要自己去以卵击石。铁牢营的人是受过训也配着特殊军备,他去能做什么?除了送命能做什么?”
      “兴许他是想救援他的同伴。”
      “这不叫救人。”沈墨生冷冷道,“这叫一命换一命。有什么价值?他的命难道比别人贱,巴巴的上去替死,他以为他是什么,活菩萨?”
      叶枫晚道:“你——与他很熟吗,救过他几次了?”
      沈墨生面色如霜。
      叶枫晚说:“你忍他不了,不如不要救了。以往你遇上这样不知好歹的,早甩手不管闭目不见了,哪会给气到。”
      沈墨生忽然没了声息——他竟屏住了呼吸。好半晌,突然间他站起来道:“我当然不想管他!可我怎么能让他死了,他死,我那株本可以结籽的龙耳椒岂不打了水漂、生生白费了!”
      叶枫晚微微一怔,讶道:“龙耳椒?你竟培育成了!”然而再细思沈墨生的话,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一时住了口不再提。
      沈墨生长吐一口气,阖起眼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叶枫晚:“不要帮忙?”
      沈墨生摆摆手:“你不懂医,在这也没用。那个唐门小子的药方我交给他了,药材我这里都有,你们自己煎,路鸣要给我打下手,恐怕没有时间。你记得让他服药后睡下休息。走吧。”
      叶枫晚点点头,出来掩上门。唐铭一直远远站在门外看着他们,叶枫晚过来后问他:“你的伤沈墨生怎么说?”
      唐铭道:“他说伤口的毒大体与腐尸毒一样,但略有些不同。”
      叶枫晚又问:“能痊愈吗?”唐铭点点头。
      叶枫晚伸手道:“方子给我。”
      唐铭从襟中抽出纸方递给他,叶枫晚展开一面看,一面口中道:“对了,他有没有说,他究竟为什么看你不对眼?”
      唐铭道:“没有。”
      叶枫晚笑着盯了他一眼,似料到他会把玩笑话当真来答。
      唐铭忽然道:“天策府的,那个人。”
      “哦?”叶枫晚道,“你断定?”叶枫晚本身也有这样的猜测,现在唐铭竟也这么说。
      “嗯。”唐铭简单地肯定了一声,又说,“衣甲上的天策府徽记都去掉了。”
      叶枫晚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清剿山匪,光明正大,不需如此。奇怪。”
      “当然了。”叶枫晚背过身去,“小小地方山贼作乱,还需天策府出兵,本身就奇怪。既然沈墨生还住得安稳,想必惹不上我们。”他一面说,一面照着方子去找一个个对应的药格子。
      唐铭忽道:“我自己来。”
      叶枫晚侧身让过,把方子交给他,自己在边上看着。
      唐铭飞快抓齐了药,倒入煎药的瓦罐内,正要端起寻厨房去煎,叶枫晚忽然伸手架住,转背又从药柜抓出几味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啪的丢进罐里。
      方子上有几味安神助眠用的药,唐铭刻意漏过不取,被叶枫晚盯着补上,不由有几分意外:叶枫晚生活优渥,不似经常受伤需与药品打交道的人,不意竟对药物如此熟识。
      沈墨生没空顾他们,叶枫晚倒大方得像主人一般,待煎服完毕,又指了间干净无人的房间让唐铭去休息。路鸣时不时地进进出出,看起来匆忙得很,顾不上理会一下叶枫晚。叶枫晚到院子里走动,看到有一间屋子的窗支开着,近窗摆着一盆通体白色的植物,枝叶萎靡,看上去很不健康。再看院中,向阳处露地也种了一模一样的一株,同样气息奄奄。
      这便是沈墨生一心一意想要从异域引入中原栽种的龙耳椒罢。叶枫晚蹲下身端详。据沈墨生说,这龙耳椒是他翻阅谷中前辈手札时所见,那名万花弟子数十年间周游四方天下,曾远赴大秦,晚年方入万花谷静养,留下记载生平所见的书籍后辞世。他书中所载,极西之地长有一种珍贵植物,药效之奇堪比千年灵芝万年老参,因其花形似龙耳,便替他起了个汉名为龙耳椒。
      沈墨生多方打听,证实确有此物,且更听闻一种说法:龙耳椒于西方之民已是疗伤圣品,而若是用在中原人身上,则还有成倍之猛效,几可以转生死肉白骨,这兴或是中原大秦之人体质各异的关系。
      沈墨生有心想要将这种植物引入中原,然而龙耳椒的生存培育条件却极是苛刻,种子成熟后不能贮藏,需在几天内种下覆土,放得久了便不容易发芽,即便发芽了也先天虚弱,多半是病株弱株,生长过程中若水土风雨有一样不合便憔悴畸形,半死不活。偏偏龙耳椒的药力需极健康的植株才能具备,那些病怏怏的,还不如一般的药草。
      后来叶枫晚想办法托人从胡商那里弄到一袋龙耳椒的种子给了他。种子经过长途跋涉早已过了最好的播种时机,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沈墨生乐意倾心尽力。原本修习杏林医道的他向花圣讨教园艺之术后,寻到此水土适宜龙耳椒生长之处,长住下来全心培育。
      叶枫晚端详这通体白色的植物,想到沈墨生说曾经几乎培育成一株,不由有几分由衷的佩服。看来那也是唯一的一株。
      那边路鸣出来打水,探头朝这儿一看,百忙中还说了句:“别动那个,先生要生气的。”
      叶枫晚应了一声,站起来看这植物的羸弱细叶。
      过不多会儿,沈墨生终于从那扇门后出来了,朝叶枫晚点了点头,就去换了身衣服。
      叶枫晚问他:“没事了?”
      沈墨生点点头,说:“天晚了,一起用些晚饭吧。”
      叶枫晚随他去了饭厅,路鸣已经把事先蒸着的饭菜摆上案,见人来了又说:“病号的饭在锅里温着。”沈墨生抚了一下他头顶,道:“今天累到你了,吃完早点休息,我们会送过去。”
      路鸣听着可以去睡大觉,高高兴兴地应了声“先生也早点休息”,便和他们一道吃完晚饭,将碗筷一收拾,一溜烟地跑去睡觉去了。
      叶枫晚坐着看他跑远,不由说:“他很能干,是好孩子。”
      沈墨生“嗯”了一声:“学医的天赋也不错。”
      叶枫晚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沈墨生道:“几年前我来这儿的时候,碰上他在山里中了瘴毒,几乎没命了。我救了他回来,不过以前的事他不太记得了。听附近的人说,他父亲是猎户,带他打猎时走深了吸了瘴气,他回来了,他父亲没回来,恐怕连尸身都被野兽吃了。他没别的亲人,我索性带他在身边做点事。”他起身去拿了一壶酒,挟了两只杯子,回来摆开:“几年不见,喝几杯吧。”
      叶枫晚呷着清酒,道:“你浸的药酒?补气的,还是活血的?”
      沈墨生淡淡道:“养肾益阳的。”
      一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叶枫晚道:“你住在这里,看着也没多清净。”
      沈墨生道:“还好。”
      叶枫晚皱了皱眉,问:“这里的天策军是怎么回事?”
      沈墨生反问:“你怎知是天策军?”
      “猜的。”叶枫晚笑笑道,“天策自有一套武功路数,而且一支军队有一支军队的气节做派,我跟天策府当兵的打过交道,觉得像。”
      沈墨生道:“算你猜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几年前这一带有山匪起事作乱你知道吧?”
      叶枫晚道:“听说过,很快便没有声息了,按说是极快地镇下去了吧。”
      沈墨生道:“没有。起初不意外,毕竟只是些打家劫舍的寇匪出身,只是多组派了些地方防丁,就让他们疲于招架。那些寇匪勉强抵挡两个月以后,退入了群山最深处。这儿深山里有瘴气,贸然进去是自寻死路。可是他们真就不怕这瘴气,自他们进去以后,山谷深处的瘴气比以前更浓更烈,他们以地形和瘴毒为屏障,连守数月,外面的人再占不到半点便宜。”
      叶枫晚道:“这便僵持到现在?”
      沈墨生道:“没错。上面如何增派人手也没用,根本接近不得,只能在外头围着。后来连天策府也惊动了,来了还不是无计可施。”
      他呷了口酒,又道:“凡叛乱,起初势小,久之势大,就怕云集响应。揭竿起义之初,旁人自是冷眼坐观。一旦发现那些人势头□□,能与官军抗衡而不灭,原本对朝廷有所积怨和异心的自然有了胆气加入其中。所以上头见久压不灭,便封锁了消息,不向外面提起,让人以为此事平息了,只将他们逼在这里,连天策府来了,也得隐去名号,悄悄驻扎。后来连天策府也灭不掉他们,就更是不能传扬出去了。”
      叶枫晚想了想白日里那几个浴血的军人,觉出不对劲:“这么算这些……起事的被困在山里有一两年了,与天策军时不时有交手吧?打得那么激烈,他们总会折损人手。你说粮食他们可以打猎和垦山自行耕种,这人死了,一时半会总补不回来。都这么久了,他们理应……理应所剩无几。”叶枫晚咬出所剩无几几个字,竟有几分迟缓。
      沈墨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起初折损了不少人,他们都将尸体抢了回去。过了几月,人数便又补齐了,一部分是尸兵。”
      叶枫晚眼皮一跳,不由站了起来:“寻常山匪,怎会懂得炼尸之术!”
      沈墨生看了他一眼,道:“有甚好问的。自然是除了寻常山匪,里面还有懂得此道的人。”
      叶枫晚低低道:“天一教的伎俩……他们怎会扯上关系。”
      沈墨生道:“这就不知。深山里那些浓重毒瘴,我看多半也是拜天一秘术所赐。”
      叶枫晚慢慢坐下来,似思索着什么,末了摇摇头,斟了杯酒饮尽。
      沈墨生奇道:“这闲事你有兴趣管?”
      叶枫晚道:“怎会。”顿了顿又笑说:“既然都是些秘而不宣的事,怎么都给你知道了?”
      沈墨生扬首示意那受伤军人的房间方向,淡淡道:“他嘴不算紧,在救命恩人面前。神智不清的时候就更不紧了,吚吚唔唔的想不听都不行。”停了停又说:“有时候他们军医实在没办法的,也来找过我。”
      叶枫晚道:“他叫什么名字?”
      “杨慕。”
      “你跟他——怎么回事?你拿一棵健康的就快要结籽的龙耳椒救了他的命?”
      沈墨生谈及这个话题并不愉快,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地倒了酒,连饮了几杯,才开口说:
      “他本已经无救了,刚好我养出一株极好的龙耳椒,成熟了快要结种,迄今也只得这么一株。我只好试一试。用了之后果然神乎其效,不仅人慢慢痊愈,最后连疤痕也没有留下,甚至过往的那些旧疤都淡去。哼,”沈墨生闭起眼冷冷笑了一下,“那时怎知道是个□□找死的货色。”
      叶枫晚顺气似的向他举杯,两人一起喝了一杯,叶枫晚才又道:“你若见着他有气,就别治他了,营里自有军医,都是专长治伤的,肯定医不死他。你就让他找军医去,眼不见为净。”
      “治不了的。”沈墨生道,“我用龙耳椒救了他后才发现,许是龙耳椒药性过猛,经受过以后,他的身体对其他常规的药材反应麻木。换句话说,从今以后寻常的药物对他都没有多大作用了。”
      叶枫晚怔忪了好一会儿,慨叹道:“这起死转生的至善至灵之药,救人性命后却留下这样的弊端。”
      沈墨生道:“他若是受些轻伤还好,他身体不错,好好休养都能自愈了。像今天这般伤得重了,军医束手无策,知道我救过他,就找我。我也只能用一些迂回调理的法子,或者冷方偏方,或者以毒攻毒去治他,总算能有些效果。后来知道了这回事,凡遇到他受的伤重,干脆都直接送来我这里。”
      沈墨生说着眉头紧了紧:“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个人就该仔细小心过活,别再受伤。偏他就是不知道要命,照旧往人刀口上撞。他们领头的倒是明白些事理,要调他离开以后做些文职,他自己死死活活不肯。自己的性命自己轻贱,这等人直是愧对天地父母亲朋,也愧对我!”沈墨生说着,语速不觉快而戾气了起来。他自己也知晓,深吸了一口气,用酒盏打断了自己。
      叶枫晚俯身过去拍拍他的肩。
      沈墨生抬起眼道:“不说这个了。你跟那唐门的小子有什么关系?我在这儿窝着,除了时而和谷中有些联系,江湖上的事没怎关心,也不知道现在怎样。”
      叶枫晚便将长青镖局及唐铭的事原原本本告知给他,无所隐瞒。
      他们两人都说了些不便公开的秘密之事,然而彼此都毫无保留,似是十分自然地信任对方。
      沈墨生听完,挑了挑眉毛,道:“你也有被人追杀的一天。”
      叶枫晚微笑道:“你就一点不为你的朋友担忧。”
      沈墨生道:“担忧有什么用?还不如准备点上好防腐的香药,万一你有个好歹,保你长眠棺中,音容笑貌千年不化。”
      叶枫晚又问他为何一见唐铭就面色不善,方知原来不久前有批唐门弟子上万花谷寻人切磋机甲术,技逊一筹后又恨恨不服,起了冲突打伤了几名万花弟子。
      “而且像这种从小作为杀手、刺客严加训练的人,我本也不是很有兴致去救治。”
      “怎么了?”叶枫晚笑问,“刺客不是死士,他们可没有不爱惜性命。据我所知唐门素让弟子以自保为上,可不会为了任务不惜送命。怎你也瞧不顺眼?”
      沈墨生道:“刺杀之术与其他任何武学本质一样,都是讲求对身体绝对的控制力,但区别就在,一般路子正的武术以强身健骨为目的,越练身体越好,武功越高的人身子骨越硬朗,寒暑不畏,疾病不侵。刺杀之术却往往追求极端,最好超越人体极限,实际上却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他们这种人都是在过度消耗自己,待晚年一定比常人多病痛,也短寿。”
      “譬如你带来的那个,”他又说,“我看他身体极是疲劳,受了伤却没有好好休息,必是习惯了极浅的睡眠,一有些微响动便即刻惊醒,甚至下意识会拒绝入睡。我给他开了安神助眠的药,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怕他是接受过抗药的训练,对于一切能松懈、麻痹人的药物都有抗性。若是如此,还要加重些剂量。”
      叶枫晚知道他说得在理,也只能叹一口气,道:“到这个时辰,他应该也睡足了,我去把饭菜给他送过去。”
      他去拿出路鸣温着的饭,是比较清淡的稀粥。那儿近窗户,窗缝里灌进风来,颇冷。
      “你这里冷得很。”叶枫晚道。
      沈墨生点点头:“山中夜寒,别看这个时候了,夜里说不定还会下雪。”
      叶枫晚将窗户推开一点,看出去,道:“已经在下了。”
      雪还不小,外面的地上树上已经白了。
      沈墨生看了看雪势,立刻推开门去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儿那窗前的盆栽龙耳椒给移到了室内。外面露地种的却不加什么保护措施。想来沈墨生仍没摸清龙耳椒的习性,在尝试着不同的养法。
      叶枫晚端着清粥到唐铭房间外,尽可能轻地推门进去。然而门一开却看到唐铭站在屋内,眸子在夜里闪着清醒的光泽。叶枫晚将粥放下,点上灯,见被子掀开着,似乎还有点热气。
      “你怎么起来了?”他问唐铭。
      “外面落雪。我就醒了。”唐铭道。
      下雪的动静竟都能让他惊醒。看来那点助眠的药物是对他没什么作用。想到沈墨生说的话,叶枫晚也觉无奈。
      “你把粥喝了,继续睡吧。落雪而已,管他作甚么。”
      唐铭看了看他,不理,径自把脸贴近窗边,却是在细细聆听着什么。
      听了半晌他忽然转过脸看着叶枫晚说:“来了很多人。”
      叶枫晚一奇,凝起内力细细辨听,才捕捉到远处的马蹄、车轮、脚步踩碾地面的声音。
      确实很多人。
      这么晚了,这荒凉的大山里,怎来了这么多人?
      叶枫晚想到了附近的军队。但这些脚步未免过于杂乱随意,不像军队行动那样有严明的章法。
      脚步竟向这个方向接近了。不过听这路线,倒不是直奔这里来的。
      唐铭伸手将窗户推开一线。
      慢慢地那些声音从下坡路那儿走上来了。
      一些旗帜首先路出地线,被夜里风雪冻得焉焉的,一点不会飘动。
      那些旗帜完全出现在视野里,跟随着一些载货的驴车牛车以及落了一头雪的诸多行人。而那旗上的字号细细辨去,绣着的是“长青”“盛”的字样。
      叶枫晚与唐铭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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