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胡说六道之饿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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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番外1 胡说六道之饿鬼道
……令狐冲被那人猛地一冲后退两步狼狈跌倒，一具死重的身子跟着压倒扑到他身上，压得他胸中气血乱冲，登时眼中直冒金星，简直要晕了过去，幸而他尚记得此时情境，便闭着眼将此人推了一推，谁知这人赖在他身上便如巨石一般，死活不肯起身，令狐冲又气又痛，忍不住骂道：“你这毛贼……”他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很是不对，耳边“嘶嘶”声不绝，迎面一股恶臭扑鼻，令狐冲睁眼一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给吓得几乎魂飞天外。却见压在他身上之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这一张脸鼻塌眼斜，又给不知是它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黑黑红红糊了一片，便像是给人狠狠一拳打坏了面孔一样。
这丑恶怪物眼下正大张了嘴巴想要咬令狐冲，正对着令狐冲脸上大张的嘴巴里一口烂牙也是沾满了血液，令狐冲立时觉得被这东西咬上一口可就不好了，遂强撑起几分气力，一掌按住这厮的嘴巴拼命推过去。令狐冲屡经打击后虽常觉得死便死了无甚可惜的，但想到要被这玩意儿活生生咬死可就大是不妙了，全身上下聚起的那点力气死死灌于左掌之上，右手也用剑摸索着在这物身上戳了几戳，却是全不见效。他虽盼着乔峰能迅速赶来帮自己挪开这可怕怪物，但又想着乔峰正在调息万不可打扰以免功亏一篑，故而咬牙撑着死不吭声。心道：“大哥也不知甚么时候会来，再晚一会儿，我可就给这东西咬死啦。”想到自己若给这全无人性的东西咬死，不知要有多难看，便自空空内谷中又憋起一股劲来，屈起双膝狠狠夹住怪物下身，这怪物的挣扎便弱了不少，一双浑无人气的眼睛死死瞪着令狐冲，令狐冲不敢挪开视线，只忍着恶心与它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相持了多少时候，终于听见耳边一声响，便如坏了的西瓜给人打爆一般，压在令狐冲的怪物浑身抖了两抖便趴在他身上不动了，令狐冲好容易松口气，几乎就此厥过去，糊里糊涂中感觉到有人将他身上的怪物翻开，睁眼看见乔峰那张满是关切的脸，赶忙笑了笑，却没什么力气说话。乔峰将令狐冲扶起坐到一侧，助他调息一番，然后道：“兄弟，这是甚么东西？”令狐冲已经恢复不少，看见那被乔峰一掌击碎天灵的怪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又是一阵恶心：“我不知道。”乔峰上前用脚将那怪物翻过身来，“咦”地一声，令狐冲这时也顺着他目光去看，觉得这怪物身上衣物有些眼熟，也惊道：“是青城派的弟子！”
“这人如何变作这样？好像只想着吃人，”令狐冲道，“简直与畜生一般无二了。”
乔峰摇摇头，面露忧色：“只怕这人早已不是人了。你我二人自山上一路杀下，兄弟你宅心仁厚，尚记得点到为止，死在我手中的各派弟子怕是不少，这人可能就是了。”
令狐冲想到日前之失，也觉黯然，想了一想却又觉得无论是自己点到为止还是乔峰招招毙命终是无可挽回了，如若真是大哥想得那样，这怪物是青城派已死的弟子变的，被自己伤了手脚的那些人遇上这些怪物，倒是不如当初痛快死了。令狐冲突然想起一事，便对乔峰道：“大哥，我以前爱看些稀奇本子，依稀记得有本故事里写过：说是有个妇人死了很久，但她丈夫晨起晚归，还是日日有热饭吃，味道都是他妻子做惯的，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但有一日一个道士上到他家，一见这男子就大吃一惊，问明缘由就去他家后山上刨开那妇人的坟，棺材里果然空荡荡的，道士就给了那男子一张符纸，叫他贴在那妇人头上。这男子应了，当夜躲在灶台边，果然看见自家妻子在生火煮饭，他害怕得很，可还是将那符纸贴了上去，他死去的妻子就不动了。但是这男子到天明时饿得慌，思来想去，竟将妇人头上的符纸给拽了下来，那妇人竟依着原样又给他做了一顿饭。男子吃了这顿饭，觉得心里满足，就说道：‘活的死的，都是老婆，咱们就这样过吧’，那死妇人听见了，开心道：‘我舍不得你，才回来偷偷摸摸给你做饭，原来你早抛了生死之见啦，那我们就活的死的，都做一样夫妻吧。’，于是就把那男子给咬死了，做了一对死尸夫妻。我以前看到这故事，只道是哪个不知足的胡诌了故事来骗人，竟可能是真的么？”
乔峰道：“这个妇人倒是有情有义，虽然那男子未必愿意跟她一起做死人。”
令狐冲道：“这青城派的弟子倒是死了也想着害人，面目可憎不输生前，可不是活脱脱的‘死性不改’么。大哥，你说既然这厮变了怪物，其他死人会不会也？”
乔峰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寻一处隐蔽。”
乔峰话未说毕突然住口，令狐冲心领神会屏住呼吸，乔峰细听数息，轻声道：“左边四丈，三个，右边五丈外，两个，步子缓慢奇特，不似常人。”
令狐冲点点头，右手握剑站起身来，与乔峰背靠背站在了一起，这两人均是见多识广，乔峰武艺又是天下少有，令狐冲也初习到独孤九剑这种绝顶剑法，这两人聚在一块儿底气颇壮，自不需去惧怕任何人，但有方才教训，都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不一会儿，便见左右斜坡上有怪物齐聚而来，与那被乔峰击碎天灵的怪物显是同类，正好是五只，左边三只是青城派的服色，右边的两只却是嵩山派的服色。令狐冲心中大定，他方才心中忐忑，只怕那来的是华山的哪位师弟——虽然乔峰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华山弟子出手甚轻，几乎都是震晕了事，但难保有上那么一两只倒霉蛋给青城派或是嵩山派的混蛋咬了做怪物，自己这手中剑可如何下得去手。
乔峰运足掌力对着那三只怪物一掌劈出，怪物们乱叫着跌做一团，不一会儿却又嗷嗷叫着重新扑上又被乔峰一掌击开。这边令狐冲抬剑对着两只嵩山派的怪物一剑一剑只管乱刺，他先是刺怪物们的手足，其中一只怪物给他斩了右手，另一只给他一剑斩断了左脚，两只怪物却仿佛不痛不痒无知无觉，依旧是歪歪斜斜地往二人身前凑，张着血腥大口想要咬人。令狐冲知道断他们手足无用，便又将一柄长剑使得飞快，迅速将两只怪物全身大穴一一戳过，几乎将它们全身戳了百十个窟窿，也是浑无效果，令狐冲看着这些几乎可称作烂肉的怪物兀自不屈不挠地张着大嘴想要咬过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悚：“大哥，这些怪物真是死不了么？”
乔峰转身帮他将扑过来的那两摊嵩山烂肉以掌力击开，摇头道：“不然，方才趴你身上那只，不就死了么？”
令狐冲喘了口气笑道：“显是那毛贼生前作恶多端，死了也要占我便宜，被大哥一掌拍死必是报应……哎呀！有了！”
令狐冲与乔峰对望一眼，同时道：“击它百会穴！”
令狐冲占了兵器便宜，当下一剑刺出，戳进身前那断脚怪物的百会穴中，果然这怪物泄了气般倒在地上，他依样一剑又刺进剩下一只“嵩山派”怪物眉心处。方解决了这两只怪物，便听见三声爆响，那边乔峰也连出三掌毙了那三只青城派死尸变成的怪物。
两人得了能杀掉怪物的法门，便不再浪费时间，令狐冲想到华山之巅还有好些人，也不知受了这些怪物的祸害没有，若是没有，也须向师傅报信叫他们早早防范，便向乔峰提起这桩事来。
乔峰点头道：“是得知会他们一声，否则必成大患。这些怪物全无人性，我们还得小心别给它们咬到为妙。”
令狐冲叹道：“大哥恩怨分明顾全大局，这等气概，令狐冲自愧不如。”想了想又道：“还有更要紧的，我们还得拦着那些怪物，莫叫他们下山去祸害无辜，华山周边可住了许多好人家，哎呀，那怎么去通知师父他们。”
乔峰道：“此处距离玉女峰并不很远，我们还是先行通知山上群豪吧，再请他们之中有德望之人去报备官府，否则我们这样子去了，决计没人信。”
令狐冲道：“还是大哥考虑周详，我真是个糊涂蛋。”
当下二人立刻上山，也并未遇到许多怪物，偶见了几个，不是给令狐冲一剑刺死，便是给乔峰一掌拍死，两人所杀怪物大多倒是青城嵩山两派的弟子，令狐冲剑无虚发，无需内力便大逞威风，身边更有乔峰这等英雄豪杰，虽然因为登山累得气喘吁吁，心底倒觉得有些爽快起来。
两人攀了几里路，令狐冲累得再也走不动，伏在一旁青石上恹恹欲倒，乔峰当即一手搭在令狐冲腰上挟了他用功齐奔。乔峰功力深厚，带了个人也不见气息有任何杂乱，令狐冲心中一暖：“大哥不愿丢下我，是怕我不小心给那些怪物撕了去么？方才不带着我跑，怕是伤了我这已废之人么？大哥待我当真好……我……我又怎么报答他……”
两人脚下乱石怪柏飞也似掠过，这空山幽谷渺无人声，天地间瞬时好像就只余了他两人，令狐冲心中大旷，一手回搭在乔峰身上，另一手却紧握住腰间长剑，心道等此间事了，便与大哥寻个好地方痛痛快快饮酒，痛痛快快舞剑长歌一番。
两人转过金锁关之时便觉出不对来，只见对面天空黑压压盘旋着一群乌鸦，鸣声喑哑难听，在他们展翅的空中与其下山谷中，却连着一条细细黑线，仔细看去，竟是乌鸦两只一组连成的长线，在这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间显得尤为可怖。
乔峰与令狐冲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出许多不安来，令狐冲点点头，趴在乔峰背上自己抱好，而后乔峰提气纵起，四肢并用，便如灵猿腾跃一般，几个起落间，就到了那边山谷上方。这一看之下，两人大惊失色：这山谷中竟是满满的“人”，都与之前两人杀倒的怪物一般无二，四肢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不停向前，脸上五官灰暗沾满鲜血，他们大张着永不满足的血淋淋的嘴巴，时不时在相邻的同伴身上啃上几口，又觉得味道不对，便把血肉吐得到处都是，那些乌鸦也不敢惹它们，便挑拣着掉落的血肉衔了纷纷运走。这群怪物少说怕也有两三百只，他们互相簇拥着往前走，想要挤出这狭窄山谷，亏得在这山谷与金锁关相连的狭窄隘口处，有一块巨石堵住了道路，他们便难爬出这里，有的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却也大多掉落进更深的山谷中去了，只极少的怪物沿着那右转盘旋的小道歪歪斜斜地下了山，想来令狐冲与乔峰先前所见便是了。这些怪物数量实在太多，乔峰并令狐冲到底留力，杀伤之人顶多数十，只怕华山之巅别有隐情，当务之急，却是必须杀死这些怪物了。
乔峰问一声“走？”，令狐冲道：“我已恢复了七分，支撑半个时辰不在话下。”
乔峰点头，道一声“走”，便运气负起令狐冲向其下那些怪物群中冲去，临要落地之时，乔峰运起一招“亢龙有悔”向下拍落，掌力哧哧作响便如天风坠地，将那一圈聚集起的怪物约莫有八九个都震倒击飞。令狐冲道声“好”，在乔峰落地之时，迅速出剑，瞬间便使出了十几剑，剑剑直中那些怪物天灵百会，那几个怪物软泥一般瘫在地上再无动静，剩余两个也给乔峰连出掌力，击碎天灵而死。
两人深知这谷中怪物若是下了华山，不知要起多少祸患，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个漫使独孤九剑，剑尖一点便取一只，一个只以练得出神入化的肉掌做武器大杀四方。令狐冲并无内息可用，终归吃亏，如此刺了好多剑出去，手臂便酸软无力，几乎抬不起来，他抹一把脸上汗水，这时又有一个怪物冲了过来，令狐冲抬剑去刺，剑尖勉强递到那怪物眉心之时却再也刺不下去。一来他手臂酸软无力，二来这冲来的怪物，看着虽与别的怪物一样是鼻塌眼斜，五官是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但看穿着却是华山弟子，令狐冲想到师门竟也逃此祸不过，心中侥幸荡然而去，霎时大恸。只这一下犹豫，他便给那怪物狠狠抽了一下，一柄长剑几乎握之不住，亏得乔峰觑到不对，一掌袭将这只怪物击退。
乔峰心如明镜，对他道：“兄弟，华山的我来。”令狐冲咬牙摇头，提剑而上，一剑刺入那华山派弟子变作的怪物百会穴，抽出剑后，又顺势连挑数下，击倒他身侧的另几只怪物，看它们身上服色，生前也当是华山派弟子。令狐冲眼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心道：“诸位师弟，大师哥没用，救不得你们性命，便送你们一程死个干净，以免堕入饿鬼道，等咱们来生再做兄弟。”其后他再不犹豫，心思澄澈无比，将独孤九剑的招式一一使出，或挑或刺，或拉或抹，每一下便能带倒一只怪物，到得后来更不管本来的剑式，剑尖如穿花灵指，游走于群尸当中，便如闲庭信步。乔峰看见令狐冲此刻剑法精妙，忍不住道一声“好”，双掌灌注劲力，噼里啪啦拍倒一大片，每见令狐冲被群怪围住，便上前以浑厚掌力助他击开累赘，使他得一些空隙施展神妙剑法。两人如此用力，自然大是迅速，不过半个时辰竟把这山谷中群聚的几百个怪物一一击倒。做完这事后，乔峰功力纵深不可测，也觉得有些疲累，忙去看令狐冲，却见他一跤跌倒，坐在两只怪物的大腿上，再也站不起来。
乔峰道：“如此一来，中原武林，却不知损失多少。”
令狐冲穿着粗气道：“先前……我还道是那些青城派嵩山派的做多了坏事遭了报应……但这谷中所见，却知恶人好人，死了全是一空，都是一摊烂肉罢了。”
乔峰道：“兄弟这说法，若给哪位得道高僧听见，只怕要赞你一句有慧根。”
令狐冲黯然道：“便有得道高僧，怕也变作无知皮囊了……也不知师父师娘他们……”
乔峰四下查看一番，又道：“你我杀了这许多怪物，但似乎并无多少武林前辈，这里山隘也给巨石挡住，我看那些武艺高强之人怕只逃了不少，我们还是去山巅看看，兴许便能找到你师父师娘了。”说毕便将令狐冲重新挟起，两人攀腾纵跃，不一会到了华山顶上，却见那两日前还热闹非凡的朝阳峰顶上空空如也，只余了数张几案，上面的果子野味等吃食几乎未动过，倒像是有好客的主人在等待客人一般。
令狐冲拿了只果子咬上一口，但觉汁甜味美，便挑了只个大鲜美的桃子递给乔峰，两人坐在华山之巅吃了些果子喝了点酒水，又稍作歇息，便启程向华山脚下赶去。
到得玉泉院，却见那里守卫森严，令狐冲心中大定，料想师父师娘定然无碍，那山上的怪物看来也并未跑到山下去祸害旁人，一口气松了一松，丹田中杂乱内息便如附骨之疽纠缠不休，攒了两日的伤痛一并发作，他伏在乔峰肩上再不想动弹。乔峰将这年轻人揽住扶起，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他躺倒歇息，又以浑厚内力助他调理伤势，虽不能治本，但于此刻的令狐冲却大有裨益，两人相对无言，却是几日来最自在一刻。
令狐冲歇了好些时候方才缓过来，两人商量着要给玉泉院中群豪留些口信，令狐冲找遍两人全身也没摸出纸笔来，正在苦恼时，却见乔峰对他一笑，提气朗声道：“诸位英雄，那山间怪物，已被我兄弟二人尽皆杀死，你们如若遇着漏网之鱼，只许击碎它们百会穴即可。此祸缘何而起，还请诸位好生查看，我兄弟二人就此告辞，从此山高水远，后会无期。”话儿夹着他高深内力出去，便如古刹鸣钟，在寂寂群山间回荡不休。
令狐冲心道：大哥这样也倒方便，只是却不能给师父师娘留书了，我蒙他们养育十多年，身受重伤更不知何时就死，怕是不能好生孝敬他们了，有好些话想说，如此不孝，当真可恨……唉，我也当真无聊，事都做了这许多，留书亦是无用，徒增二老伤感……后会无期，如何能后会无期啊。
乔峰将这两句话连着说了三遍，便扶起令狐冲，与他自玉泉院后的山石树丛中潜了出去，令狐冲回头看看华山，忍着心中不舍，与乔峰一路下山去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胡说六道之饿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