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恋》梦凡波

4、第四章 入宫

　　阿玛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唉……该来的总是避不了的。一路想着，竟已来到前厅。我侧身透过窗户向里望去，阿玛正端着杯子喝着茶水，侧下里坐着一个不知是哪家的官老爷，势气十足。
　　“凌柱，你可真是好福气啊！”那人边拿起茶水，边向着阿玛道。
　　“阿玛，您找我？”我踏进屋去。只见那老爷朝我看来，不住的点头。
　　阿玛上前来扶我，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最近身子好些了吗？”
　　看着他略带关切的眼神，我的心不禁一软，“回阿玛，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阿玛平日里一直给我补着！”
　　“别说这些傻话了，阿玛不疼你，谁还疼你啊！”说着，摸着我的脑袋。
　　“来，过来见过你纳兰伯伯。”阿玛指着左边坐着的那人。
　　我看了看他，应该是与阿玛一同在朝为官的吧！
　　“芮熹见过纳兰伯伯。”边说，边福下身子。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便要起身扶我，转而对着身后的阿玛，“我说凌柱啊！你这闺女可是越长越得人喜欢了，出落的可真是水灵啊！这才几年不见，都已是倾城之色了啊！”
　　“哪里，哪里，明相言重了！”阿玛满脸笑容的谦虚道。
　　不知道这两个老爷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现在想把我嫁到这个什么纳兰伯伯的家里？果然，阿玛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着的依旧是自己的官阶品级。人哪？！金钱、权力永远都是你们最想得到，而往往却是最不能得到的东西啊！
　　看着我有些出神，阿玛拉起我的手，“芮儿啊，你这段时间久病在床，如今已是大好。今日阿玛入宫，皇上还提及你，说你既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就去宫里陪陪皇上和你姨娘吧！”
　　“啊？什么？入宫？”我怎么不太明白。姨娘？指的应该就是上次兰儿提及的那个皇上的宠妃——德妃娘娘吧，但我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我来陪他们？
　　“凌柱啊，你这闺女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怎么这么惊讶呢？”一旁坐着的纳兰伯伯一脸狐疑的望着我们这对父女。
　　“唉……都怪我不好，这孩子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虽说身子上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她的记忆却不再有了。所以现在的她，对周遭的一切都得慢慢的学着接受了。”阿玛语带自责的说着，转身向着我，“孩子，皇上和娘娘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你是皇上御封的‘芮格格’，虽然你不常在宫里呆着，但皇上还是特意为你留了宫殿。”
　　听着阿玛的话语，我惊呆了，险些在客人面前失了态。我从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与皇家扯上关系，这是我给自己的一个警戒，侯门尚且如此，那又何况是帝王家族呢！
　　我一动不动，愣在了原地，我该怎么办？接受，拒绝，大闹还是像上次一样再逃一次？脑海中浮现出万千可能，可又一个个的被我画上了叉。
　　阿玛见我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你在家里再呆上几天，过几天圣旨就到了。好好准备一下吧。”
　　哼，心中不禁一丝冷笑。原来他是找到了更好的主了，现在任何官员放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去挑选了，因为任何人都比不上那皇圈圈里的强大势力。我算是看透了，这样的一个家，这样的一个人，说是永远不可能说通的，不呆也罢，离开这个令人乏味的地方。
　　“知道了。”我面色凝重的说道，“女儿先退下了。”
　　“嗯，去吧。”阿玛的口气明显舒坦了下来。看来他也猜到我不会妥协了，只是在跟我赌。赌徒的命运往往是悲惨的，不是他们将赌注送出，就是他们将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我退回身来，走到阿玛的耳边，“阿玛，您要我做的，我会照您的意思去做。但，不要再以同样的方式去逼兰儿，否则，女儿不敢保证，皇上的‘芮格格’会作出什么事儿来！”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阿玛只是愣在原地，而纳兰伯伯只是一个劲儿的唤着阿玛。他什么时候才会醒啊！整日的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就算让我进了宫那又能怎样！真不知道，这些官员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去为自己的儿女谋求他们的幸福，而是一味的为了自己出卖儿女，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
　　果不其然，两天后，宫里来了人，带来了一堆赏赐给我的东西，一并带来的还有一道明黄的圣旨……

　　在与阿玛、额娘、二娘和兰儿一番话别后，我最终还是走出了家门，坐进了那传说中的八抬大轿。我不忍再回头，不想再去听到兰儿那伤心的哭声，她和我一样，都了解，这一去，我还能回来吗？或许该说，现在的我，还能回来吗？
　　进宫！终于还是无法逃避的来到了这儿——这座传说中令人心神向往，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留下的城堡。它有着太多的秘密，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它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从辉煌走向末路，又从末路走向了辉煌；它鉴证了从明到清的历史……
　　掀起帘子欣赏着周边的风景，不知不觉间四周不像刚出家门时那么的热闹了。“差不多该到了吧！”我心中默默的念着。
　　轿子停了下来，这时一只手伸掀开轿帘，“格格，到了，您看是不是该下轿了？”
　　我愣了一会儿，伸出了手。
　　“奴才李德全，给格格请安，格格万福金安。”说着来人跪下身去。
　　“起来吧。”我左手略微一台示意道。
　　“奴才是受皇上之命前来迎接格格的，格格先随奴才走吧！”说着躬着身子伸出右手，指引着要走的方向。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才发现，自己竟已身在这宫墙边上了。不远处一座高大的城门矗立眼前，那种高大让人容不得喘息。
　　“午门！”脑海中闪现过这样的两个字。
　　“回格格，午门正是这北面进宫的必经之路啊！”李德全显然是被我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弄得有些迷糊了。
　　“噢，是这样。”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答道。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失去了记忆，却还会想起这样的两个字，而这两个字恰巧是与皇宫有关。这真的是巧合吗？
　　“这南面是否还有个子门？”我试探性的问道。
　　李德全先是一愣，立刻又换上一脸的笑意：“回格格，是的。”
　　啊？我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我与这皇宫会有什么关系吗？阿玛、额娘、兰儿、绿儿都不曾提到过啊！难道是我脑海中的记忆吗？难道说，这紫禁城会是我恢复记忆的关键？
　　“格格，您这是……？”李德全笑着试探道。
　　“啊？哦，真是对不住公公了。一时走神儿，劳烦公公带路！”还了他一记微笑。
　　“格格这是哪里的话，做奴才应该的。格格还是随奴才来吧！”说着转过身去。
　　随着李德全，穿过午门，当在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了外面的景象……
　　我缓步的跟在李德全的身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宫殿、景致。那深红色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交相映入眼帘。而这一片片的红与金黄，与周围的却是大不相同，虽说有些格格不入，但更多的，还是对那至高无上皇权的敬畏。
　　走着走着，不禁感叹：人依旧是那么的伟大，竟可以仅凭人力，就建造出这么宏伟的宫殿。我扶着石栏，侧身仰望着不远处的乾清宫。
　　它虽没有之前太和殿的庞大，但却比太和殿更加令人生畏。李德全发现我停下了步子，低声道：“格格，那里就是乾清宫，万岁爷平日里就在这儿办理朝政、歇寝的。”
　　“噢，这样啊！”眼光顺着乾清宫开始移动，到了一条小湖边，停了下来。
　　“格格，咱们这就进去吧，万岁爷还等着呢！”
　　“嗯！”
　　走到殿下，才真正感觉到它的宏伟，它的气魄是那么的让人畏惧。
　　“格格，您先在这儿稍候，奴才先去禀报万岁爷！”
　　“好的，劳烦公公了。”我依旧是不敢懈怠。
　　望着李德全离去的背影，骤然间有了一丝轻松的快感，转身向着湖边行去。
　　那是一条极其普通的小湖，四周并没有栽种什么树木、花草的，虽然有些落寞感，却并没有使湖水失去原先的灵动，更多的是增加了一些威严。不知不觉间脚步已踱到了湖边，坐在湖边上，望着清澈的湖水，里面偶尔也会有几条金黄色的鱼儿游过。并不喧闹，很是安静。也许，这正是那大殿之内的人所想要的吧！
　　“八哥……八哥……！”一阵急促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知自己究竟呆了多久，随着人声望去，两个身着华丽的人正向着旁边走去——一个是一身墨绿，一个是一身淡紫，望着他们前去的方向刚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却又那么的陌生，在他的眼中能够感受出些许的温柔。
　　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一样，四目就这样相对着。理智在告诉我，必须用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宫里的每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的人，都是极其不简单的。平复了心情后，对那人微微点头笑了笑，便起身向前走去。
　　“八哥，你怎么跑这来了？刚跟九哥出来找你好一会儿！”一个稍带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心中满是疑惑的回头望去，只见那男子依旧看着我的方向，“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使我不禁一颤，迅速别过头去，继续迈着步伐。
　　他，这什么意思！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快步离开这里。那三人与一般的达官贵人并不相同，而且还多了些帝王家的霸气，想必一定是阿哥之类的龙子龙孙吧！唉！这进宫的第一天，我就如此失态，还碰上了这么一群人。一丝不安袭上心头。
　　“格格，皇上召您觐见！”恍惚中，李德全已躬身站在了我身前。
　　“哦，好的。”说着，随着他的步子，我踏入了乾清宫。

　　进入大殿，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坐在大殿之上，正仔仔细细的批阅着奏折，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略露笑颜。大家都说“伴君如伴虎”，今儿见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要赏，什么时候要罚。大家只能悉心、小心的做着每一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李德全走上前去，在皇帝面前耳语了几句。皇上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一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李德全用眼神瞥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奴婢芮熹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认真的做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起来吧。”说着向我身边走来。
　　“芮儿啊，这大半年都没再进宫了，你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朕啊！”他亲抚着我的头道。
　　“芮熹不敢，芮熹只是身子不好，不敢进宫扰了圣驾！”我头都不敢抬，低声细语的答道。
　　“噢，对了。你阿玛与朕说了你的病，朕甚是担心啊！”说着牵起我的手向后殿走去。
　　“都是芮熹不好，一不留神儿就滑进了湖里，害皇上担忧了。”瞬间作出一脸的自责状。在没有弄清皇上真正的心情之前，我是绝对不敢乱动一步的。
　　“没事儿，朕也只是担心你。你记着，这皇宫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如果乏了，也随时都可以走。朕不会难为你的。”皇上微叹了口气。
　　不知怎地，是错觉吗？总觉得皇上的语气有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惋惜、更有一丝不舍。
　　“不，不皇上，芮熹从没有……”
　　“你不用说了，从你刚进殿我就感觉到了，你不像从前了。从前的你一见到朕，不管朕在做什么，总会趴在朕的腿上撒娇，总是会逗朕开心。可是现在的你……”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皇上，您听我说……”我激动的跪下身去，泪水不禁的往下流：“皇上，芮熹经过那一次的意外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芮熹了。我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对于一切的人、事，都是极其陌生的。芮熹并不是不愿留在皇上身边，而是……而是皇上希望这样的芮熹留在身边吗？”顿时，我已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从前的芮熹会这么的惹人喜欢。不管是家里，还是在宫里，都有这么多人喜欢着她。
　　“芮儿，快起来。”皇上扶住我，“朕知道你失去了记忆，朕不怪你，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呀！”
　　我微微的点着头，泪水依旧流着。
　　“你要记住，皇宫始终是你的家，不管在什么时候，这宫廷之中一定有你的安身之处，朕始终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
　　“芮熹，愧不敢当啊！皇上！”
　　“别这么说，傻丫头。自从十丫头嫁了之后，就再没有像她那样的格格会对朕撒娇，会管着朕，不让朕太累了。直到丫头，你的出现。”
　　听着皇上动情的言语，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不禁一颤：这就是大清的帝王吗？这样的一个慈父，这样的一个明君！
　　“皇上，只要您不嫌弃，芮儿愿意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做您的女儿。”说着扑到皇上的怀里。
　　“好好好，朕自然要你做女儿咯。等再过两年，朕给你挑个好丈夫，你就真的是朕的女儿了。”
　　听到这里，一直放松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皇上是想让我成为他的媳妇儿吗？我不是听错了吧！
　　“芮丫头，想什么呢？”皇上拍着我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到皇上您可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以后若是芮熹有所冒犯，可不能怪罪啊！”说着冲着他一笑。
　　“好好好，朕的芮儿又回来了，朕的女儿又回来了！哈……哈……哈……！”
　　见到皇上的笑脸，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皇上虽说是一国支柱，但他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那样，难以靠近。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慈父，一个和蔼的帝王。
　　“奴才叩见皇上！”一直不见的李德全，不知又从哪里窜了出来。
　　“什么事儿？”皇上正了正脸色。
　　“回万岁爷，太子和索大人有事求见。”
　　太子？大清的太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吗？那索大人，想必就是太子的叔老爷——索额图吧！正期待着皇上的反应，他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向着我：“芮儿，你先去德妃那儿吧，她也想你好一阵子了，想必这会子已经等不及了。”说着，冲着李德全使了个眼色道：“带格格去长春宫吧。”
　　“嗻。”
　　“格格，请随奴才走吧！”
　　“嗯。”我微微点点头道，“那芮熹先跪安了。”说着已福下身去。不管怎么说，这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嗯，去吧。”

　　跟随着李德全从乾清宫的另一个门走了出去，对于皇上的这一反应，我始终不是那么的明白。刻意的让我避开太子和索额图，到底是为什么呢？
　　“格格！”身边的李德全打乱了我的思绪。
　　“嗯？”
　　“皇上已经半年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只见他边摇着头，边说道。
　　“半年？”我满脸的诧异。
　　“是的，整整的半年了。记得那时，是十格格刚刚出嫁，皇上整整一年都没有开心的笑过。直到在元宵家宴上，您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身边，那一天皇上笑得最为开心，就像今天一样。自从那天以后，您就被皇上宣进了宫。但您似乎不太喜欢宫里的生活，只是偶尔在宫里住上一阵子，你在的日子里，皇上始终是那么的开心。”
　　听着这些，除了静默，我什么都作不了。这难道就是大清的帝王吗？他不可能这么感情化的。
　　“格格，皇上只是对您这样，连太子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皇上是一直宠着您的，您可千万不要离开皇上啊！”
　　“皇上只是对十格格太依恋了，我也只是做了十格格的替代品吧！可终是不能成为十格格的啊！”不禁叹出这样的一句。话刚出口，便开始后悔了，自己的疏忽：怎么可以在皇上身边的太监面前说这些呢！
　　“格格，您错了，皇上从来没有把您当成十格格，他是真的在把您当成一个女儿看待的……”
　　望着李德全真诚的眼神，我没有再去说什么。毕竟我“刚”见皇上一面，还是不敢枉下定论。但在我内心深处却已然记得那样的画面——一个慈父的脸孔牢牢的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那……奴才也不多说什么了！”说着，跪下身去，“格格，长春宫到了，奴才还有差事，就先告退了。”
　　“多谢公公了。”
　　望着他，还是有些不忍：“公公，芮熹会记住公公今天的话。也请公公转达皇上：从前的芮熹回不来了，但现在的芮熹会更好。”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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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