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恋》梦凡波

3、第三章 暖情

　　湖水边，柳絮旁，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和谐。坐在石边，低下头去，静静的看着湖中的倒影。拼命的想要回想过去的种种。湖中鱼儿成群游向这里，击起细微涟漪，我的倒影随着水纹轻轻荡漾。就像是我的记忆一样，被打的支离破碎。鱼儿的跳跃打破了这宁静的场面，此时，夕阳西下，映杂出一片红晕，好美……人与静的完美结合的瞬间，构成了一幅美丽、祥和的景象。真希望世间的一切都这么的简单、纯净而又无暇……
　　转眼到家已经有段时日了，家里一切如常，也没什么人来打扰。许是大伙儿都知道我喜好安静，自然有事没事都少来烦我。平日里，我也只是照例去给阿玛、额娘、二娘请个安，偶尔，兰儿也会过来与我谈天、打趣一番。阿玛一如我回来时说的那样，没有再来跟我谈论婚嫁的问题。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好景能够维持多久……
　　“啦……断桥旁边种着葡萄，啦……葡萄夹着酸酸味道，啦……味道记着那时我们年少，啦……君说陪我陪到老。琴棋和书画一旁靠，三年前塔下夕阳照，雷锋下帮我采采草药，弯弯的眉毛鼻子翘，对我三笑,在西湖古亭月亮桥。什么叫简单单还有谁知道。”突然之间，一首这样的曲子在我脑海中浮现，不由得轻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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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的歌声还好生优美啊！”
　　寻声望去却依旧不见人隐，难不成这妮子会千里传音之术不成。
　　“哈哈哈，我在上面呢，姐姐。”
　　我转向假山上的亭子，只见她两步一台阶的蹦跳着下来，才不过一瞬的工夫，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哪！”我拿这妮子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要是搞怪起来连阿玛都得忌她三分。不过难得家里还留有这样一个纯净、天真的面孔了！
　　她噘了噘嘴巴示意着自己的不满，我笑着摇了摇脑袋，一时间，姐妹俩之间笑成一片。
　　“姐，你唱的那是什么曲子啊？虽说讲的是一个悲情的故事，可在这曲子之中却不见半分悲情之意。”说完，她那水灵的脑袋几近贴着我的脸了。
　　“你没听过吗？”我试探着问道。
　　兰儿细想了一会儿，依旧是摇着头。
　　“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只是看着这湖水就顺口唱了出来。”我有些纳闷的说道。
　　“那姐姐可真是才女啊，只一瞬就作出这么一首好听的曲子。”
　　我微微的笑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丝疑问。那真的是我自己作的吗？说不定，会是我从前听过的曲子，只是兰儿她没听过而已吧……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着，兰儿从袖口拿出一本小册子，递了给我。
　　我接过那本小册子，翻了翻，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是本诗集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是姐姐的。”说着坐到了我的身边，“姐姐这段时间不在家，我经常去姐姐那里瞧瞧，希望可以在那里再见到你。可是……”
　　见她低下了头，我拉起她的手，抚慰道：“没事了，别再去想了。”
　　她点点头，继续道：“去的时日久了，就在姐姐的书柜里翻出一两本书来看看。这就是我拿的其中一本。只是当时看了这本册子有些奇怪，诗句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七分思念，三分爱恋，最最奇怪的，就是它并没有任何署名。难不成是姐姐自己写着玩儿的不成！”
　　我细细品味着兰儿的话，这样的一本册子，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只可惜现在的我已然不记得当初的一切。对我而言，现在任何人和我说的话，都会在我脑海中产生无数个问号，更不用说是一本书了。这是谁的？又是谁写的？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柜中呢？一个一个疑问充斥着我的脑袋。
　　“二小姐，二夫人让您过去一趟。”春儿跑到了我们面前，像是出了什么急事儿。
　　兰儿也看出了几分，看了看我，又看看春儿，刚想开口，我已拉起她的手向外推去：“没事的，二娘找你肯定是有更急的事儿。”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现在也希望一个人好好静静，说不定还能理出些头绪呢！有你在身边罗罗嗦嗦的，我一辈子都别想想出些什么了！”我无奈的摇摇头道。
　　兰儿默默的点点头，“那我就先去额娘那儿，空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好好。”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无限的羡慕之情又涌现了出来。
　　梅香诱人神清爽 绿意春芳已盎然
　　枝芽嫩柳抽新芽 风摇柳绿万物苏
　　君心随风飘然去 不知柳絮归何方
　　心随絮走奔天涯 万物化作伴相郎
　　“君心随风飘然去，不知柳絮归何方”口中反复念着同样的诗句，这究竟是一份怎么情感呢？多么的纯真，不参杂任何的阴谋，只是一份单纯的爱恋。心中涌现出无限的疑问，或许更多的是，激起对那神秘作者的兴趣。
　　“啊！小姐，您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看这本书呢？！”
　　思绪完全被这么一句没边儿的话儿给打乱了。眼瞧着绿儿激动、紧张的神情，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她。
　　她四处看了看，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跑去，直到跑到湖中的亭子时才肯停了下来。这妮子是越来越精明了，只有在这湖中央才不会有人听到谈话的内容。看来在这府中还真学会了不少呀！
　　我低声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不过小姐，无论我之后要说什么，你都得冷静的听着，好吗？”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看来这真不是一件普通事情，恐怕那首诗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故事吧！
　　我深深的点点头，等待着她的故事。
　　“其实……其实这本诗集是小姐的表哥给您的！”绿儿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啊？”满脸惊讶冲上眉梢，什么，我的表哥？什么意思？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儿了！”绿儿细细的回想着说。
　　“那时的小姐才七岁，表少爷比小姐大四岁。那是奴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表少爷。是老爷把他带进府来的。当时只说是远方的表亲，要在家里住些时日。不过也不知道那位小爷究竟是什么来头，夫人、二夫人连老爷都对他是相当的客气。”
　　“不过表少爷和小姐的关系倒是很好，刚一见面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两个人你打我闹的，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老爷不准小姐经常出门，说是一个姑娘家的不方便。可是，只要表少爷一说，老爷的脸立刻就变了个花样。连奴婢也跟着占了小姐和表少爷的光，跟出去玩了好几回。”
　　“有一回，表少爷又要和小姐出去玩，我也随着出去了。可是这次你们是去林子里骑马，奴婢不会骑马，只能呆在原地等着你们回来……可是当你们回来的时候，奴婢可是吓坏了，表少爷脸色苍白，而小姐早已没了知觉，趴在了马背上……我和表少爷一起把小姐弄回了府里。后来才知道，小姐和表少爷去骑马的时候，下来走路时，不慎被蛇给咬了，表少爷想都没想就用嘴巴把那毒汁给吸了出来。只是小姐早已被疼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大夫来看了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表少爷却情况甚是不妙，昏迷了几天都没有醒来。”
　　“小姐醒来后，只要一有空就去看表少爷，陪在他身边，唱曲子、说故事就是想让他醒过来。终于，在昏迷了五天后，表少爷醒来了。自打那次事件之后，表少爷和小姐之间互看的眼神也有了些不同……”
　　“……”
　　突然绿儿愣了下来，“你继续说啊？怎么了？”
　　绿儿微微红了红脸，道：“绿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绿儿只是觉得小姐与表少爷之间可能都在互相喜欢着彼此。”说完，跪下身去，“请小姐恕罪。”
　　我缓缓扶起她：“你又何罪之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让你说的，怎么还能治你的罪呢。”
　　绿儿站起身来，继续着。
　　“就这样表少爷在府里住了一个多月，到了走的时候，两人都很是不舍。表少爷让奴婢去约小姐出来，说是要话别。那次奴婢并没有走远，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依稀可以听见一些话语。表少爷一直都是沉默，小姐也没说半句，气氛一直都很凝重。直到小姐瞥见了什么似的，大叫：‘蛇’，这个时候的表少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小姐！”
　　“表少爷轻轻的抚着你，轻叹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二人就一直这样抱着，直到远处来人催促着表少爷时才分开的。自打那次就再也没有见过表少爷了。”
　　我低声轻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的故事真的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吗？我的阿玛怎么可能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儿呢！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那后来呢？这本诗集又是怎么回事呢？”
　　绿儿回想着：“小姐平日里喜欢读书，所以在以往小姐一旦没了书看，就会带着奴婢去京城里的一些书市逛逛。有一家书屋是小姐最喜欢去的，几乎每次必去。小姐常说那家老板推荐的书总是最合心意的。这本诗集，就藏在了当时老板推荐给小姐的书里。”
　　“奴婢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书，只是很好奇，每次小姐只要一拿起这本诗集就会认真的读着，仔细的品味着，甚至有时还会会心的微笑，那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小姐。一次偶然的机会，奴婢发现了在这诗集中的每一页上都画有一朵梅花。那是小姐和表少爷一起欣赏过的傲梅，那时奴婢才知道，那是表少爷给小姐您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竟然在这诗集的每一页的右下角，真的有一朵傲梅。多么温馨的人儿啊！他不是没有表露自己的名字，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在鲜为人知的地方透露了自己的姓名。瞬间，对这样的一个“表哥”兴趣越来越大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从前的芮熹敞开心胸，甚至可以打通阿玛的那道关卡呢！
　　想着想着，头脑似乎有些发胀，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可是发现，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的。绿儿在一旁努力的掰开我的手，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身体。顿时，我感觉好累好累，好想休息，就这样，恍恍惚惚间，已经没了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绿儿见我醒来，哭着对我说：“小姐，您可把奴婢给吓坏了。”说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我这是怎么了？”撑着虚弱的身体，低声说道。
　　“小姐，刚刚在亭子里晕倒了，奴婢告诉了老爷、夫人，他们请了大夫来，说小姐只是身子有些虚，还没大好，需要再加强营养。”
　　“噢，那就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昏迷了三个时辰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您还是继续睡着吧，养养精神吧！”
　　看着她一脸的担心，我知道，今天我要想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了，只能听她的好好躺着了。
　　尽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那个让人神往的故事。多么美好，多么纯真的两个少年，在那林子之中暗生情愫。即使再不能见面，却依旧有着美妙的诗歌相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使得“我”不想嫁给于家吧……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我召唤了绿儿来，帮我好好的梳妆一番。
　　绿儿被我这样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从来都不在意装扮的小姐，今天竟然刻意的要打扮自己。虽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毕竟我是小姐，我想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阻止我。
　　梳洗完毕后，伸了伸懒腰。
　　“走，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去。”
　　“嗯？啊，是。”绿儿又是一愣，估摸着，今天早上，绿儿的惊讶细胞要被我全部唤醒了。
　　不住的一阵偷笑。
　　“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说着福下身去。依旧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可是今天却是一种不同的心情。
　　“起来吧。”阿玛道。
　　“芮儿，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要不要再请大夫了？”额娘关切的问着。
　　“多谢额娘关心，女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我缓缓的低下头去。
　　“只是什么？”阿玛的疑惑声音传进耳中。
　　“只是女儿回来有些时日了，整日闷在家中有些不大舒服，女儿想请阿玛批准，让女儿出去走走，可好？”我试探性的一瞥。
　　“这……”阿玛面有难色。
　　“阿玛，女儿整日闷着也不是个法子，总得出门透透气吧。再说，女儿只是想去买点书回来看看。好吗？”这个时候温柔战术才是最能打动阿玛心的。
　　“这……好吧，不过得找人跟着，免得你们两个姑娘家出去，不太放心。”阿玛终于还是妥协了。
　　“是，谢谢阿玛，不过不要跟的太近，会不太自在。”
　　“这个你放心，阿玛自然有数。”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反正今天我不在家，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也准能出得去的。”
　　听到这里心中不免生闷，早知道，自己就不用这么老实了。
　　“那，阿玛这是要去哪儿呢？”
　　“哦，今天事情比较多，阿玛还得进宫一趟……阿玛的事儿一向很多。反正你只要早去早回就是了，别在外面瞎逛荡。”说着迈着大步出了门去。

　　总算是出了门了，闷了这么多天，硬的不行，我就不信软的我还出不了门。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呢？”绿儿疑惑的问着。
　　“你这丫头，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出来买书，自然是去书市咯！”说完拍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啊？小姐，您当真要去那家书屋？”
　　“当然啊，我什么记忆都没了，总得想想法子，把它找回来吧！”
　　“是，小姐。”绿儿低声道。
　　“是是是，光回答是，打个什么紧啊！要你带路才行啊！我又不认识，后面那群人更是一帮大老粗。今天，我的身家性命可是交给你了。”
　　“小姐就会拿我打趣。”说着有些不高兴的别过头去。
　　“好了，不打趣你了。咱们早去早回吧！”
　　“是的，小姐。”
　　一路走来周边不少的商贩推荐着自家的东西，各家酒馆里，聚集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人。这京城的街道与五台山就是不同，繁花绿缕的，一派生气的景象，在这里更是能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小姐，这就到了。”绿儿回过头来，手指着街对面。
　　顺着绿儿指去的方向望去，赋雅轩——那是一间店面不大，但充满着简雅、清新的书屋。
　　我缓步踏入店里，绿儿随在我的身后。
　　刚踏入一步，一阵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难怪“我”会喜欢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好的藏书，还因为它的环境，它的气息，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让人心静。
　　“芮姑娘啊，好一阵子不见你了。”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冲着我说道。
　　我疑惑的看看他，又转身向绿儿报以求救的眼神。
　　绿儿见状，走上前来，趴在我耳旁，“这是这里的老板，之前都很熟的。”
　　我转过身去，微微向老板点点头，道：“嗯，是啊，最近我的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很少出门。”
　　“那您可得注意点儿啊！”
　　“嗯，多谢老板的关心。”我微笑着道，“不知最近可有什么好书介绍？”试探性的一问。
　　“有，我一直为姑娘收藏着呢，知道您一定会来的。”说着，从柜台下翻出一大摞的书：“这些都是姑娘平日里最爱看的书，老朽留心着就给您留下了。您瞧瞧？”
　　望着那一大摞的书，果然本本都是雅致的作品，看来这老板还真是很了解我啊！
　　“多谢老板了。”说完便转身向绿儿，只见她麻利的示意着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过来，然后把银子付给了老板。
　　看着这妮子，不禁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感动，没有她在我身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有再继续逛下去，而是像与阿玛说的那样，只是出来买了书，便回了家去。
　　午饭过后，我随手抽了一本刚买的书，书的封面很是特别，全然的粉红色，很是惹人。拿起那书便向花园走去，那是我最爱呆的地方。尤其是被午后的阳光沐浴着，看着感性的书，如果生活只是如此那该有多好呢！
　　打开书，我的双手便开始颤抖——一张鲜红的枫叶放在了我的面前，被书夹着，也不知道夹了多久。心中不免一悸，难道还会是他？我拿出枫叶，仔细的观察着，赫然发现，在这枫叶的背面竟写着“君心随风飘然去，不知柳絮归何方”。我瞪大了眼睛，眼睛像是被什么湿润了一般，一股暖流顺势而下……
　　我这是怎么了？我并不认识他，又为何要为他而流泪呢！不，我是为了自己，一个不认识的“自己”，为了这个“自己”与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哥的那段纯真、至诚、浪漫的情愫。
　　“小姐，老爷请你过去一趟。”绿儿急匆匆的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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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