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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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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颜出事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赶到医院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林若竹的别墅里。若竹透过盛了香槟的水晶杯沿,来触摸我的手指,嘴角似笑非笑。
我抽回手,俯身吻了吻若竹的眉角,正要站起身来。
若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扶我。
若竹是个很好的男人。他适可而止,他不温不火,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彬彬有礼,极有魅力。
陈管家就在这个时候跑上来,说,“林小姐,锦颜...锦颜她... ”
喘着气,一句话说不完整.
林若竹上前一步,温声说,“老陈,你慢慢说.”
我的容色却变了变,似有不好预感,我急声说,“锦颜怎么了,快告诉我。”
老陈咽了咽唾液,惶恐的说,“林小姐,锦颜小姐她,她出车祸,进医院啦。”
我愣了愣,竟无心再问,来不及去穿鞋,赤着脚就奔了出去。
“快让司机把车开来。”若竹一面厉声对老陈说着,一面捞起我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跟着我奔了出来。
奔出别墅,黑茫茫的一片,我毫无头绪,嘎然停止,呆呆立在那里
继而又回过身朝别墅内喊:“若竹,若竹,你快来。”语带哭音。
黑色的房车打着车头灯,正好滑至我身旁,停下来,若竹在这个时候也赶到,把外套给我披上,然后把我塞进车内。
吻了吻我的额头,“司机知道在哪家医院,不要慌张,乖。”
我不去理会他,只催促司机,“快,尽可能的快”
房车奔驰在夜色里。车内只我一个人,非常安静,若竹并没有随我而来。
他有他的身份地位,他不止一次的说,“子钧,我有那么多苦衷。”
我用手按了按额头,刚才乍听锦颜出事,我怎会那样紧张,差点失了分寸,像个孩子。
现在稍微安定下来,我把锦颜的情况,作了各种猜想,往最坏处想,最坏的,便是死。
以前我总是对锦颜讲,大不了就是死,死亡是最安全之所在,并不可怕。
锦颜跟着我,小小年纪,就有了份世故沉稳。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锦颜与我一样,不惧死亡。
锦颜七岁的时候,和一群孩子们在教堂前玩耍,在下楼梯的时候被别的孩子追赶,脚下一滑就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滚了下来。
所有的孩子都吓坏。
那样一点点大的,柔软的小女孩子,趴在地上,痛的大哭,哭够了,便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往家里走。
那样长的一截路,小小的锦颜一个人走了回来。
当锦颜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小小的头颅上,满是鲜血,额际的鲜血还汩汩的顺着眼角向下流淌。
锦颜看见我,竟然欣喜的笑了,没有说痛,没有在我面前流一滴眼泪。
笑着扑过来,扑进我的怀里,叠声的喊“子钧,子钧.....”
后来送到医院,因失血而昏迷过去,医生看着我抱着锦颜,满脸的怜惜。
后来锦颜在额际眉角的位置,缝了十一针,拆线之后,日子久了,便成了一道淡淡的,苍白颜色的疤。
那一年,锦颜七岁,我十八岁。
锦颜的父亲刚去世,我穿黑色有金色滚边的旗袍,衣襟和裙脚处有暗红色的刺绣蔷薇。
锦颜穿黑色的公主纱裙,腰际有鲜红的缎带系成的蝴蝶结。
我用白色蕾丝折一朵小小的雏菊,别在锦颜的发上。
锦颜从七岁那一年起,就已足够坚强,不哭也不闹,锦颜只会低低的,叠声的喊“子钧,子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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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为我打开车门,我赤着脚走下车,空气氤氲寒冷,飘着雪。我把名贵的皮草外套裹在身上。
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赶到的时候,锦颜正要被推入手术室,锦颜的头颅上全是鲜血,黑的长发湿搭搭的垂下来,顺着发丝滴下的是鲜红的液体
我已看不清锦颜的面目,我只看见一整片的红,潋滟的和那一年一模一样。
护士匆忙的把锦颜推进手术室,我看见锦颜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听见锦颜在叫,“子钧,子钧呢”
我冲上去,我不敢去碰锦颜,此时的锦颜,软绵绵的耷拉在手术床上,我不知碰到哪里,便会弄痛她。
我说,锦颜,我是子钧,我在这里。
医生示意护士把我请出手术室,护士过来拉扯我,我说“锦颜,大不了是死,不要害怕。”
医生戴上手套,怪异的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手术室的门在我眼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