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的现代绝恋》素心无住

13、 秋水伊人 二

　　秋水伊人二

　　转眼已是洪武廿八年春，允炆孝服已除，心中本拟向太祖秉明秋儿一事。太祖亦如同寻常长者，抱孙心切（实为重孙），又挂虑皇太孙选妃乃关系宗庙社稷之大事，一日，降下旨来，举国遴选贞静贤良淑女，以备皇太孙妃之选。

　　此旨一下，急坏了允炆。当即直奔御书房，求见太祖。
　　“什么事如此慌张？”太祖见允炆浑不似平日的沉稳，关切问道。
　　“秋儿，皇爷爷，允炆欲纳秋儿为妃。”允炆急切答道。
　　“秋儿”这名字甫一入耳，太祖不由身子微震。太祖虽膝下皇子公主皇孙无数，却还记得秋儿这位太子的养女，不是因为秋儿的过人之处，而是因为秋儿的身世来历特殊。
　　“秋儿是什么来历？你可晓得？”太祖明知故问道。
　　“秋儿是先考太子的义女啊，一直在承恩殿侍奉允炆母妃，皇爷爷见过，还夸她长得标致、学问也佳呢！”见太祖面色和悦，允炆心里不虞有它，一气答道。
　　“如此甚好，朕会斟酌此事，你且回去候着吧。”太祖拿起一份奏折，吩咐道。

　　允炆知道太祖朝事繁忙，往往三更入眠、五更即起，不敢再惊扰，行礼退下。回想太祖方才一直面色和悦，且向来钟爱自己，秋儿亦自幼入宫、地位超然，再挽母妃向现今执掌后宫的宁妃关说，应无大碍。

　　于是兴冲冲赶到承恩殿，秉知母妃方才面见太祖一节。

　　“秋儿的来历？”听完允炆禀告，吕妃心中却打了一个突，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秋儿入宫那夜。

　　那夜，吕妃正于太子寝宫侍寝。忽听得有人轻叩窗棂数下。
　　“进来，”刚就寝的太子却不问来人是谁，当即传进。

　　门旋即推开，一条黑衣大汉进得门来，浑身染血，却怀抱一个婴儿。

　　“人救下了么？”太子这边已披衣下床，急切问道。

　　“殿下，属下无能，去得晚了，叶家已遭灭门。属下只救得这个婴儿，却是叶匡正公遗孤。”黑衣人面露惭色，叩首答说。

　　叶匡正，曾任监察御史，是太子的知交。吕妃也曾于侍奉太子时见过数次，是一名温文儒雅的男子，听说卓有才名、为官清正、深孚士林之望，学问人品向来得太子推崇。不过，听说前日于朝堂讽谏当今皇上“兔死狗烹、屠戮功臣”云云惹得皇上震怒，差点血溅朝堂。

　　“父皇的锦衣卫还是得手了，叶公，朱标有愧故人、有愧士林、有愧天下呀！”太子潸然泪下道。

　　原来，叶匡正于朝堂上得罪于太祖朱元璋，朱元璋明里不便杀他（因叶匡正是士林领袖、言官首脑，杀他恐失人心），暗里却命锦衣卫派出数名高手，星夜入叶家行刺。锦衣卫杀人之际，正值叶夫人行将分娩，家人往来穿梭，灯火通明。锦衣卫见暗杀不成，为杀人灭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屠戮了叶家满门。这黑衣人本是太子的门客，乃武林异人，太子听得密报，得知太祖派人刺杀叶匡正，急召此人赶去相救，却还是晚了一步。

　　到得叶家之时，叶家已满门遭屠，叶公尸横就里，头颅亦被锦衣卫割去，叶夫人不知为何还一息尚存，刚产下一名女婴。见得黑衣人，却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指婴儿，满眼俱是恳求之色。见黑衣人抱起婴儿轻拍，叶夫人方含笑闭目。

　　待黑衣人秉明这一切，已交四更。那边吕妃早已命人将那女婴抱去沐浴更衣，这时抱将上来，交于太子手中。

　　太子抱入怀中一打量，只见此女婴虽刚诞生，却肤白如雪、目如点漆，望住了太子，竟似微微一笑。

　　太子心下喜欢，因时值菊黄之际，取名“秋儿”，收为一女，命人妥为抚养。且严令有关宫人缄口，秋儿竟得以在这宫内安身，长至如今。

　　“不料，皇上竟还是知道的！缘何容秋儿至今，许是不忍拂太子之意吧？”吕妃暗自思忖。

　　这却猜对了一大半，太祖朱元璋虽为人残刻好忌，却深喜太子朱标宅心仁厚，有明君之相，因此太祖这边杀人、太子那边救人，倒两下相安。况且秋儿不过是一不知自己身世的孤女，又知道太子爱惜她，故此也就不为已甚，默许秋儿在这宫内寄身。这些年，太祖年事渐高，也开始自悔往日杀人过多，恐怕有伤子孙后代阴德，就更不会去难为秋儿这一介孤女了。

　　如今，吕妃知道再不能瞒着允炆，便将一切娓娓道来。允炆听得心直沉到谷底，知道太祖虽容得秋儿在宫内以太子义女身份安身，却恐怕容不得秋儿成为自己的“皇太孙妃”了。

　　想到今生不能与秋儿长相厮守，允炆霎时觉得人间万事毫无意趣、做得皇上也是毫无滋味。心中恨不能立刻飞至皇爷爷宫中，哀哭恳求也好、以死相胁也好、放弃继承大统的权利也好，总叫皇爷爷允了和秋儿的事才行。

　　吕妃见允炆脸色怪异、呼吸急促，心中暗叫不妙。素来知道允炆敦厚之余有些牛性、又对秋儿情根深重，生恐他一时想不开作出傻事来，急中生智想出一条缓兵之计来，温言说道：

　　“允炆，你且别急，这事也非全无转圜余地，我这两日即面见宁妃娘娘，挽她慢慢为你央说，你这阵子却要恭谨办事，别有触怒皇上之处才好。”

　　宁妃郭氏，本是太祖爱妃，自马皇后、李淑妃先后薨逝后，便统帅六宫，为人温良恭谨，得太祖敬爱，乃后宫中在太祖面前最说得上话之人。允炆听得此言，却似拨云见日，心中有了一线生机。于是，领了母命而去不表。

　　却说，吕妃使的本是一条缓兵之计，哪里真会去央求宁妃？抛开这宁妃娘娘于朝政向来不干涉不说，立储妃这么大的事体，刚愎自用的太祖又哪能听宁妃之言。思索半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等皇上先定了储妃的人选再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