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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chapter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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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真的是越来越受不了萧澄戴,总觉得他这样的人就是所谓的“逆生长”,行为举止越发的不着边际,就像一个肆无忌惮的玩耍取乐的孩子。
浅浅从澡堂子跑回来,没洗成澡不说反倒还被淋了一身湿,前脚开门进屋萧澄戴后脚就跟了过来,腆着脸呲着一口白牙笑眯眯的挤了进来,一如他当初以那种诡异而又强势霸道的方式进入她的生活她的人生。
浅浅冷眼看了立在门旁的萧澄戴几眼,不予理会,伸着脖子望了望门外,见没人跟着才松了一口气关上了门,扭过头拉着脸没给萧澄戴好脸色。
将盆儿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接了些水对了点热水,试试水温之后,肩膀上搭了一件毛巾,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床边,拾掇好之后,咔咔几步站到坐在床边双手杵着下巴两眼闪着亮晶晶光彩的萧澄戴面前,双手掐着腰,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垂着眼皮微微的俯视着他,道:“萧少爷没事的话请离开吧,我这里有点事,你在这里会很不方便的。”
萧澄戴歪了歪脑袋,露出单纯美好的微笑,问道:“老婆要干什么不方便的事?”噌的站起来拍了拍瘦弱的胸脯,挺直腰背撑着肩膀说道:“我来帮你做!”
浅浅眼角的神经跳了跳,咬着牙齿硬是扯着嘴角冷笑着说道:“都说了不方便,就不麻烦萧少爷了。”
萧澄戴挥手摇头:“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为老婆做事一点都不麻烦。老婆的事就是我的事。”
浅浅一把揪起萧澄戴的领口将他推到了门口,一脚踹到了门外,暴吼:“滚蛋!”说完嘭的关上了门。
平了平心中的怒气,扒了扒短短的头发,浅浅脱了衣服简单的擦了擦身子,去了去身上的潮气,洗了头发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神色恍惚的擦着滴水的发丝,到了晚上这屋子里闷热闷热的,空气热的熏人,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又把桌子上放着的一台小风扇打开,正脸对着吹了一会儿,落了落身上的燥气。
门外哐哐的声音,有人拍打着并不怎么坚固的门,“老婆你开门啊,你不开门我今天就坐在门口给你守门儿!”
浅浅眼光闪了闪,斜着眼睛瞟了瞟那扇门,然后背着门踱步走到窗边,今晚的夜色意外的很宁静,沉甸甸的缀满了星光,她的心情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再也掩盖不住悲伤,沉甸甸的流溢。
眼光纠缠着暗色在楼下远处的路灯构成虚幻的漩涡,仿佛要将人的思维吸进过去那些沉浮的记忆的沼泽之中。外面拍门的声音沉寂了下来,这一刻的沉寂和闷热,却莫名的让浅浅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随着越来越闷的空气逐渐扩大,一种恐惧由脚底板一直传到头顶,楼下马路牙子边上的路灯颤巍巍的散发着橘色的暖光,远远的望去,黑压压的天空吐着幽暗诡异的黑雾。
只在眨眼之间,天地便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股闷闷的响声自地下传出,轰隆隆的如同凶残野兽攻击前伏低身子威胁的低吼,天空之中有异样的红光闪过,繁星弯月隐匿在黑蒙蒙的厚云之中。
浅浅心下大惊,拔腿迅速的向门口跑去,门外还有一个人,一个等着她打开房门的人。
房屋眨眼间便剧烈的摇晃起来,屋子正中吊着的橘黄色的灯泡甩来甩去,桌子上陈列的东西扫到地板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电风扇嗡嗡的被摔在床底下,浅浅脚下不稳,晃动着抚着一面墙前行,一个巨大的颠晃浅浅摔倒在地。
惊慌之下浅浅对着门大喊:“萧澄戴!萧澄戴!”
浅浅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地震,只是简单几分钟就可以摧毁一座城的天灾,她也许一直怨恨着萧澄戴,可是真到这样危急的时刻她第一个想到还是萧澄戴,她这个小屋在二楼,这样巨大的颤动晃动很可能就是一场震级很高的地震,她从二楼跳下去完全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可是萧澄戴在楼道里,他从二楼跑下去生存的可能性就不比她了。
她要过去给他开门,要与他一同生存下去,这就是她在第一时间所作出的下意识的动作。
门“嘭”一声被人踹开,萧澄戴映入浅浅眼帘,萧澄戴还是她初始他时的那个俏模样,白生生的脸,水灵灵的大眼,闪亮亮的一口白牙,如今同样闪亮的光头不减俊朗之气,除却了先前那股子顽劣慵懒邋遢,现在的他满面惊急之色,眸底暗红如一只暴怒的狮子着急的寻找着自己的小崽儿。
萧澄戴冲进屋子,猛的扑到浅浅身边,将她拉起双臂抱住护在怀中,楼道那方在浅浅眼前塌陷下去,就如同被一只饥饿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一样,呼呼啦啦的堕入幽暗的地渊。
浅浅完全被吓的失去反应力,萧澄戴的手掌紧紧的抓着浅浅的胳膊,吼道:“我们跳下去!”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浅浅的胳膊。
萧澄戴皱着英眉抿着嘴唇,扯着浅浅在被撕裂的屋子里前行,几步走到窗边,顶着她的腰将她放在窗台梁子上,“跳下去!赶快跳!”
这个时间很短,浅浅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沉溺,他此时的嗓音深沉暗哑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浅浅抬头瞟了一眼外面,夜色中地面裂出一道道沟壑般深邃的口子,将一座座的小平房整个吞没,在口中咀嚼着鲜血淋淋的血肉,在地面上留下断肢残垣。
只那一眼,那种嗜血的惨剧便深刻的印在她的脑中,她毫不犹豫的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刹那间,发丝飞扬,血泪滴落,缓缓地画面,浅浅扭过头细碎的发丝掩映间,便见萧澄戴脚下踩着的地板开始崩裂塌陷,萧澄戴晶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眉骨滑动着一滴汗珠。
就那个起身跃下的瞬间,浅浅突然伸出手牵住了萧澄戴收回的胳膊,力道惊人;萧澄戴一惊,抬眸望向拉着他胳膊的女孩,眼底映着女孩惊慌失措的娇容,随即淌出涓涓细流,在这天崩地裂的刹那,萧澄戴缓缓的咧嘴成月牙形,呲着一口白牙像浅浅微笑,萧澄戴另一手迅速的操起落在地面上的樱花娃娃,一个轻便的跃身越过窗棂跟在浅浅的身后跳了下去。
浅浅先跌落地面,脚下一歪只听得咯嘣的声响,骨裂一般的钝痛迅速传至脑神经,额头上顷刻布满冷汗,萧澄戴随后双脚着地,缓冲的向着地面伏了伏身子,随后揽着浅浅的肩膀,打算离开这住房集中的地方到一个宽旷的地方去。
浅浅站不起来,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萧澄戴见浅浅一脸痛苦的神色意识到不对,将她抱在怀里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伤到了吗?”
浅浅吸了吸鼻子,蹙着眉咬着下唇说道:“脚……歪着了,走不了路。”
此刻,他们刚刚所在的小楼房已经塌陷,呼呼啦啦的变成一片废墟,其中夹杂着人们惊慌的呼救声,浅浅眼睁睁看着许多人就那样被埋在废墟瓦砾的下面,废墟上伸出带着血的肢体。
大地的愤怒依然持续,由地心深出传来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脚下的地面被撕裂成恐怖的深渊,萧澄戴横抱起浅浅躲开那处裂开的深沟,微低着头顶着头上落下的尘土飞快的奔跑。
人们的嘶吼声,恐惧的哭喊声,禽畜飞走,瓦落屋塌,天地的一切在这一刻嘈杂着,惊恐着……而浅浅被萧澄戴单薄的身躯抱在怀中,心底却宁静温暖,萧澄戴抱着她寻找着一方生存之地,手臂紧紧的揽着她,坚毅的神情,紧皱的眉毛,闪着凛冽目光的大眼都让浅浅感到安心。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随着颠簸汇成大滴,顺着两侧眉骨尾梢,蜿蜒滑过,流过两颊颧骨聚集到尖瘦白嫩的下巴,滴落,滴落到浅浅的脸上,萧澄戴的气息开始紊乱,鼻翼张动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粗喘的吞进吐出空气。
浅浅居住的这个旧城区受之前地震的影响并不大,房屋完好,她住的这个地方周围都是不超过四层楼的小楼房,这篇房屋小楼的密集度很高,整个儿的围着中间的市场小街构成一个巨大的四合院的形状,通道外面的路被堵住,这个完全成了一个封闭露顶的盒子,里面的人很难出的去。
萧澄戴认准出去的路,狂奔而去,然而那条道就在他眼前被塌陷的房屋堵上,还埋下了几个意欲通过的人;这一幕让浅浅有些心冷,下意识的揪紧萧澄戴的领口,萧澄戴粗喘着气低头看她,吻了吻她的鼻尖。
“不用担心,我还知道其他的去路。”萧澄戴微笑着安慰道。
浅浅放松了身体,对着萧澄戴点了点头,其实哪里还有其他的路,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除了南北街头两个出口之外,剩下的出口都是居民楼之间弯曲狭窄的小道,而如今那些小道都已经淹没在塌陷的房屋之下。
不过,这样的时刻,不再是一个人孤独的面对,已经是一件幸事。
萧澄戴抱着浅浅朝着南北街的另一头跑去,前面一支犹豫地震施工暂停的一座架子楼处架着一个很高钢铁架,钢铁架吱吱呀呀的向着一个方向倾倒。
萧澄戴立刻发现了这个状况,利落的转身便跑,可是由于体力不支,萧澄戴脚下的速度不快步伐不稳,浅浅扯着萧澄戴的领子喊道:“你放我下来!不然躲不开的,向一侧跑!快点!”
萧澄戴坚决的收紧臂膀,不松开怀里的人,架子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躲不开,萧澄戴扭过身直面着铁架,铁架轰然倒塌,砸在地面上扬起弥漫的乌烟飞尘,萧澄戴将浅浅护在怀中,侧身匍匐在地上大手将浅浅的脑袋按在胸口,身子挡在浅浅的上方,单手触地下脚一蹬翻了一个个儿,在铁架倒下的瞬间恰恰钻进铁架的空格里,空格窄窄的卡着他们二人。
尘烟中,萧澄戴倏然瞠目,牙齿咬破了嘴唇,脸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滴落,脖颈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落上尘土,两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
浅浅脑袋在翻滚的那一刻磕在地上的一个石块上,眼晕了一阵,意识恢复后脑袋后面麻麻的疼痛,眼前萧澄戴的嘴唇磕破留着血,浅浅伸手擦了擦,撑起身子问道:“好险,你没事吧?”
萧澄戴隐忍着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浅浅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说:“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我能自己走。”说着推着身上的萧澄戴准备起身,萧澄戴猛吸了两个气,咬的嘴唇发白,脸色遽然一变。
“怎么了?”浅浅觉出不对,侧起身子看去,脸上倏尔血色全无,“啊,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紧?”
铁架上一根铁片将萧澄戴的小腿穿透钉在地面上,那个撕裂血肉拉扯筋脉的疼痛,让萧澄戴差点昏厥过去,仰着脖子忍耐着,脖颈上的青筋暴出,白皙的皮肤下一根根的筋脉的尽显眼底。
浅浅侧身从萧澄戴身下爬出来,撕裂身上的开衫绑在伤口的上方勒紧,挪动受伤的脚腕,骨头缝里迸溅出一股疼痛,萧澄戴抚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浅浅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脚腕,脚腕肿的胀紫,皱着眉扭身去看萧澄戴的伤势,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浅浅被萧澄戴猛的扯倒扑跌到萧澄戴怀里。
萧澄戴双手撑地身体前倾护着浅浅的头,一侧的楼房向他们这个方向倒塌下来,瞬间掩埋了他们,只留下满视野的黑暗。
浅浅从萧澄戴怀里露出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一丝光线,伸手触碰到的是尖锐的瓦砾和水泥板,萧澄戴粗重的鼻息喷到浅浅的面上,浅浅伸手摸了摸萧澄戴的脸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了?我们被埋在下面了吗?”
萧澄戴吞了吞口水,胸膛浮动,僵掉的胳膊活动了一下,身上的石板碎石随之哗啦啦作响,萧澄戴立刻停下动作,生怕他们这点生存的空间都被掩埋掉。
萧澄戴轻轻的说道:“没事,铁架架住跌落的一块大石板,我们这儿正好被架空,没事,不要乱动,否则我们真的要死同穴了呢。”
萧澄戴放松声音说道:“呵呵,老婆,这下你想甩掉我都不行了,我们俩个被困到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呢。”
浅浅这会儿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一个小动静都能将她的神经崩断,萧澄戴这会儿倒开起玩笑来了,浅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什么糟践的事儿都让我给碰上了。”
萧澄戴谨慎小心的挪动着臂膀,一只胳膊揽着浅浅的身子,侧过身子尽量不压着身下的人儿,闻言笑道:“遇见你我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呢,我是你最大劫难,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老婆你做好觉悟吧。”
浅浅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的消停下来,精神也不再那么紧张,“这阵儿好像过去了,”转而想了想萧澄戴的话,说道:“咱们事儿还没完呢,你别在这儿跟我嬉皮笑脸的。”
“哪儿能啊,我态度很真诚的在向你表白呢。”
“还是歇会儿吧,省点儿力气等待救援吧,我怕我们都还没出去就在这儿咽气儿了。”
萧澄戴低下头用鼻子拱了拱浅浅的脸,“咽气儿了也好啊,咱们就永生永世在一起不分开了。”
————我是你的劫,你是我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