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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结发 ...


  •   “爹爹……”这梦呓声打破了黑暗中的宁静,翎安看着怀里伏着的绮月,心里又悔又痛。想不明白自己怎会把一腔怒火发在她身上,她不过是个凡身的普通人,怎会竟会狠着心,把她的手捏成这样,翎安不知道应用什么挽回,只能更加抱紧她,低头轻吻她鬓发。

      黑暗的阁楼房里,阁内四下里乱糟糟的,尽是被他浑然不觉间损坏的,幔帐撕裂得不像样子,破烂不堪的悬挂,地板上到处都是委地的丝帛和木屑碎片。绮月心志不清的昏睡了很久,翎安不敢放手,这般的抱着她看着她也枯坐了良久。

      怀里的绮月微动了一下,好像是哪里不舒服,翎安想了想,缓慢地向下靠蹭着,轻手慢慢的抱起绮月将她躺平,不愿放开搂着她的手,让她枕在自己肩臂处。绮月依然睡着,睫间挂着小小的一星泪珠,她的手翎安为她消了於肿,却消不掉她的痛,更消不掉他的悔。心痛悔恨之下,翎安不住地反复暗骂自己,怎么就会控制不住的对她发脾气,又捏伤了她的手。

      假若绮月醒了,能不能像昨天早间一样,把这些事全忘了,娇羞的埋脸伏进自己怀里,翎安看着她,在黑夜里静静的抱着她,隐有这样期望。也不知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她多久,翎安觉出绮月呼吸微变,像是醒了,心里即刻慌了起来。

      张眼便见眼前漆黑,绮月又闭上眼,觉出正躺在翎安怀里枕着他的臂弯,这个怀抱是多么的熟悉,温柔的令她定心,是以前的翎安,觉得全身疲累不想动一下,也舍不得动,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怀里。绮月低低细叹,对在他的这个胸怀,竟是无比的依恋、无比的安心,但他昨天的样子又要她觉得害怕,觉得心寒,应该怎么办,绮月有些迷茫。

      见绮月醒了却半晌不说话,翎安慌乱的不知怎样是好,昏黑里瞧得见她没张开眼睛,也没有挪动要起身的意向,翎安长吸了一口气,尽力按压住极为慌恐的心,低声温和地道:“昨天我被冲昏了头乱发脾气,还在生我的气么?”

      绮月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有生气。”

      翎安一怔转瞬便喜道:“真的没生我的气?你肯原谅我是吗?”

      绮月轻轻笑了笑,翎安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心里微苦也有涩,缓缓道:“我怎么会生气,原本就是我的错,没能忘记远山,就和你在一起,你会恼火是理所当然的。”

      翎安即时心中一痛,急道:“你还是想要走,不想看见我,是吗?”

      “其实是我对不住你,愧对你待我这么好,我没办法再面对你。”绮月悄声叹息,心里愈加的苦涩,远山伤她、翎安也伤她,只怪自己为什么要存在这世上,他们伤她,自己不是也伤了他们么。

      翎安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涩哑着喉声道:“你别这样说,是我昏了头,那当功夫看到他竟敢对你胡来,我就恼得顾不到别的,当场想要他毙命,又看到你护着他,我这心里……你可知那时有多凶险?我满力的下手只想杀了他,你突然拦住他我根本收不住手,我……”翎安顿住,若不是老东西吐息阻滞,绮月此时哪里还有可能躺在他怀里,不禁越想越是惊心后怕。

      停顿了些许时间,长出一口气低声又道:“对你发火,现在我好生的后悔,你不要在说那样的话,是我愧对你,起先我只想着能有你在身边,其它事情都不在乎,但是我也不懂这私心怎么愈发多了。绮月,你把昨天的事全都忘了吧,我们还是过以前的快乐日子,忘了那些事好吗?”

      绮月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便有叹息,稍稍睁眼见翎安似乎在黑暗中凝视自己,心口一痛,管不住的眼泪又滚落出来,“你那个样子我看着心里极凉,你不信我,那么凶的对我大吼大叫,我又忍不住怕你。你终究不能忘怀我曾对远山的情,我能理解你心里难过,可你昨天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没有和他做过什么,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是不信我。”眼泪不绝地涌出,绮月重又闭上眼睛,任泪水顺着眼角串串滚入鬓间发丛里。

      “别说了,是我的不对,”翎安手臂稍稍用力搂得更紧,侧脸过去蹭着她的头发,“别再说这些事情了,也别去想了全把这事忘了,我今后绝不会像那样的伤你。”

      绮月无声地流泪不止,又一次摇头:“我很想忘了,我也很想和你一生相守不变,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就为了你待我太好了,让我觉得没有脸面留在你身边。而且,我可以忘了那些事也不在乎你发怒恼火,但你能忘记吗?昨天我看懂了,你待我越好就会越在意我曾和远山的事,这就是你心头上的一根刺,平时没关系,若在有类似的情形发生这刺就会触痛你,折磨你也折磨我。”

      “不,不会了。”翎安只觉心在抖,不知嘴唇也在抖,“不会这样了,你留下来我就什么都不会在意,你不是也说过,和他已经全过去了,那些事我以后不会在意了。”

      听到绮月微叹了声,翎安连忙又道:“相信我好么,你答应过的还记得吗。”

      绮月颇有些无可奈何,愁闷不语,知翎安宁可隐忍那根刺也不愿放手,渐觉心中苦楚涩痛。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那时被翎安不信任的眼神冷透了心,万念俱灰就想一走了之,但见到他那焦急的样子,这心里对他哪里还能舍得下,应怎样是好……离开他,不要说翎安不可能放任她离去,绮月自己也舍不下,不由得心软,那就不离开吧,往后只见他一个就不会有类似的事了。

      自今年的那个夏夜被远山伤了心,绮月难以料道竟会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遇到翎安后的几天里有骂有吵有闹有笑,却是重见远山后才发觉,对翎安不知何时已生出情意。以为能和他就这般平静甜蜜的过上一生,为何这两天里全都变了,远山,你、你,为什么要怪远山,早定了决心忘记他,见了他心还会颤、被他抱住还错以为是梦境里,这些怎么能去怪远山,分明是无法放下以往那的段情,才会这样,可是这样,还有什么颜面在翎安眼前。

      想到这里,那磨人的痛楚苦涩复上心头,绮月不懂,既然曾和远山相遇,为什么还会和翎安相识,这些情缘纠缠,是因自己不知道的前世而起的吗?前世、前世,绮月闭上双眼暗想那个前世的自己,哪里能想得出什么,绮月无声轻叹,蓦然间忆起曾瞬间闪过脑中的图景,才会莫名的挡住远山,不等绮月慢慢细想,更多往事从心底纷纷呈现。

      陇州官路上道人送的长歌、石坡遇险后所悟到的、之后翎安说的话、旗奴镜奴接踵而来说的话、龙大叔那奇怪称呼和昨天说起的,还有坠舟落水后的迷境!——绮月猛然张开眼,那些是什么?绮月皱紧眉头,为何忘记了那个梦境,是不是仍然有被忘记的?思索了半晌渐感心底猛颤,这些之前,翎安之前,远山之前,爹爹故去之前曾……“月儿,你自尽罢!”顿时,这声父亲最后的悲呼,在绮月心中如惊雷炸响。

      接紧着脑中似决堤洪水,更多场景层出不穷的出现:远山的原身;翎安的原身;她和他们;翎安对远山的恨;天池众人的震惊;圣母悲悯的面容;她的不悟;圣母的叹息;空中飘动的霞衣……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此时,绮月完全清楚了一切,不禁微微的无声淡笑,瑶奴的记忆仍是有些许模糊,不过也不重要了,切身体尝爱恨情思的人间九世已满,绮月懂了。

      我是喜欢翎安的,原谅我的痴迷吧……绮月深深吸气,思绪渐宁。

      绮月默不作声想着心中往事,身旁的翎安眼见她缵紧眉,愈发的担忧她一意要走,翎安已经受怕了那些她寻不得的日子,绝不能放手,一定不能让她再离开自己,只要她留下宁愿她不忘情,也不想要与她分开,想到寻时的痛苦,翎安忍不住双手一同抱紧绮月,侧过身把头脸贴在她额头上,不论绮月忘不忘得了那人,她心里始终是有自己的,这样还不满足吗?别在那些别要求她太多。心口微疼,翎安不由抱的更紧,她的心有自己她肯留下,够了足够了还想要奢求什么。

      或许是翎安不曾这般模样地躺倒抱住绮月,不知觉的竟心中窜动不已,这种情形,只叫翎安无比难堪,真是不知怎么会在这时候,生怕被绮月知觉,只得闭目再撤开搂着她的手臂。哪曾想绮月抬手搭在他腰侧,一时翎安几乎无法克制,也顾不上诧异绮月怎么会这样做,不敢睁眼。

      绮月轻轻的声音传到他耳边:“翎安,把发带摘下来好么,我很想看。”

      翎安勉强按压如此不堪的念头,想也没想伸手拆开发带,半晌说不出话闭目不敢看她,觉出她起了半身,以双手缓缓摩挲着自己散开的发头,翎安有些奇,绮月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便睁眼想看她在做什么。绮月瞧见他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轻咬着嘴唇,伏身靠在他胸前。

      对她的这番举动,翎安只觉大感奇怪:“你,你怎么……”

      绮月滑过一只手轻按住翎安口唇,默默的看着他,黑暗中绮月的双眼闪动着喜悦,流水般的丝发在她脸颊两侧飘落,柔顺地拂过身前拂过翎安胸口,绮月伏靠在翎安身上,久久的凝视他,绮月这时的样子让翎安迷惑不解,脸色愈发的惊讶。绮月稍稍俯身低下头,双手将翎安的散发拢顺一缕,然后回手拉过她自己垂过肩前的头发,略微停了片刻,抬起头看着翎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仔细动手,将翎安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结在一起。

      此时恍然大悟的翎安,哪里还能按耐得住,展臂抱紧了绮月,心头各色思绪一一涌上,看着她,竟不知应和她说些什么才好。只能默然地柔视着绮月,竟心中狠狠暗骂自己,怎能伤了她,万万不可在伤她负她。

      系好和他的头发,绮月有些不敢看他,脸色微红颤动着张口,轻声道:“你以前说过的话,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我……”声音有些发抖,只觉实在不好说下去,于是咬着嘴唇,不知如何说出口,忽觉翎安全身发热便抬起头,正瞧到他那满脸极喜的笑意,绮月微偏过涨红的脸,缓缓探手轻软地放在他前胸心口,抿住唇对着翎安点了点头。

      翎安忍不住笑出声,搂住绮月把她拉近,望着绮月脸色羞红,爱恋地贴近她轻笑出声:“知不知道这几个月为了你,每天都在强忍,要被你苦死了,就是等着你情愿做我的娘子,当我的爱妻。”

      绮月侧过脸靠住他肩头,挪动下颌扬起含笑望着翎安的眼睛,抬起手轻抚在他脸面上,伏在他怀里渐觉翎安抱得更紧,阁屋里月光朦胧,隐约可见翎安含情凝望,向自己渐渐贴近,便闭着眼等待他的吻。这时的翎安,不必在为了欲念窜动压制自己,放任这火焰越燃越盛,这般的深情拥吻,吻的这般迷恋痴醉,直到已经沉没于绵绵的爱意中,品尝那情与爱的缠绕,忘却了所有的一切。

      房间里光线渐亮,绮月看到天色泛白,身边的翎安已沉沉睡去,便悄悄地从他臂弯里起身,看着他的睡脸看了良久,俯身轻吻翎安好似玉石般的嘴唇,一滴眼泪急涌而出自眼底滑落。绮月闭上眼不敢在看他,站起来轻手轻脚站起穿戴好衣裙,走到书案边看到那一半的画,微微低叹,随手将画纸反扣挪走,拿过砚台小心的添了些清水,执起笔抬头望着熟睡中的翎安,又是看了他良久心口愈发酸痛,不忍在看低头落笔。

      写了些许时间,绮月放下笔探手取来发胜,等不及墨干便放在画纸上,轻轻起身,不由自主的再转头看翎安,渐渐的眼里翎安模糊起来,已经无法看清他了,绮月紧拧着眉心闭目转回身,狠咬住嘴唇忍耐心酸,放轻脚步走出房,走进转梯沿梯蹬上阁顶。

      脚下刚踏在阁楼顶绮月便轻声道:“徵尊,我知道你没睡,请你送我离开。”

      半晌后,才有一声叹息传过来:“你这是何苦,既然和他结发定约,为什么还要离开他?倘或小臭鱼睡醒了见不着你,臭脾气发作起来,你让我给他怎么交待?”

      绮月摇头仍是轻声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以前的还有许多记不准,但是圣母的意思,我已经懂了,也透彻了。九世自身体尝之后,瑶奴还是痴恋着心中的情爱,不想放下思欲更不想回去,也许圣母对瑶奴失望了,不过我甘愿永入轮回,遍尝所有我得到过的。但是徵尊,因为我的过失和迷惑,翎安和远山经受了太多苦痛,我不能继续让他们那样长久的生命,在煎熬里渡过永生。瑶奴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所以请徵尊你,帮我劝慰他们。”

      “痴儿,无论你做了什么,你的圣母对你只会关爱,你可明白吗?”这声音庄重浑厚,带有无上的宽宏与悲怆,是爱护也是真诚。

      绮月垂首道:“瑶奴明白的。”

      “痴儿,你须谨记,自你昨夜失身,守候你九世归回的五彩霞披,此时已经不复存在,你永世不能再回西山昆仑绝境,但你这世凡身而感悟到的瑶奴灵魄,则会伴着你每世轮回。你不会后悔吗?”

      绮月想了想,灿然一笑道:“每一世都有我如今的记忆,孟绮月此生足亦。”

      那声音也笑道:“小丫头,虽然是我代替昆仑圣母问你,听你这样说我也很宽慰。不过,你真的清楚昨天夜里你做了什么吗?”

      话音还未落下绮月已经满脸通红,吱唔着半晌没办法回答,心想徵尊怎么总爱偷看,顿时连头也抬不起来了,想到自己和翎安已有夫妻之实以后却不能相见,心中且柔且痛,不禁按住胸口想着翎安。

      叹息声自头顶响起:“我可以看得见,你却不知道,罢了!自从多年前看到你们在我养形的昆仑天池顶成身,我便生出私心对你们特别亲近。小臭鱼儿的脾性极差,你还没有忆起他从前做下的事,我却是知道的,你如果就这样走了,他必然会发疯的,做出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预料。”

      听到徵尊这样说,绮月不禁大急,顿足上前几步请求徵尊想办法开解翎安,却听到大笑的声音:“日后怎样只能看你们自己,小丫头你为了他做的,小臭鱼儿不发疯才怪,哈哈哈——日后如有机缘你便能知晓,有些事圣母也不能左右,何况是小丫头你。好了不说了,我先送你走吧。”

      绮月听得有些糊涂,不明白徵尊最后指的是什么,不过自己留有书信给翎安,他应该不会像徵尊说的那样吧,虽是这般劝慰自己,仍是不免有些对他放心不下。周围气流渐渐有了变动,急停急缓几次之后,绮月觉得身体向天顶腾起,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独阁瓦顶,忍不住心口又有酸痛,绮月闭目深深吸气,不能把眼泪留下给翎安,只想留下和他结发的甜美回忆。

      日上三竿时舍薷这才磨蹭着起身,刚一曛曛张眼,便气恼地发声重叹挺身直躺回榻上。想着昨天翎安刚走,父亲便推说有事要办,生生把她赶回自己房里,即时又烦燥起来,也不知道翎安怎么扮的,三两下就穿帮被父亲发现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愈发的觉着不妥,若是父亲责怪撒撒娇也就算了,偏生二话不说把赶出去了,舍薷小嘴一歪哼叽出声。

      这厢舍薷正暗自烦恼,房外有人高声传信秦王要见她,舍薷急忙应了声便起身,招来小婢帮自己洗漱梳头。边梳边洗边催促小婢动作快一点,手忙脚乱的套好胡服,甚是不容易的打点全身,也不管头发还湿着小婢在后惊叫,趿着鞋就往堂厅的书房跑。

      一路跑过来,直把经过的仆妇院丁惊得不敢看,个个深低着头脸假装没看见,舍薷也懒得管他们怎么想,气喘嘘嘘的踏进书房,撑着门板停步,累的弯身连连喘气,喘了半天想着抬头和父亲请安。见她鞋也没穿好,秦王摇头笑了声,转回视线继续执笔写信,舍薷端着小步蹭到书案边,挨着父亲想着怎么解释昨天的事。

      就在这时“呯”的一声巨响,把舍薷吓了一跳,连秦王也觉吃惊,忙抬头向门口看去。

      平纹厚板的门扇竟是断成两半,翎安脸色极怪的站在门口,舍薷连连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秦王则是目光微愠沉着脸。翎安哪里管他那些,脚步刚动,一步跨越整间房厅闪到舍薷面前,秦王立时面色大变,迅速抽出配剑长身站起,急抬手拉住舍薷欲将她掩在身后。翎安看也没看他一把抓住舍薷手腕,沉声喝道:“绮月呢?”

      舍薷被两厢拉扯下傻看着翎安,半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翎安急的振腕又道:“你见没见到绮月?”直振的舍薷跪坐不住,只好站起来,又是连连眨眼也不知他怎么了。一边的秦王暗自松口气,送回配剑放开女儿的臂膊,眼光瞄了下外间,门口只有个被声响惊动的奉茶小童跪在那里,不晓得这人如何进来的,护卫竟都没有发觉,秦王看看女儿考虑片刻,示意小童出去。

      翎安等了半天不见舍薷答话,一脸惊愕的样子,看来绮月应该不在她这里,面色变了几变,甩手放开便要出去,舍薷缓过神来,连忙叫住:“等等!瑶、孟姐姐怎么了?”

      已经背过身去的翎安听她这般问,更觉灰暗心里气苦不得,醒来之后绮月居然不见了,根本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老东西不肯说,只好自己去找,能想到的全找了个遍,芦滩村渔户家、住宿过的客栈,甚至连绮月未遭家变前,徐县的故宅也都仔细寻过,却都没有绮月的任何迹象,抱着一线希望才来舍薷家里。她到底是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离开,翎安越想越是酸苦难过,不知道还应该在去什么地方寻找绮月。

      舍薷见翎安低着头呆着不动,想了想小心地问:“翎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翎安低声苦叹沉垂着头,无力的涩声道:“绮月走了。”

      “什么什么?”舍薷惊的小嘴张得老大,几疑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孟姐姐走了?昨天你们不是还好端端的,这,你们怎么回事嘛?发生什么事了?”

      翎安好似没听到她发问,背身对着舍薷站在书案不远的房厅中间,疲懒无力的耷着头木然呆站,像断绝了生气的枯树。他这模样直让舍薷更加吃惊,不敢再问他,却又实在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皱起眉头暗自胡思乱想,猜测个不停,哪里还能顾得上父亲的事。两人发怔的这当功夫,秦王站在旁边撸须观察他们,既然翎安没有对女儿怎样,秦王也不愿多事,正好瞧着看这两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很不喜欢这人。

      沉默无声了良久时间,日光投进书房内的光影缩到墙边,外面隐约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但没有得到秦王许可,无人胆敢探头进来察看,更别说大着胆子闯进书房里,只能团团围住堂屋不敢轻举妄动。

      日影渐淡退出房里,乱猜了半天舍薷终是耐不住,为瑶奴也为翎安心里即疑又忧,上前几步扯过翎安窄袖仰脸望向他。只见翎安双眼清亮却又闪动错乱,脸面发红极为怪异,好似带着喜又似带着愁,这下舍薷讶异得更加摸不到头脑。

      哪里还来得及想别的,连声急问:“到底是怎么了,快告诉我,我……我爹爹权倾天下或者能帮上你,你快说呀!”

      翎安有气无力的叹了声,低哑着嗓音道:“昨天我回去后,出了好些麻烦事,我差一点又要了白远山性命,无故惹绮月伤心,绮月不仅没生我的气,还和我结发愿意做我妻子,然后……总之我醒过来的时候,绮月已经走了,我去问过老东西,那老不死的到是承认了送她走的,却是怎么样也不肯说她去哪了。”

      几句话听得舍薷越来越惊,分明昨日求着翎安出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发生这样多的事,不懂翎安为什么又想伤远山性命,也不懂瑶奴为什么离翎安而去,蓦地想到瑶奴做了翎安的妻子,连忙再问:“你们真的?那她岂不是没法回去了,她怎么又走了呢?没和你说什么吗?”

      谁知翎安又开始默不出声径自呆站,舍薷连窜追问下去,翎安好似失神般的一动不动,见他这样舍薷又急又气,连跺双脚。翎安哑声半晌不语,猛然昂起头端挺双肩绷直全身,眼神狂放有异光透出愈发奇亮。眼见着他前后巨变,舍薷立时大惊后退半步,翎安却开始放声大笑:“好!也许我斗不过老东西,但我定要让这整座长安城陪我一起难过!”

      舍薷立觉灵魄如遇大敌般腾动,头脑顿明:“翎安!你入魔了!”

      翎安仰头连笑并不回身轻蔑地道:“入魔了又怎样?得尔复失的这般痛苦,我不仅要让长安城陪葬,更要让全天下鸡犬不宁和我一样痛苦!如今的舍薷阻得了我吗?”

      “你好大的口气!”秦王高声怒道,不能漠视,向窗口举步欲招进侍卫拿下这个疯子。

      舍薷暗叫不好急奔上前拦住父亲,示意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不料却见秦王满脸的怒容,对翎安已是极怒挥手甩脱舍薷,脚下又动一步。舍薷连忙翻手拉紧正要开口劝阻,却听到翎安慢步向外走去,每步踏下便有砖断碎裂响声。

      见翎安已是发狂姿态,舍薷大急不经细想便叫道:“我知道绮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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