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安之若素的幸福

1、第 1 章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
　　琉璃二八，正是如花的年华．
　　妈妈说今日是破瓜的日子，该打扮得喜气一些．喜么，喜从何来．
　　红绡为我上头，青鸾捧着妈妈特地花重金买来的胭脂水粉，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化一个赵合德的慵来妆．凤舄紫绡，环佩珊珊．人人都赞我风姿绰约，曼妙无双．
　　那一晚妈妈领进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富贾，年纪虽然老了几岁，举止倒还斯文．红绡为我们掩上门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她眼中沉重而温柔的疼痛．
　　明灭的红色烛火，鲜艳而灿烂的锦绣华帐，大红的流苏，红底镶金的被面，戏水的金色鸳鸯，以及天翻地覆的红绡的眼神，一个混乱的旋转的世界，充满了浊重的喘息声．而我带着微笑的痛苦，是澄澈的琉璃，锁骨的菩萨．
　　几见桑田变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那夜之后，京中富儿大贾，缠头千金，日日酒宴，夜夜笙歌．这样华丽而寂寞的生活，在欲望中堕落．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点一炉紫檀香，吩咐红绡守在门口，妈妈也识趣地不来扰我．读几卷诗词，抄一抄佛经，兴起了也会取一张剡溪玉叶纸作几首诗来消遣，或者画画，几竿碧绿的翠竹，一尊慈悲的观音．常常为此推掉许多客人，斋戒沐浴，虔诚祈祷．画完以后，朝南安一座香案，虔心跪拜，亲手在香炉里烧掉．
　　青鸾总是问我，好好的画为什么要烧掉了．
　　西方有浴火的白莲，渡世的红莲，火焰可以洗涤一切罪孽，而我愿为世人一力承担．

　　接客三年，我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倚红楼里的一切，酒宴，歌舞，日日的谑笑，空气里沉重的脂粉与酒菜的味道，以及暧昧的□□的气息，令我夜夜难眠．
　　十九岁，我出金自赎，带着红绡青鸾搬到了城郊一座竹屋．这里很安静，只有虫鸣鸟语，连空气里的灰尘都沉淀了下来．房宇精洁，虽只是小小的几间，却有蓊蓊郁郁的竹林环绕，溪水丁冬，满眼翠绿．每日里只是焚香煮茗，抚琴自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