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朵美人娇》仍琅

86、朦胧情愫话别离

　　八十三。朦胧情愫话别离

　　更令墨松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本是将她视为仇人的把柄，日后报复唐君铭，谁知在和青潭相处的时日里，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他年纪虽轻，贫苦的出身让他不问人世冷暖，可青潭生产后养身子时，却常常反过来悉心照顾他。
　　墨松恍惚中竟发觉，自己是那般需要关爱。

　　在孝灵山里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久了，青潭，他显而易见，早已刻意忽略掉她是唐君铭明媒正娶夫人的事实，而是将她看做了家姐？抑或……

　　墨松强忍眼眶的酸痛，红着眼抬头看唐君铭，为何青潭偏偏嫁了这等人！
　　他与青潭难道真的无法再过以前的生活了吗？

　　少年痛惜的目光，使得唐君铭心中更加清明。
　　这小子原是真的对青潭动了歹心！
　　如此这般，更不能留他了！

　　唐君铭拾起地上的匕首，在指尖划过，淡淡说：“你何必执着？若真的杀了我，你说说，青潭可会原谅你？”
　　墨松垂头，默不作声。
　　唐君铭嘴角挑笑，却是字字狠厉，道：“她高青潭，这辈子……是生，是死，都是我唐君铭的夫人，你不得再妄想她一分一毫！我答应过她，许你后半生无忧平安，你见好就收，再合适不过……若是你执迷不悟，便和你紫玉一般下场！”

　　唐君铭唤了家丁进门，便甩袖离去。
　　房内墨松气息虚弱地大吼道：“唐君铭！你……你不得好死！”

　　唐君铭大步踏出了数十步，耳边仍然回荡墨松的嘶吼声。
　　不得好死！大抵不知多少人这样诅咒过他吧！
　　包括紫玉，和那些过往他玩弄过的女子……

　　略一失神，手中那墨松三番五次要刺死他时的匕首划过手掌，留下一道新鲜的血痕。
　　伤口不轻，很快血漫了出来，他竟丁点不觉得痛。
　　到底还是见了他的血了！
　　背后直穿胸口的一刀，加上这一下子，是否洗得净前尘过往？

　　唐君铭正回到寮房先包扎，再去尼姑庵寻青潭，路过僧人遇见，惊呼着去帮忙拿绷带和创伤药。
　　“师叔，这些时日怎竟是受伤啊？”
　　唐君铭寥寥道：“无妨无妨。你快些就好。”
　　僧人还是摇头喃喃说着话，小尼姑搀着青潭悄悄路过。

　　小尼姑好奇往里一瞥，急道：“哎呀，师姐，师叔何时受伤了？”
　　青潭明知唐君铭不会让她和墨松好好道别，便偷从后门到清凉寺，送墨松一程，却……

　　青潭未转头去看，拉了下小尼姑的袖子：“不要出声！”
　　小尼姑意识自己失言，拔腿要跑。
　　唐君铭自然猜到，青潭来并不是见他，而是关心那小子！
　　虽不屑与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吃醋，但那股子劲儿，今儿个是过不去了。他气的甩开绷带，站起身，原是火冒三丈的，想了一想，又瞧一瞧手上的伤，笑呵呵道：“夫人都来了不是？还要去哪里？”

　　青潭心口沉的要命，也跟着小尼姑快步走。

　　“诶？夫人？”唐君铭三两步追出门，两臂一摊，拦在她俩面前，直直盯着青潭，摆弄了下手上白色的布条，“为夫受了伤，你不心疼吗？”
　　话罢，眼角凉凉睨了小尼姑一眼，小尼姑立马打怵起来。
　　青潭不愿牵连别人，便对小尼姑说：“你先回尼姑庵罢。”
　　小尼姑答应一声，边离开，不放心地回头。

　　见人走远了，唐君铭凑近，柔声道：“不是应过为夫好好等着？”
　　青潭别开眼，一时头脑里一片空白，看见那血渍一点点渗出绷带，眼底满是无从掩饰的担忧。
　　“这是……墨松……”
　　墨松该不是没有沉得住气，故而又伤了唐君铭？以唐君铭的心性，必然不会放过他……
　　青潭焦灼一叹，正迈步匆匆走开。

　　唐君铭眼睫未抬，声音冷清道：“你担心的……竟先是……”
　　青潭一瞬明了，退回来道：“我只怕，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这么——”
　　“又被我残忍丢了？”唐君铭脸色也冷下来，“为夫既答应你，定不会食言。”
　　青潭无话。
　　唐君铭怅惘地蹙眉头，心中空落落，仿佛什么都填不满，不为别个，就为青潭不似他想象那般心疼他。
　　他若有所思，边走出庭院，边自个儿草草缠了布条，回头见青潭亦是心事满满地站在原地，问道：“怎的？改变主意了？不打算亲自送送你的好弟弟？”
　　青潭一愣，跟上他脚步。
　　唐君铭想道：自己允过的诺，不服气也得忍了，但堂堂唐君铭怎能让你俩视我为无物，单独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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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姑庵前，唐庆正候着，马车上备了不少路上的口粮，京城和甸州送来的贵重药材，换洗衣物，干茶点心，可谓应有尽有。
　　小尼姑提着装满青潭亲手做的糕点，正着急的张望。
　　两人先后下山，小尼姑迎上去，忌惮着唐君铭，连把食盒藏在身后。

　　唐君铭若无其事走过了，回身却用折扇敲了敲食盒，眼神要吃人：“甚么东西？”

　　小尼姑吓的结巴了，青潭道：“是墨松最爱吃的桂花糕。”
　　唐君铭当然气不打一处来，脸上倒是漠然，似笑非笑说：“呦，夫人甚么时候会下厨做桂花糕了，为夫为何从不知晓？”
　　青潭也笑：“你唐三少爷究竟都知晓甚么呢？这桂花糕我十年前便学会了，连祖奶奶都尝过，夸奖过，只是……对你来说，风月楼里的糕点比这甜上十倍罢。”

　　唐君铭本已经后悔自己阴阳怪气的，这倒好，正让她怼了回来。

　　唐君铭虚叹口气，转身，手背身后，未受伤的左手晃着折扇，站在路旁，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望向山下。

　　过了半晌，两人一直一言不发，小尼姑和唐庆互相看了几眼，也不敢做声。
　　青潭不时看向他受的伤，应该是不重，但流了那么多血，也并非小伤口。
　　她正张了张嘴，要开口询问伤势如何了，远处唐府家丁抬着轿子下山。
　　墨松面色已经恢复些了，呆呆坐着，眼底黯淡无光，在目光触到青潭的一刻，瞬地亮起来。

　　青潭见他恢复得如此快，松了口气，小跑迎上去，那欢喜劲儿唐君铭用后脑勺也感觉到了。

　　“你瘦了好些……”墨松哽咽，落下眼泪。
　　青潭猛地摇头，泪水连连，哭成雷人。两人就只是手互相握着许久，没说话。
　　唐君铭挺直背，一口气噎在喉头，生生忍住没回头。

　　“墨松，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做傻事！”青潭开口。
　　她着实是害怕唐君铭随时随地会反悔。
　　墨松抓了抓衣襟，痛苦压抑在胸间，用口型问：“不能跟我一起走吗？”
　　青潭苦笑，直摇头。
　　“为什么？这个人——他怎是你托付终身的人？！”墨松忍不住吼出来。

　　唐君铭猛然侧头，脸没转过来，身子僵着，倒也没动。

　　如此明摆着监听人说话，恐怕除了他，也没谁干过了。
　　罢了，只要青潭跟他回唐府，他已无所顾忌。

　　“墨松！”青潭如此怕唐君铭震怒，连忙道，“住口，墨松！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命……”
　　“命？命……”墨松仰头，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遮天蔽日的阴影里，连日头都看不到。
　　他不知如何去明白青潭说的命，他只真真切切地知道，他这一走，将永远见不到她，永远失去她。

　　“墨松，走罢。忘了仇恨……好吗？”青潭玉手芊芊，牢牢盖住他的手背，“重新开始。”
　　墨松咬紧唇，薄唇渗出血珠：“好……我可以忘掉所有！但……”
　　“墨松——”
　　墨松忽然伏在她耳边，深吸口气，轻声说：“我无法忘了你……”

　　唐君铭聚精会神，怎会发现不到异样，转头之时，正好看见墨松对青潭耳语，一个大步过去，扯开青潭，拽到身后。

　　他眸光似刀，仿佛能将人千刀万剐，道：“话别够了么？”
　　墨松哼笑，便别开眼神，整张年轻的脸，冷漠黯然下来。

　　自家主子这下是真怒了，唐庆心有余悸，向家丁喝道：“等什么呢？还不快把人抬上马车！”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忙活，直到马车悠悠荡荡沿着山路渐行渐远。

　　青潭挣开唐君铭的手，追了两步，双手放在胸前，回忆墨松的过去种种，泪水不能自已。

　　就这样，她呆愣愣地站多久，唐君铭就看着她背影多久。
　　她神伤至极，忘却一切是否真个那般容易，若是容易，她不该再去联络温娇，不该待在这尼姑庵，不该跟唐府有任何瓜葛，更不该应了唐君铭回唐府！

　　这会儿，唐君铭终是感到伤口的疼痛了，嘶了一声。
　　青潭蓦然回头，大抵是方才他扯过她时，用力过猛，伤口撕开。

　　“要紧吗？”青潭低声问，查看他的手掌。
　　唐君铭望着她清瘦的脸颊，若不是失去过她，不能知道自己对她那般日思夜想，一辈子丢不开手。
　　罢了，墨松一走，总算消停了，不去计较别个，只要她肯回心转意便好。

　　青潭神色认真，不经意被他一下抱住肩膀。
　　力道轻柔温和。
　　她僵直身子不动，他也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也不动，就这么抱着。

　　天荒地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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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回唐府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