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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六章 祸起 ...

  •   6.[祸起]
      昨富今贫人劳碌
      春荣秋谢花折磨
      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三日后,萧府大喜。当朝兵部尚书萧见天五十寿辰,朝中文武百官纷纷前来拜寿。皇上钦赐金匾:“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萧府上下,一派欢天喜地的气象。
      萧见天端坐在正厅,厅前湖畔,莺歌燕舞。众客依官职依次送上贺礼。萧见天长子萧然、次子萧乾、三子萧默分站其后,少年英姿飒爽,惹得众宾交口称赞。
      众人礼毕,萧见天一一验了来客的贺礼,便命众人开席。萧家不愧是名门世家,将寿筵摆在自家院落,排场却是丝毫不减,反而将得月楼之类京城有名的老字号的厨子一一请来,其奢华之度,只怕仅皇家可与之争锋。
      寿筵一开,萧府厅堂里顿时热闹非凡,“南香竹青”百余名戏子在厅下等得焦急。见萧乾在萧见天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随即朗声道:“拿戏目来。”站在一边的萧然立即将锦册呈上,并百余花名单子。少时,萧然出厅,只点了四出戏:第一出“百仙贺寿”、第二出“豪宴”、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相约”。
      席下“南香竹青”众人忙张罗起来,一个个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是尽悲欢情状。只听得堂前锣鼓震天,天地憾容。比起那宫廷礼乐,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一出,“相约”,乐声开奏,台上只剩一人。
      一袭白袍,长袖及地,但见身轻如燕堪比宓妃,行舞处若临仙境;悲欢离合声声入耳,恸天恸地。众宾不由得停下了讨论,屏息静观。
      一曲罢,偌大的萧家大厅登时静了下来,众人足足惊愕了数十秒有余,方才爆开雷鸣般的掌声。
      片刻,忽听萧见天传话:“伶官何人?报上名来。”
      席下传来一个万般柔媚的声音:“小生卿衣。”单单四字,只听得人酥麻入骨。
      萧见天对身边的萧乾吩咐了几句,萧乾连连点头。萧然只在一边暗自心惊,生怕父亲以什么理由将卿衣留下。这一出戏实不在他预料之内,单凭卿衣的表演,在座众人无论懂不懂戏无不为其所动。当年临清也是如此博得父亲的赏爱。卿衣这一出,竟像是故意,叫人怎能不担心!
      宴毕,众人纷纷离去,只有几名萧见天素来的好友留下谈笑风生。萧见天极大方地赏给“南方竹青”许多银两,外加锦缎,首饰等贵重之物,赵赫见了喜上眉梢,直对着送来赏礼的萧乾磕了十七八个响头。
      入夜,萧见天送走几位好友,回到自己卧房,吩咐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萧默:“把那个伶官叫来。”
      “是。”萧默叩首行礼,刚要走,又被萧见天叫住:“派人看住萧然。”
      “是。”萧默心领神会,行了礼便退下。
      少时,卿衣来见。
      此时已卸了妆容,面色比往日更为白净,借着夜色更显红润细腻。乌黑的长发及腰,一袭宽松的白色戏袍,隐约透着动人的身段。见了萧见天,微微颔首,细长的眉目微垂,柔声道:“卿衣拜见萧大人。”言语深处带着三分戏腔,直叫人听了心醉。
      萧见天摆了个手势,在旁服侍的几名丫鬟连忙匆匆掩门退下,房内顿时鸦雀无声。萧见天一步一顿地绕着卿衣踱来踱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方才开口道:“你第一次来府上?”
      卿衣也不管萧见天的眼色,不慌不忙地回答:“前些日子萧夫人身体有恙,萧公子差遣卿衣来过府上。”生怕萧见天忌惮,轻易故意不提萧然,反正他萧见天有三个儿子,哪个孝敬母亲都是应该的。
      “嗯,听乾儿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萧见天迈开步子在一张方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酒具,对着卿衣道:“老夫平日就爱听戏,以戏会友,你戏唱得好,便是老夫的朋友,坐下与我同饮几杯如何?”
      若说萧见天平日喜欢听戏那是不假,不过他自不懂得戏里半分神韵,只是借着听戏的幌子玩弄些个生得俊美的伶官,说什么“以戏会友”,更是胡扯。
      卿衣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酒壶,摆开了的两只酒盏上画着一对鸳鸯,心里暗暗盘算,却不敢立即就席,假作推却道:“卿衣一介草民,不敢与萧大人同席。”
      萧见天见卿衣低头辞却,本就白嫩的脸上更添几分娇羞之态,忙眯起眼睛笑呵呵地一把将卿衣拉了过来,嘴里念道:“当日嵇康鼓琴,难逢知己;今日老夫三生有幸,怎能就此错过?”言下一语双关。
      卿衣见萧见天已着了他的道,觉得事情已成功了一半,当下大起胆子,拎起酒壶在空中优雅地划了个半个圈,一面故作害羞地用袖口遮住面庞,满满地斟上了两小杯酒,七分谄媚地说道:“萧大人请。”
      此等情形之下,萧见天当然来者不拒,更何况是美人亲自奉上的酒?
      当下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言语间从“知己”渐渐串味,其中又被卿衣混入不少“淫词艳曲”,一般人听了定要作呕,此时两人各怀鬼胎,竟配合得十分默契。
      两个时辰过去,萧见天略显醉意,卿衣更是满脸红晕,直把一杯杯美酒往萧见天嘴里灌,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戏曲,满是一幅“贵妃醉酒”的模样,比平时的淡雅从容平添了几分妩媚。
      萧见天握着酒杯的手慢慢转移到卿衣身上,一下下触碰着白嫩光滑的手背,满嘴的酒气直喷到卿衣脸上,热烘烘地刺鼻难闻。卿衣却丝毫不躲避,反而故意凑近,惹得萧见天心里直痒,一把将卿衣揽到自己怀里,“兵部尚书”大人的架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卿衣乖乖躺在萧见天怀里,任凭萧见天老气横秋的脸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清秀的脸上划过一滴泪,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慢慢将手伸入自己袖中……
      萧见天漫不经心地俯首一钳,两人四手间多了把锋芒锐利的匕首。
      卿衣顿时一惊,仰天倒下。
      不知何时,萧见天收起所有表情,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变得深不可测,目光里的犀利让人隐隐发寒。望着倒在地上的卿衣,冷冷一笑:“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很久啊!该叫你临清的弟弟?还是索性叫你临清?”
      卿衣并不感到奇怪,若连自己的身家都不知道,这“四府”之首也太过窝囊。
      萧见天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在卿衣面前晃来晃去,用冰冷的刀身舔过卿衣的面庞、脖颈、直至敞开的胸口。
      “真是天下难得的一对宝物啊!长得一样,声音一样,动作一样,连心计……也一模一样。”萧见天饶有兴致地拿这匕首挑逗卿衣的肌肤,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沉声道:“不知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哪里修来的福分,惹得两个美人白白跑来为他送死,哼!”
      卿衣眼见萧见天眼中凶光毕露,心里却仍是一片坦然,只是稍有几分惊讶。
      原来哥哥和自己一样用了“美人计”。
      “我又差点上了你的当呢!”
      卿衣挣扎着坐起身,望了眼墙边烧到一半的香:“多谢萧大人夸奖。”
      萧见天只是满心气恼着如何处治这个诱人的“刺客”,见卿衣的一脸淡然甚是讶异:“哼,胆子不小啊!我还以为你会跟你哥哥一样说什么‘只要放了萧然什么都肯做’的话来呢!”
      卿衣无奈暗自叹息,想来哥哥的计划失败,除了这么恳求还能有什么退路呢?于是又开始为临清惋惜自责,脸上却仍是一脸悠然:“萧大人真是抬举卿衣。”只想把萧见天气得翻眼。
      萧见天自然不会再轻易上当,只是小心地防着对方还有什么花样没使出来。
      “你哥哥已经上天了,你还那么得意?你以为凭你那点微末本领就能杀得了我?未免太小觑本……”萧见天“本大人”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腹中一阵绞痛,登时腹下宛如断肠,一口气哽到喉咙口,只气喘吁吁地说:“你……你……酒中有毒!”
      在看卿衣的脸色,片刻已惨如白纸,面无半分血色,额上冷汗直冒,使出全身力气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在酒壶里下毒……没……没想到吧?”
      萧见天痛得双膝屈地,咬牙裂齿地只想一口吞了眼前这个下毒之人:“区区戏子……我……竟小看了你!”
      谁能想到卿衣使得正是这般同归于尽的手段,萧见天自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中毒后万不可动气,哪知卿衣又故意行刺失败,直惹得他气急攻心,如今毒气蔓延开来,全身痛痒难挡,连喊叫下人求救的力气也没有。
      忽然间一阵浓烟刺鼻,门外一群黑衣武士闯入房门,嘴里直喊着:“老爷!老爷!不好了!后院着火了!火势已近前厅……”,见倒地的萧见天急忙冲上前惊呼:“啊!不好了!来人啊!快来救救老爷!”
      一阵兵荒马乱,竟没人注意到倒在一边的卿衣。
      眼看着计划成功,卿衣终于大松一口气。他身体本就虚弱,与萧见天一般中毒,能熬两个时辰已是极限。
      此刻安心地躺在地上,竟是如此平静。
      哥哥,你没做到的事,我替你做到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恍惚间听到乒乒乓乓兵刃交错的声响,什么人嘶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卿衣!卿衣!”却是没有力气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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