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李笑

12、第十二章 意外

　　五一过后，杨建和李一蒙之间，由杨建周日到S大来找李一蒙，变成了李一蒙周日到S师找杨建。李一蒙执意不肯再让杨建来学校找自己，她知道自己是在躲避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不再去找杨建，因为自从在信中说过那句暧昧的表白，杨建再也没表示过什么，她实在找不到时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如果那天自己不张口阻止杨建说话多好，李一蒙常常会懊恼的想，一切总有结束不是吗？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要继续下去，这样的压力时常让李一蒙觉得很压抑，对待杨建她好象也比以前有耐心了，不再故意找话气他，她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总有一天他会不再理她。

　　向南柯、丁逸、李一蒙、老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规律，周六晚上是活动时间，除此之外，除了偶尔会在校园中碰到，他们四个并不经常见面。
　　还好，向南柯他们从来没有邀请过她们星期天一起玩，要不然，李一蒙还真觉得为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但是无论和向南柯还是和杨建在一起，李一蒙常常会觉得内疚，觉得自己脚踏两只船，很不道德，甚至她好象感觉到宿舍里的姐妹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不过高傲的李一蒙始终不肯去琢磨别人的眼神。直到老大明确的提醒她“做事不要优柔寡断，不然就是害人害己”，她才明确的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真的是在和两个人同时谈恋爱。
　　自己该怎样了断？面对杨建，李一蒙不知道张了多少次口，就是无法说出那些决绝的话，她不止一次的找借口星期天不和杨建见面，每次杨建都是有些失望，但是不再象以前一样沉默，而是接着再预定下一周，她实在找不出那么多理由，一而再的拒绝。
　　对向南柯呢，现在他们□□的活动，已经不只是老五的催促了，李一蒙知道自己根本就无法拒绝来至向南柯的诱惑。她渴望和向南柯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校园中偶遇的轻轻一笑，也让她感到满足，于是她更加勤劳的打水、频繁的逛悠，晚上也不再待在宿舍，而是夹着书本去教室上自习，她知道只有自己走到外面，才有可能遇到他。
　　“每个人最重要的是要尊重自己的内心吧？谁也无法勉强自己的感觉，是吧？”李一蒙一遍遍的回味向南柯的话，她明白自己的心向哪里倾斜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正视自己的内心。每次看到老五用崇拜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看着丁逸，为了丁逸一句话就把那件新买的小西服收起来，聚会时专门带着几听丁逸爱喝的可乐，再看看丁逸明显淡漠的表情，李一蒙都会感到一阵心痛。自古最是有情痴，可是没有结果的情痴在自己的字典里是执着，在别人眼中却是辛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滑过了，转眼到了暑假。
　　暑假又很快在平淡中过去了，没留下一丝的波澜。

　　暑假过后的李一蒙，刚进宿舍，还没坐稳了喝口水，就被随后进来的老五结结实实的来了个拥抱，她接着被老五兴奋的说出的消息惊呆了。
　　老五和丁逸恋爱了！他俩还一起去爬了泰山！看着老五容光焕发的笑脸，李一蒙虽然震惊，可无法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就直觉暑假是个好机会，呵呵，丁逸终于被我俘虏了，祝福我吧，姐姐！”老五兴奋的摇着李一蒙的胳膊。
　　“暑假？你没回家啊？”李一蒙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宿舍都封楼了，你住哪了啊？”
　　“只要敢想，肯定有办法啦！我在附近租了个小房子”，说着，老五抬起自己的胳膊给李一蒙看，“你看看，我都快被蚊子吃掉啦！每天晚上，啪啪的打着臭蚊子，我就特别的怀念咱们这关不好门的破烂蚊帐。”
　　李一蒙知道丁逸找了个暑假的临时工作，她实在没想到一声不吭的老五竟然留下，而且给丁逸当了一个多月的厨娘。
　　“三姐，不要去相信什么一切随缘，没有什么是天定的，一切都可以凭努力而改变。喜欢的人，一定要明明白白叫他知道，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不辞辛劳把它弄到。”老五还在兴奋的诉说，“不然，时过境迁，回首往事，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一蒙木然的望着老五，内心一阵翻腾，尘封的往事又在脑海中跳跃。

　　高一的时候，刚刚脱离了中考的压力，离高考还很遥远的学生们，纷纷组织各种社团，钰儿是个坚定的文学爱好者，小清是个特别爱热闹的人，一次放学的路途，两个人就商量好要办一份报纸。很快她们两个狂热的人就完成了招兵买马的工作，作为好朋友的李一蒙自然也被收纳进了队伍。报纸也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橄榄树”。
　　每到周末，她们几个“编辑”就到学校里来审稿子、刻蜡板，用学校里那台老爷车的滚动式的印刷机再把报纸印出来。那时侯，除了她们几个，周末常在学校的高一学生不多，只有几个家远的住校学生，还有就是李一蒙、钰儿、小清她们初中的一个同学，一个叫“枚”的活泼女孩，她没有上高中，在小城的幼儿师范读书，没有升学压力的枚经常周末去帮忙刻蜡版。那时候，每周都会刊出一个笔名叫“冰凌”的男生写的诗，那个男生是李一蒙隔壁班的，总是带着一幅冷漠的表情，一副谁也不理的样子。
　　后来有一天，枚交给李一蒙一封信，让她帮忙交给“冰凌”，李一蒙只有转瞬的愕然，看到枚娇羞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去帮枚送了那封信，送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做的这件事，成了她的劫。
　　第二天，李一蒙收到“冰凌”的一个纸条，他明明确确的说，是给李一蒙的，李一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强调了一遍。那个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晚上七点篮球场见”。那天李一蒙去了篮球场，她想和他说明白枚的心思，她更没有想到这个思虑再三的决定加速了她的劫。
　　那天晚上，“冰凌”只口没提枚的那封信，对李一蒙的提起也是沉默不语，却和李一蒙谈起了他的家庭、他离异的父母、他苦涩的童年，李一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碰撞着，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想象中哥哥模糊的身影，她的心紧紧的被攥痛了，她想着哥哥是不是也有那样苦涩的童年、脆弱的心思。
　　此后几天，“冰凌”每天都会叫李一蒙出来，李一蒙本能的拒绝，可是接着就会收到一封摁着血手印的纸条，那血色的指印让李一蒙心惊肉跳，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在重伤中心智已经受到损害的心。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定可以劝说他放下包袱，做个轻松快乐的人。于是她就想努力劝说他一切向前看，好好学习，不要让家庭和父母的关系主宰自己的未来。
　　再后来，钰儿和小清先后提醒她，别人都传她和“冰凌”关系不一般，让她注意点。一向并不在意别人眼光的李一蒙不以为意，她早就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了，这些虽然让她难堪，但是和拯救一个人而言，她觉得实在算不得什么。即使枚明显的在疏远她，她虽然难过，也相信总有一天枚会明白她的，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那个“冰凌”有什么关系。
　　直到~~~~直到~~~~钰儿直视着李一蒙的眼睛，问她到底喜欢“冰凌”什么！她才在钰儿急促的言语中得知，原来大家纷纷在传的不仅仅是她和他有什么关系，而是李一蒙倒追男生，每天给男生递纸条，约男生外出，目瞪口呆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广为流传的竟然是这样的版本。在那样视情为毒的岁月，在那样严谨的校园中，这样的流言，纵使是把一切都看得风淡云清的李一蒙，也难言的闭上了眼睛。
　　小清急吼吼的话，却象一枚惊雷炸得李一蒙心胆俱裂，有和小清关系比较好的男生说，传言的源头竟然是“冰凌”！有女生追，他一定觉得是一种荣耀吧！他很了不起，很伟大吧！。
　　自己的好心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好报，可笑吧！李一蒙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苦笑。她没有听钰儿和小清的劝告去指责质问谁，甚至没有向她俩解释，倔强的她选择了沉默，她不想校园中出现任何从她嘴里流出的辩解。
　　接近三年的时间啊，从身边同学有意的传递那个人的信息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淡出同学们的视线，从那个人周围男生们故意的口哨到无人再把目光同时纠集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李一蒙高昂起头倔强的笑着，把难言的苦涩埋在了心底，让它结成了一个疤。那个疤在时时的刺痛她，几乎让她丧失了信任别人的能力，也摧毁了她表露自己的勇气。

　　许多年过后，想想青涩的高中时代，李一蒙经常恍惚的想，是不是曾经凝固在自己心底的这一切，只是自己“为赋新词强作愁”的少年情怀，实际并没有那么不堪。直到不久前的一次同学聚会，还有同学八卦的告诉她，那个“冰凌”现在和她一个单位，如何如何，李一蒙才感觉到，曾经的往事，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存在于自己心中的一根刺，并不是自己无中生有的想象。

　　向南柯给李一蒙带来一桶茶叶，竟然是市面上不常见的“君山银针”。接过那个墨绿色的茶盒，李一蒙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只爱喝绿茶，除了黄茶中的极品“君山银针”，就是正宗的君山银针很少见。向南柯接着说他们老家离洞庭湖不远，经常有人给他爸送君山银针，等他回家的时候带点回来，李一蒙听了只是一笑，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她知道他老家其实离洞庭湖并不近，一个江南一个江北呢。
　　向南柯带来的那桶茶叶很快被宿舍里那帮平时不喝茶叶的家伙蚕食，一听这尖尖的茶叶就是《红楼梦》里妙玉用隔年的梅花积雪冲泡的“老君眉”，大家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李一蒙夹了一点银针茶叶，放入玻璃杯中，冲入半杯滚开的热水，再把热水倒出来，稍稍停了一下，把热水高高地冲入玻璃杯中。少顷，奇迹出现了！起初，芽叶缓缓舒展，冲向水面悬挂，继而徐徐下降，一升一降，三起三落。冲过两次水的茶叶最后簇立杯底，像春笋出土，似刀枪林立，如雏菊盛开，大家都被这奇景惊呆了。真正的香气清纯，滋味甘醇没人在意，大家的注意力全被茶叶在水中的形态吸引了，为了看茶叶跳舞，老五和小八还特意买了个玻璃杯子。

　　暑假过后的老五似乎是一天也离不开丁逸了，每天午饭、晚饭老五都早早的跑到餐厅里占个位子等着丁逸，早上也经常跑到校外买来比学校里餐厅要好吃的多的煎饼果子、甜沫、豆腐脑什么的，拎到餐厅里和丁逸“偶遇”。每周六“□□”的活动还是继续，李一蒙却感到分外的别扭，感觉自己和向南柯成了两个大大的电灯泡，经常被那两个不分场合随处亲热的家伙电的火辣辣的。
　　每次看到卿卿我我的老五和丁逸，李一蒙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有时候她仿佛看到过一丝敷衍出现在丁逸的目光中，虽然转瞬即失，李一蒙却感觉它真实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