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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若只如初见 ...


  •   夜凉如水,我心凉如夜。
      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寒窗苦读了这些天,怎么也没蹦出个美人陪伴我?
      上下眼皮打架,眼前的字在晃,又冷又饿又困,就算上床也注定睡不着。

      我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
      我老爹,从前在地方上也算个官,可惜他做人死板,活着的时候不会贪,对娘又痴情,娘病死了,他也伤心去了,徒留我一个稀里糊涂地家道中落。

      说实话,我这人是个半吊子,什么都有点不明不白。因为老子做过官,我也算做过两年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惜他治家极严,他儿子想做纨绔子弟却没有那个贼胆。我不是溜子青年,却也不算是品学兼优的公子。自小我就没有读书的天分,勤能补拙,硬熬着才弄了个不上不下,不至于给爹娘丢人,却也没能力光耀门楣,并非文武双全,也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是普通,普通的近乎平庸。

      兴许是因为自己从不出彩,才对美丽或是耀眼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对我来说,一样东西,哪怕全都是缺点,但凡只要有一样达到极致,就足够吸引人的全部注意。
      安葬爹娘后,我着实过了一段游手好闲的悠闲日子,直到家中本就不多的积蓄变成了必要留存的路费,才不得不依照父亲的遗命动身往京城投亲靠友。

      投靠的人,说是亲友,也不然,确切地说是我的未来岳父。那人发迹前同父亲是好友,年纪轻轻就指腹为婚。之后他政途一帆风顺,同昔人交往渐渐淡了,从前轻率定下的婚事却一直没销。
      枉费老爹临终前还念念不忘,硬要我上京去认亲。

      父亲是个腐儒,在他看来,这是所谓的一诺千金,我读书没读进骨头,依我说,这么一穷二白地冒然前往,实实在在是攀高枝。
      果不出我所料……

      千辛万苦地寻上相府,虽没被拒之门外,却实实在在遭到冷遇。
      金宠金大人,当朝的丞相,爹多年未见的故交,红口白牙号称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婿,要我攻读考取状元,才肯把女儿嫁给我。

      考取状元这种事,不只是难为我,其实也是难为成绩够得上榜眼,以及够不上榜眼的所有考生。
      天下之大,状元是何等凤毛麟角,就算我再没自知之明,也明了自己并非人中龙凤,能考中个进士,就已是祖上积德,何谈一甲榜首?

      说到底,就是我这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不伦不类的穷书生被自己的所谓岳父大人……嫌弃了,这狡猾的老狐狸想悔婚,却怕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这才找个借口甩包袱。
      道理浅显,却不得不屈服。没出息一口答应他非礼要求的理由,是我在前堂惊鸿一瞥中,得见后堂隔帘偷看未来夫婿的丞相小姐。

      金牡丹……
      人如其名,当真像一朵金做的牡丹,既有牡丹的艳丽,也有金子的荣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从前活的二十年,所见所闻的所谓美人,都只是滥竽充数的糟糠罢了。

      世间最悲惨的状况,莫过于你对她一见钟情,她却对你嗤之以鼻。牡丹小姐虽然只现身了那么昙花一瞬,我也清清楚楚地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鄙夷的情绪表达。
      将心比心,我理解她。

      想她一个如花似玉美似天仙的大家闺秀,父亲位极人臣,要是没有我这个囊包从中搅和,她要找个什么样的金龟婿,都不成问题。

      我要财没财,要貌没貌,不起眼到了极点,属于扔到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一种,除非同场考试的才子们集体暴毙,考上状元平步青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加上让人泄气的精神面貌,她要是一眨眼就对我爱的死去活来,才真是脑子出了毛病。

      可能性微乎极微,却不是没有。只要考中状元,金丞相就会履行诺言把女儿嫁给我。
      张珍啊张珍,有生之年,兴许能被流星砸中拥有那么美丽的东西,挤破头努力一下,又有何不可?
      于是……

      我就被金丞相发配到了碧波潭边的破草庐。
      敬爱的未来岳父大人生怕我不知寒窗苦读的深意,特意为我创造了名留青史的用功环境。我除了满心感激,还会有什么多余的思想感情?

      于是……
      在这夜凉如水的自然环境,我的心自然也凉如夜。
      肚子叫了不知第几次,实在是饿的不行。打着廉价的哈欠起身,小碎步磨蹭到米缸边。

      巴掌大的缸,见了底。
      仔仔细细数着剩下的米粒,琢磨着要加多少水才能做出三碗粥。思来想去,与其费时间煮颗粒米粥,还不如烧锅开水。

      开水充饥有开水充饥的不好,水喝下去时是饱的,它走得快我饿的也快,实不是长远之计,不如将这几日一直盘算着的捕食计划付诸实施,借着地利弄些特产吃吃。
      我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没有过上树淘鸟下河捞虾的经历,如今食不果腹了,才知道没有童年的孩子有多么的悲催。

      鱼竿是就近折的一条还算光滑的树枝,鱼线就近折的一条还算光滑的柳枝,鱼钩是随意弯的,用来做饵的蚯蚓倒是鲜活的。
      大半夜的,出草庐坐碧波潭垂钓,这大概是传说中的文人骚客才做的出来的洒脱之举。

      可惜了……
      好好的一项隐士休闲活动,被我做成了毫无美感的庸俗之举。
      所以说,想玩高雅,首先得有银子支撑。年纪轻轻的想有银子,得有有钱的老子支撑。少壮不努力,儿女徒伤悲,就是这么个道理。

      穿着破衣烂衫走到闹市口跟卖菜的大妈讨价还价时,她隔壁的屠户老爷就会用无比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暗暗挥刀狠了些,期望自己的儿子不会落魄到如我的一天。
      ……

      总而言之……
      今天的我,无论如何也想开荤。
      老天保佑……

      保佑我运气好捉到只嘴馋脑瘫的鱼,祭奠连日饱受冷落的五脏庙,和被大城市毁的几乎差不多的自尊心。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在我饿昏迷的前一刻,终于钓到条个头不小的鱼。

      今晚的月光实在耀眼了些,我把那救命的东西拉出水面时,从它身上甩开来的水,像极了散落的金银。
      某个爱美如命的渔夫看直了眼忘了收杆,险些没跑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

      翻腾在草地上的那条猎物,是条金色的鲤鱼,失去赖以生存的氧气,于陌生的环境挣扎的好不可怜。
      我在岸边盯着它看了不知多久,直到它翻滚的动作都微弱了,才想起冲进屋找出盛鱼的木桶。

      就地舀了半桶潭水,小心翼翼地将金鲤捧进桶里。
      鱼得水,果真一下子就欢腾了。
      美……
      美得不可方物……

      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有灵性,美好的东西又岂止美人的皮囊。
      拄着下巴欣赏那条在桶里伸展不开头尾的金鲤,渐渐忘记了饥饿,都说秀色可餐,若入眼的美景能果腹,我今晚享用的算是饕餮盛宴?

      此种尤物,当真要被剥鳞开膛,成为下锅的食料?
      只是……不忍……
      要是它丑一点,普通一点,此时的我恐怕早已满手血腥。

      阴差阳错弄上来的一个它,皇帝的御花园鲤鱼池里也养不出的一个它,耀眼的让人炫目的一个它,竟要断送在一个又穷又饿的酸书生手里?
      还是……不忍……

      下不了手,看着又饿,别无他法,只有放生了。
      天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英伟的决定,天知道我对潭举桶的手有多么颤抖,天知道金鲤映着月光落水时是怎番的胜景。

      那一瞬……
      最好的丹青画师也描绘不出。
      我却只是饿,饿到晕的饿。

      再醒,是馋虫作祟。满鼻子充盈着菜香,一睁眼,桌上竟果真都是香味扑鼻的菜。
      我这是做梦还是饿死了入了幻境?
      揉揉眼,再揉揉眼,床前站着的人是谁?

      “你醒了啊,醒了就吃些东西吧。”
      柔柔的,软软的音,对我说话的人就是床前站着的人。
      话说……我是怎么从草庐外进到草庐内,又从草地上跑到了床铺上的呢?

      要是猜得不错,除了此时窗前站的这位音柔柔软软的青年,应该没有别人担当搬运工了。
      吸着鼻子睁开眼,迷茫地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桌上的菜,理清前因后果已不再是首要任务,冲上去填饱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美味佳肴,几乎都是海产:小鱼小虾,贝贝壳壳,唯一那盘素菜的原产料大概也是水草。
      色香味俱全,卖相好,味道也好。不知不觉我已吃的狼吞虎咽,鱼刺虾壳之类也着实伤得我口舌无完肤。

      幸福……
      饿的时候有人给吃的,滋味真是说不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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