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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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衣走在青石铺成的山路上，才下过雨，路边的石子上爬满了厚厚的苔藓，白色的腐菌从老榕树盘曲遒劲的树根里长出，被雨水洗过，显得新鲜而诱人。
“嘿哟——再唱一曲阳关调哟——男儿披甲配吴钩哟——”
一个皮肤黝黑的挑夫哼着歌从石阶上走下来，肩上扛了两大担子柴火，步伐却十分轻快，从紫荆衣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冲他微微一笑，粗糙的嘴唇下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嗯？”
紫荆衣往旁边退了一步，眉头深蹙，注视着挑夫的背影转瞬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再抬头向上望去，青石板路，遒根老榕，一千零八十步石梯的尽头云雾缭绕，却可以清晰的听到从巍峨的山峦之中传出古朴厚重的钟声——封云山玄宗总坛。
这样的天气，触动了紫荆衣心里久远的记忆，这条路，他曾在若干年前由一个白发皂衣的道者牵着走过，一样的阴雨，一样的钟声，连仅有一面之缘的挑夫都同当年的情境毫厘不差。
紫荆衣负袖将羽扇收到身后，小心的顺着山路拾级而上。
方才在蟠龙镇口，他想到暴死的歹人，便独自循着路到了昨天发现横尸的地方。一天一夜曝尸荒野，再次看到时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异味儿，干瘪的颈下和手臂露出来的地方沉积出紫黑色的尸斑，紫荆衣用羽扇掩住鼻口，蹲下来细细查看起来。
但结果和昨天同金鎏影一起看到的一样，没有外伤，内脏骨骼也分毫无损，整个人是以极快的速度枯竭而死，手脚末梢的皮肤完全皲裂。
紫荆衣思忖了片刻，淡蓝色的云气从掌心化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希望我这次猜错了，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云气化光入体，瞬间将紫荆衣和地上的尸体笼罩其中，割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死者眉心，殷红的血液如墨汁入水般在尸体的皮肤上晕开，逐渐融进皮肤，紫荆衣收敛心神放出自身神识，正想一探死者魂魄归处，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蛮横撞入，剧烈的震荡摧枯拉朽，灵识已经离开身体的紫荆衣顿时只觉浑身一振，旋即被拽入漩涡一股漩涡，清晰的断裂声从耳边传来，黑暗里有无数的碎片正在分崩离析，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极力想拉回神识的力量被狠狠撞开，随之一片天昏地暗，紫荆衣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下沉。
——我就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墨小四，看你惹的大麻烦。
陷入昏迷前，紫荆衣借着最后的力气将掌中一丝残留的云气送出。
等到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紫荆衣已经站在封云山湿润的泥土里。
雾霭，青苔，一尘不染的空气如清泉一般浸进肺里，没有蟠龙镇遮天蔽日的阴霾，榕树葱郁的枝桠上停着叫早的麻雀，石头缝里的蚂蚁排成一条线搬运食物，眼前的一切平静得好像前两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做了场梦一般。
恐怕现在做的才是梦。
紫荆衣小心的走上石阶，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他不是个善于记忆往事的人，可这条路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当年的稚子昂着头爬上这一千零八十步的阶梯，石板上的缺口，落在路中间的鹅暖石，一草一木，分明就是他初到玄宗那一日的景象。
这是要唱哪出？
被强行拉入梦中，紫荆衣明白现在仅凭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无法脱出，不过所谓梦境幻境就和奇门阵法一样，皆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以及阵眼所在，与其无谓挣扎，不如看看布阵者究竟有何意图，适时寻得破阵之法，方为上策。
哼，在四奇面前玩儿奇门之术，管你是妖是魔，恐怕都不够这个火候！
靛衣道者迈开大步，转眼已到玄宗山门。
“赭杉你照顾好尘音，我去找荆衣。”
蟠龙客栈里，眉头拧成一团的金鎏影脸色极其难看，方才二人已将传讯之音送回玄宗，道境之中魇鬼再现，恐怕想要不惊动封云山的众位师长已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现在紫荆衣和墨尘音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生死堪忧，蜡烛两头烧，金鎏影简直有了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等等！”
赭杉军刚要叫住准备推门离开的金鎏影，倏然窗外一道蓝光飞入，道者挥手一揽，正好不偏不倚撞入他手中。
“荆衣的云气！”
金鎏影摊开掌心，一团极浅的云气发出淡淡的蓝光在他掌上起伏翻动，随即腾到半空，似要从房里撞出。
“这个应该是荆衣放出来的。”赭杉军抬头看着在半空翻腾的云气：“你跟他去，我留在这儿稳住尘音的状况。”随即又顿了顿：“恐怕现在荆衣的状况跟尘音一样了。”
扭过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不醒的墨尘音，又看着赭杉军凝重的神情，金鎏影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们当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