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墨/少年不识愁滋味》鈞天

14、14

　　话音一落，金鎏影没有丝毫的迟疑，刀起刀落，在凄厉的叫声中魔物的身体炸裂开来，云龙斩下血肉横飞。
　　“真是简单粗暴。”紫荆衣嘴上说着，往前晃悠了两步，不出所料刚好倒在某人的肩膀上。
　　“你怎么样！”
　　“死不了。”闷哼一声，紫荆衣干脆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仿佛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被裹进温暖的带着檀香的锦衾里，然后在一叶孤舟上随着大海的波浪摇晃。那时候还没有玄宗，没有封云山，灵识一片混沌的紫荆衣就那么摇摇晃晃，晃晃摇摇，安静得想要一直这么睡下去。
　　猛的惊醒，紫荆衣睁开眼睛，看到坐在旁边的男人正冲自己微笑。“醒了？”
　　金鎏影坐在树下，身前一片衣襟上全是血迹，紫荆衣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金鎏影把他拉起来，让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坐正，冲着紫荆衣的衣服抬了抬下巴：“全是你的。”
　　这时才反应过来胸前的疼痛，紫荆衣咧着嘴，看到伤口被简单的包扎过，又就着金鎏影的肩膀靠了上去。
　　“靠着舒服吗？”
　　“有点儿膈人，以后记得多吃点儿肉。”
　　“封云山的伙食就那点儿肉。”
　　“回去你可以跟七师叔抗议。”
　　金鎏影嘴角抽了抽，听紫荆衣继续说：“反正都是灵识，费这么大劲包起来干嘛。而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小墨就手上擦破点儿皮，你愣给他包成了个猪蹄，吓得赭杉军回来看到还以为胳膊给摔断了。还有那次赤云染养的兔子，就肚皮上划了道小口子，你硬给绑了个大粽子送回去，要不是有两只耳朵露在外面，非得让翠山行当夜宵下锅煮了不可。还有那次——”
　　看到紫荆衣张开嘴还想继续，金鎏影干脆手一用力把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整个揽到了胸前：“紫荆衣，我他妈最该把你这张嘴给一起包上！”
　　紫荆衣倒在他身上哈哈大笑，劫后余生的轻松到冲淡了还没脱离险境的担忧，可是刚笑了两声就牵动伤口被呛到，紫荆衣弓起身子一个劲的咳嗽。
　　“都说让你别乱动了，伤口怎么样？痛不痛？”
　　“你他妈被捅一刀试试痛不痛！”
　　“刚才谁跟我说反正都是灵识来着？”
　　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从侧面看上去金鎏影那张脸端正又坦荡，就是头顶那个金闪闪的道冠太过扎眼。
　　紫荆衣想了想问：“你怎么进来的？”
　　“多亏它。”金鎏影摊开手，蓝色的云气跃然掌上。
　　“我是问你怎么进来不是怎么找到我的！”紫荆衣横着眼睛，云气跳回紫荆衣手心，慢慢变淡。
　　金鎏影撇了撇嘴：“反正我也只会一个办法，你不是猜到了吗。”
　　很好，入梦是吧？
　　“金道爷你还真不怕死！”紫荆衣抬手就想给他一拳，哪知道一动刚好又牵到腋下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不住的倒抽凉气。
　　金鎏影就势把脸贴过去，按住紫荆衣的双手，凑到他耳边：“怎么不怕，我怕苦怕痛更怕死，不过——”话锋一转，他在紫荆衣耳边呵了口热气：“要死也只能死在你身上。”
　　要不是因为受伤又被金鎏影死死按住，他绝对跳起来就一扇子糊在那张笑得嚣张过分的脸上：“金鎏影你……唔——”
　　嘴唇突然被人含住，金鎏影把他双手压到身后免得一不小心又碰到伤口，舌头灵巧的撬进口腔，霸道却不失暧昧，紫荆衣用力挣扎，金鎏影却眯着眼睛微笑，把一堆呜呜不清的句子全部吞进了嘴里。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差点儿疯掉。”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大口喘气。
　　“舒服了？”紫荆衣整个人都躺了下来，方才打斗中就乱掉的发髻斜斜搭在脑后。
　　“相信我，要不是在这种地方，会更舒服。”他把手放到紫荆衣腰上，原以为躺着的人会毫不犹豫挥起一拳往自己脸上招呼，可是紫荆衣却安安静静的躺着，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琉璃色的天空。
　　“荆衣？”试着叫了一声。
　　紫荆衣闭上眼睛：“木头你知道吗，以前我也做过这样的梦，梦到你捅了我一刀。不过那个时候好像还有架在天上的一座桥，透明的，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碎片，就像云气一样。”
　　金鎏影轻笑：“梦不都是反的吗？看来只有你捅我一刀的份儿。”
　　紫荆衣没有理他，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算了，等哪一天我真的死了，你就找个有云的悬崖把我扔下去，反正我不想被埋进泥巴里烂成渣。”
　　金鎏影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树叶，岔开紫荆衣的话：“走吧，赭杉和小墨应该也被困住了。等把那作怪的魔物揪出来，他在你身上捅一刀，我把他捅成筛子。”
　　任由金鎏影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紫荆衣走在后面，看到他金色的头发端正束起搭在背上，远处是铺满落叶的山道，可是在更远的地方，仿佛方才的大火还没有褪去，金发高冠的道子站在火焰中间，鲜血顺着云龙斩一滴一滴滴进封云山的厚重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