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四天传说》蓝川冰

7、其の七 旅鹰

　　接下来几天，白石把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暑假作业和训练上。
　　尽管在外面掩饰得挺好，仍然没能瞒过朝夕相处的家人。
　　“别这么消沉嘛。”友香里说，“虽然今年比赛没能进入决赛，阿藏还有明年不是吗？”
　　白石拍拍自家妹妹的头：“做你的暑假作业去，今年不会帮你做了。”
　　友香里冲白石吐了吐舌头：“我找大姐去。”

　　“她约会去了，友香里这是打算带着作业去跟着他俩一起约会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友香里一副被启发的样子，“我还可以顺便看看姐姐的男朋友靠不靠谱。”
　　白石脑后挂下三条黑线，他好像不小心给友香里灌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算了，没关系，反正是友香里自己提出来的，嗯！

　　接下来的几天，白石都没有见过麻美子。他时常把邮件翻出来，看着跟麻美子之间的往来信息，然后翻来覆去地想着为什么对方会那么说。
　　果然还是有什么事情吧。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他每天都会去之前看到麻美子变魔术的那家面馆，以及那次他们一起看小丑叔叔表演木偶戏的那个公园。

　　但是哪里都没有麻美子的身影。
　　白石甚至悄悄地问良子要了麻美子家的地址，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西田宅也是无人应门。
　　就连良子都不晓得麻美子究竟去了哪里，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唯一让他感觉好点的消息是，西田家的人并没有搬走。
　　在几次碰壁之后，白石将自己买的第五份魔术周刊塞进了西田家的信箱里。
　　一切，等开学再说吧。

　　最近因为训练的关系每天都要来学校，正好之前比赛的那段时间里，白石都不在学校，屋顶上的花都蔫蔫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因此白石将训练后的一部分时间花在了养花上，冬附子经过了连续几天的照料才稍微重现往日的生机。
　　这一天是白石负责打扫部活室的卫生，因此去天台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些。

　　浇花的时候，白石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满怀希望地看信息，却发现只是个垃圾广告而已。
　　明明是拦截过的地址，怎么又又来了，真心不给力啊。
　　白石暗自碎碎念着，一边将这个邮件地址给拉黑。
　　“再这么浇下去，花会死掉哦。”

　　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让白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一拎水壶，发现花坛里确实已经水漫金山了。
　　但是壶盖被他的动作给甩了起来，结果剩下的半壶水直接把白石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悠着点啊，小生又不是妖魔鬼怪。”

　　白石有点怨念地看向声音的主人——这位下次出现可以吱个声吗？人吓人吓死人啊。
　　秀绪穿着T恤和男款的运动短裤，倚着门冲他露出微笑。
　　上一次见到秀绪，还是七月底的事情，况且那时候是晚上，光线暗淡到白石甚至没注意到对方的脸。

　　其实摘了眼镜的秀绪挺明媚的，虽然没有令人挪不开眼的美貌，但是一颦一笑却十分灵动，况且五官也算是精致，白石对她能为了搞笑把自己倒腾成略带猥琐气息的逆光眼镜女这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很佩服的。
　　这样的女生说着俏皮话自然对人的心情有促进作用，于是白石也随口开起了玩笑：“我想S1-GP第二轮比赛的时候用说不定不错。”
　　秀绪耸耸肩，说：“这招麻美子用比我合适多了，我还没有瘦到可以冒充木乃伊。”

　　她猛地这么提起了麻美子，白石颇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对方走过来在离他更近的地方站定的时候，他才恢复状态。
　　“魂不守舍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她一边说一边笑得挤眉弄眼，立刻就把刚才勉强刷上去的气质指数给拉了下来，“这么想她？”
　　有情况！
　　这是白石听到她这么说以后的第一反应。

　　“镰度义同学知道什么吗？”
　　秀绪摸摸下巴，俏皮的脸上带着未加掩饰的不怀好意：“请我吃饭吧，如果你想知道麻美子最近为什么躲着你的话。”
　　这货家里不是很有钱吗？出这种招数都不嫌掉价？！
　　白石感到自己的嘴角狠狠地一抽，继而委婉地说：“如果是怀石料理的话，我没那么多钱。”

　　“谁要吃那种麻烦的东西啊，早就吃到烦了”秀绪摆摆手，“请我吃霜淇淋热狗吧，也不算太贵，白石前辈绝对负担得起。”
　　跟这个豪门千金一起坐下来吃霜淇淋热狗的时候，白石有种挺不真实的感觉。
　　富豪的风范在秀绪身上根本就体现不出来，这货吃得满嘴奶油，几乎能cos圣诞老人，要是平时真的能让白石当场笑出来。
　　好几年前的友香里，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白石真的笑不出来，因为秀绪妹子一口气点了五份热狗，每种口味不一样，还都加了料。这个事实导致他的钱包很迅速地消瘦下来，原本攒了用来买瑞士健康商品的钱就这么迅速地被这货败光了。
　　养吃货不一定烧钱，但是养一个高档吃货绝对烧钱。
　　白石原本就不怎么阳光的心情顿时更加阴郁。

　　“多谢招待。”秀绪终于吃完了最后一份，笑眯眯地说 。
　　托着脸的白石暗自嘀咕着这货还真说得口，一言不发地吸着柠檬水，静坐示威。
　　对面的秀绪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这才开口道：“OK，言归正传，麻美子的妈妈下个月要再婚了，所以她最近到京都去帮忙准备婚礼，白石前辈见不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是这样……”这个答案让白石有点明白麻美子的坏心情究竟是从何而来，接着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在京都结婚的话，麻美子她——”
　　秀绪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听我说，对方在大阪这里也有住房，所以只要麻美子想留下，那么她就不一定要转学。无论如何，下星期开学的时候，她应该会回来，届时白石前辈自己去问吧。”

　　白石不禁攥紧了双手，当初听出来有异样的时候，他应该第一时间追问下去，而不是选择退却。
　　还是像良子所说的那样，他的拖拖拉拉把事情给弄得更糟。
　　就算是像麻美子那样可以面对那么多观众依旧可以神采飞扬的女生，也是会脆弱的。
　　既然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犹豫自己是不是太唐突呢？
　　一直站得远远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去了解一个人？
　　好在现在应该还不算太迟。

　　无论如何，秀绪带来的消息让白石重新燃起了希望。出于好奇，他问秀绪道：“镰度义同学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就连良子的情报网都没有打探到这个消息，她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
　　“因为是嫁给我祖母娘家的亲戚，所以我也收到了邀请函。”
　　她很平静地回答道，一边说一边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俩人静默了几秒钟，秀绪递了张便条纸过来，语气十分诚恳：“这个麻烦前辈收好。”
　　白石低头一看，是一个甜品店以及店主的名字。
　　“这是什么？”
　　“去那家甜品店跟老板报我的名字，你们可以免一次单。”
　　够大方啊……白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啦，”秀绪露齿而笑，“我给老板看了白石前辈，小春，裕次，良子，直幸，还有谦也的照片。你们六个人一起去好，记得带学生证。不过只有一次而已。”
　　平白接受显然不大合适，白石多少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免单？”
　　秀绪回答道：“算是我送你们的圣诞礼物，还有新年礼物吧。”

　　现在可还是暑假！
　　“未免也太早了吧，还有几个月才过年啊。”
　　她摊摊手，平静地说：“我要走了，所以给照顾过我的你们留点礼物。”
　　“走……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在关西了。”她用轻快得如同诉说远足似的口吻回答道。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开玩笑，但是这种轻易就能被拆穿的玩笑，也不像她的风格。
　　可这丫不是才在四天宝寺呆了一学期吗？
　　“为什么呢？”
　　秀绪笑了，这是白石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样无奈。
　　“家事而已。”
　　她这样说，白石便无法问下去了，既然说了是家事，意思就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还会回来吗？”
　　然而就像被邀请去祭奠佳奈的时候一样，他的糟糕预感又一次灵验了。
　　“很难说，”秀绪盯着她自己眼前的饮料，异常平静地回答道，“就算是回来，也不大可能留在四天宝寺了。虽然请求祖母让我就读父亲的母校，然而她不喜欢校长先生。”
　　白石的心里有种冰凉冰凉的感觉，也不是没有见过班上有人转学，却从来没见过同学中有人可以对别离显得这么毫不在意。

　　小小年纪就搞离家出走，这怎么听着，都不太好。
　　可是白石转念一想，秀绪连感谢的礼物都准备了，恐怕是早就下定决心，与其说是来道别，倒不如说更像是通知。
　　相识虽然不久，但是那些印象深刻的场景却在此时一幕幕地涌上了心头。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秀绪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声道：“可以的话，能替我保密到我离开以后吗？”

　　“既然要保密的话，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
　　秀绪狡黠地眨了眨眼：“因为相比之下，白石前辈比较不容易说漏嘴。而且……”
　　她微微颔首，但是仍然有那么一丝罕见的波动从她的眼睛里划过。
　　白石等着她说后面的话，她却眯起眼睛笑了笑，突然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请替我向良子和小春前辈他们转达谢意，那天的第二场烟花很美。”

　　第二场烟花？
　　被她这么一说，白石才想起来，烟火祭的那天晚上，在他和麻美子独处的时候，居民区的方向确实又冒出了一次花火，而且麻美子还问起过。
　　等一下，当时他们也没看路，随便就跑了，假如路线刚好和他找麻美子的时候刚好重合，并且秀绪妹子也看到了那个烟花，再仔细回忆一下，好像那确实是之前他被这妞儿喊住的地方。

　　此外，那天他脱口而出地就问“有见过麻美子从这里走过吗？”，如果妹子有注意到这种事……
　　“你该不会——”白石突然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可能发达到爆表。
　　秀绪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麻美子，以后我都想这样喊你的名字，不介意吧？”
　　“嗯，白石喜欢就好。”
　　居然是原版对话，一字不漏……他算是知道裕次他们的消息哪里来的了。

　　被围观了，还是被全程围观。
　　在白石心情值快破零的时候，秀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带着几分好笑：
　　“喂，不用这样吧，同学之间互相跟踪约会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白石前辈也跟踪过小光，应该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白石内牛满面，几个热狗的功夫已经把脸丢得一干二净，他的人生还可以更杯具点么。

　　他就说这姑娘怎么会这么清楚他跟麻美子之间那点事儿，果然是跟小春他们学坏了！
　　秀绪在桌子对面带着笑音说：“其实白石前辈这样郁闷的时候挺可爱的。”
　　这绝对是嘲讽啊绝对是！
　　“被比我年幼的女生说可爱实在是接受无能，谢谢。”
　　“那白石前辈慢慢地自我痊愈吧，小生要走了。珍重。”
　　她离开时快得像一阵风，甚至没有给白石吐槽她一口气吃那么多霜淇淋热狗会增加腰围的机会。

　　然而没过多久，白石才知道，秀绪认真起来，确实没人能挡得住。
　　她离开了之后，他又陪着良子和谦也等人去给佳奈上了一次坟。
　　这一回，无论是二十一世纪梨，还是连载着火影的《少年Jump》都不见踪影。
　　在听了秀绪的嘱托之后，良子什么话都没说，满脸全是泪。

　　白石头一次发觉，女孩子竟是那么害怕被在意的人伤害。就算是被异国给熏陶了数年的千金大小姐，尚且不能免俗，更何况麻美子呢。
　　虽然不知道那个笑容满面随时抽风的豪门千金究竟去了哪里，这对她而言，未必就不好。
　　只是从此之后，白石在闲暇时偶尔会抬头望向天空，看有没有老鹰飞过。
　　就好像它们会把他当时来不及说出口的祝福带给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