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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其の六 迷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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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决赛前夜,横滨市相模川。
白石结束了跟渡边修和原哲也的谈话之后,独自来到这里。
对于第二天的比赛,他实在是不太有把握。
冰帝的实力尚且如此,立海大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谦也去打单打三号,不得不说是一招险棋,尽管自己队伍的双打组合也不弱,但是能不能赢也是未知数。
立海大方面,阿修只告诉他幸村和真田必然是单打一号和二号,也因此指定了白石和原哲也压阵。
他捏紧了双手,按摩自己的手指关节,抿着嘴一言不发。
左脸忽然传来了金属的触感,白石回过神来,发现是一罐可乐。
不知何时过来的麻美子正俯着上半身冲他微笑,问:“能坐在你身边吗?”
白石往旁边挪了一点,腾出地方给麻美子坐。
落座后的麻美子屈起双腿,将手臂交叠在她有些凹凸不平的膝盖上,偏过头来:“担心立海大的比赛?”
“嗯,有点在意谦也的状态。”
她似乎是有些不赞同地扬起了眉毛:“既然把任务交给谦也了,那就相信他啊!”
“并非不相信,”白石摇头道,“我当然相信谦也的能力,但是立海大毕竟是去年的冠军,也不能轻视。”
麻美子从兜里摸出一副魔术纸牌玩着,说:“紧张吗?”
白石抿了下嘴,回答道:“还好,但是我担心他们。”
“是么,”麻美子用瘦长的手指扒拉着她的纸牌,说,“事实上,我想他们也是很担心的,尤其是谦也。这一次他的出场是代表四天宝寺的单打前锋,他的压力肯定很大。”
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所以才在这个时间跑出来。
给谦也一点时间放松自己,或许比较合适些。
“我知道,”白石把双手搭在膝盖上,平静地说,“所以我才不想给他施加太多压力。”
麻美子叹了口气,伸手在白石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做什么啊?”白石被这么突然袭击,多少有些不悦,况且麻美子的手劲也不是太小,被弹的地方竟有点疼。
“拜托,一部之长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突然失踪?”麻美子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如果真的担心,就回去给其他队员信心吧。这是团体赛,你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每个人的表现都会影响其他队员的。”
白石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前额——没错,他身上的责任,比其他的同伴要更多。
所以这种时候,他更加不能退缩。
“想通了就回去吧,”麻美子注视着他的双眼调侃道,“休息不好明天会变成中国国宝哦。”
闻言,白石不禁脑补出自己像被打了似的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模样,顿时感觉大件事了。
“谢谢了,麻美子。”
“啊拉,这个好说,”麻美子站了起来,眯眼微笑,“其实我只是路过。明天加油吧。”
她转身太快,以至于白石原本想去拉住她的手在空气中只能划过一个无力的弧度,最后只是触到了她的发尾而已。
明明不是路过啊……白石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
把他的心事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显然不是路过的。脚边的可乐罐子还微微地带着温度,这说明麻美子已经把罐子带在身边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要假装路过呢?
为什么不能更加坦诚些呢?
即便是白天的时候有所怀疑,此时此刻,白石可以确定,麻美子不是不关心他,而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关心而已。
他回到宾馆的时候,谦也已经躺在床上了。
虽然关着灯,但是白石知道他大概没有睡着。
“谦也……”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谦也懒洋洋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半就要赶到会场,到时候别起不来啊。”
“嗯。”白石一边换睡衣一边对谦也说,“明天,加油。”
“你也是。”
说完,他翻了个身,白石看不见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准决赛可以说是一边倒,除了小春和裕次稍微拖了几分以外,其他人的战绩根本是惨不忍睹。计分板上两个大大的“0”让白石恨不得挠墙,偏偏这事儿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贵校的选手是很有趣的人,我真心期待明年也能在全国大赛中与你们交手。”
立海大那个长着精致面孔的部长幸村精市,一边跟他握手一边说。
白石对幸村倒是不反感,只是连球拍都没能拿起的事实,着实让他不甘心。
即便是被平善之开导过了,心里的隐痛也没有完全地被消去。
事实上全队的情绪几乎都很低落,除了小春和裕次还能跟往常一样卖卖腐耍耍宝之外,有那么几天,其他人似乎连怎么笑都忘掉了。
良子见到他们的时候,直接问:“你们队集体来大姨妈了吗?”
众人:“……”
她继续用那种轻松得几乎欠揍的口吻说:“如果要批发姨妈巾的话,我知道一家便宜的代理商。”
财前:“浅木前辈,其实是你现在来——痛!”
良子捏住了跟她一般高的财前的脸,用力一扯:“什么?风声太大姐姐我没听见。”
惨遭“蹂躏”的财前用力掰开良子的魔爪,接着被小春和裕次拖去进行美其名曰的“爱的教育”。
至于是怎样的爱,白石就不知道了。
其实良子来此倒是出于一番好意,她送来了网球部去外地比赛的时候所错过的搞笑夏日会议录像,至少对于低迷期的白石等人来说,这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
“我们没事儿,真的。”
白石完全是在嘴硬,尽管他心里很清楚——按照浅木良子的尿性,大概比赛当天下午就知道了。
良子难得没有嘲笑白石,只是很友好地祝他们在九月的西海岸大会上一举夺冠。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白石去开了门,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池波直幸。
“金色不在吧?”他紧张地探了一下头,四处张望着。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他染指直幸的。”良子笑眯眯地说。
虽然池波直幸是情报社社长,但是绰号“百事通”的副社长良子才是那个社团的实际掌权人。
直幸挨着良子坐下,问:“谦也呢?他这两天电话邮件都不回,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谁躲起来了?”
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了,火冒冒地顶了一句。
良子和直幸异口同声地问:“那就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吧。”
“我……我不小心把手机掉进厕所里了!”谦也憋了几秒后这样叫道。
白石真心想捂脸,这么丢脸的理由都说出来了。
情报社二人组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直幸用家长打量在家偷看电视被发现后还试图掩饰的小孩的眼神瞅着他:“那你昨天在图书馆网购的手机壳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送给金色的吧。”
谦也一脸惊恐地看着直幸:“跟踪狂吗?”
直幸将双手枕在脑后,撇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在图书馆上完网记得注销,否则全世界都能看到你在干什么。”
良子用指节叩了叩桌子:“好了,言归正传,因为打不通谦也的电话,所以我们才过来的。后天去给佳奈扫墓,谦也一起去吗?”
“佳奈是……”白石心里有个猜测,却并不希望自己猜对。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谦也回答道:“白石也见过的,在横滨。”
这才不过两个月而已……白石不禁诧异:“怎么回事?”
良子等人告诉他,佳奈是被绑架后给撕票了。
“那么麻美子去吗?”谦也问。
“她会去的,”良子说着看向白石,“某人也去吗?”
这真是个纠结的问题,要说去吧,白石不属于他们这个小学同学团队,多少有点怪怪的;但是真要直接放弃跟麻美子相处的机会,白石也并不甘心。
他再一看几人的表情,又觉得自己真是太小人之心了。
既然都是认识的人,那还是一起去吧。
事实上,去扫墓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去约会的心情。
墓碑上佳奈微笑的照片,在麻美子她们看来大概是很悲伤的。
不晓得是谁已经在他们之前来过了,在佳奈的墓前放上了还沾着水珠的某种水果。
“二十一世纪梨?”良子显得十分困惑地拿起一个仔细端详了一下,求证一般向直幸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确实是的。”直幸说,“但是这种东西超市里都买不到,那只能是镰度义家的人送来的了。”
可是镰度义家的人会在旁边放一本《少年Jump》吗?白石默默地吐槽。
良子也看到了那本漫画,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接着默默地把梨子给放了回去。
几人把带来的花和祭品依次放到了佳奈的墓前,一起双手合十,祈求佳奈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那时候,麻美子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戚。
或许最能让人的心得以升华的地方,莫过于产房和墓地,因为人们生来就是一起走向死亡的伴侣。
近来有一个很不错的韩国电影在大阪上映,白石打电话给麻美子,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
虽然后天就是星期天,时间上有点紧张,但是两个礼拜后是西海岸大会,到时候势必要增加训练。
所以他近期能抽出来的时间,其实相当有限有限。
电话那头的麻美子淡淡地说:“如果想去看那个电影的话,白石自己去看吧。”
白石试探着问:“麻美子还在为佳奈的事情难过吗?”
“不是的。”
在这句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她那里又寂静下来了。
既然不是因为佳奈的死,那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麻美子不想去电影院的话,去植物园看两季樱怎么样?”
大阪的植物园新引进了几株罕见的两季樱,在秋天看樱花散落的场景,应该会很美吧。
那边沉默了几秒,最后传来了麻美子略带沙哑的声音:
“抱歉,我不想去。”
白石愣住了,今天她的态度少有地冰冷。
“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这是他从对方的声音推测出来的。
“不,我没事。”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麻美子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请不要打我的电话,谢谢。”
接着,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嘀嘀的忙音。
白石愣愣地盯着电话,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算是被拒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