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之女》猗凡

13、第13章、清贫之家（上））

　　第13章、
　　俩人走了一路，也热烈的聊了起来，提及五年前，花玫玫莫名失踪后，“醉仙楼”就被查封了，因为花妈妈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关进大牢处斩，这些姑娘们也就要么从良嫁人了，要么又去了外地继续这份行当。而翠萍儿也是在那时被一个人口贩子碾转卖到了这里。

　　虽然中间吃了不少苦头，所幸丈夫老实忠厚，婆家人待她也和善。即便家里穷点也好过一个人颠沛流离。

　　花玫玫言及母亲，心中愧疚沉默了一会，复又强打精神头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种种经历，却是绝口不提五年前那晚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那晚简直就是她永生都无法抹去的噩梦。曾经多少个夜里她都能梦到那双冷酷决绝的眼，以及他手中执着的那把冰寒刺骨的宝剑。

　　俩人大约步行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到了萍儿现在的婆家。这里是燕京城区外的一处村庄，比不得城里的繁华，萧瑟寒风，枯木寒鸦，无处不透着一股冷意。

　　终于，俩人在一处破旧低矮的院落前停了下来，翠萍儿颇不好意思的对花玫玫说道：“家里简陋，今晚要委屈小姐了。”说话间已经拍了几下门环。

　　不一会屋内一道苍老的男声响起，“来那，来那。”中间还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呼声。

　　门“哐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抖落了些许的积雪。开门的是个满头华发的老头儿，背驼的很厉害，一只眼睛浑浊的看不清瞳孔，想来是坏了很多年了。

　　“大夫请来那？”老头儿精神一震，让开身子，笑眯眯的做出请的姿势，“大夫快请，大夫请屋里坐。”

　　“老伯请，”花玫玫也不客气，撩起衣摆，进入了院中，老头儿尾随其后，恭敬有加。

　　堂屋的门廊上并排站着俩个娃娃儿，按照翠萍儿先前的说法应该满三周岁了，许是缺乏营养的缘故，俩个孩子都蜡黄蜡黄的，个头也是小小的，只是两双同样灵活的眼睛透着对来人的好奇。

　　花玫玫摸了摸这一男一女双胞胎的脑袋，走进了屋内，泥土垒成的房子，家具寥寥无几，有几件甚至就是泥巴砌成的，因为天冷的缘故，原本就小的窗户也被杂物填堵的严严实实。室内昏暗的让花无忧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哇……”一声啼哭，翠萍儿快走两步从花无忧身后横插了过去，走到厢房的炕头抱出来个一岁大的娃儿。

　　老头儿唉声叹气道：“老三估计是饿了吧，唉……也不知道春根出去一趟能不能从山里打些活物回来。”

　　花玫玫看着一家老老小小瘦弱憔悴的模样，一时心里有些发酸，想起以前翠萍儿随着自己虽不能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也顿顿有肉衣食无忧，如今这光景，她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么些年，你就这么……”

　　“咳咳……”堂屋右边的小间内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花玫玫未及多言，拿起自己的书篓就进了屋，老头儿也随着她走了进去。

　　翠萍儿抹了一把泪，将老三交给老大老二照看着，回身收拾起刚才被她随便搁在门口用油纸抱着的猪肉以及苞米面。

　　俩个大孩子眼尖，一眼看到娘亲手里的东西，立刻欢呼的蹦跶了起来，嚷嚷了起来，“肉，肉，娘，孩儿饿。”

　　翠萍儿心里更酸，觑了眼内屋，对着孩子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溜起吃食就进了屋外搭建的一间小厨房。孩子们看见了吃的东西哪儿还愿意在大屋内呆着啊，全都一溜小跑的跟上了母亲。

　　花玫玫仔细检查了病人，心理长长舒了一口气，这病自己能看得，谢天谢地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不过是拖的太久，又没有好药医治，再加上生活清贫，营养不良造成的。

　　床上躺着的老太太虚弱不堪的说道：“大夫，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咳咳……您就不用给开药了，我这病已经拖了一家老小那么久了，我不能再害他们了。”

　　“哪儿的话，”花玫玫笑了起来，“您老没多大问题，我给你开副药方子，调理个十天八天保证药到病除。”

　　老太太似是不信，“大夫，您就别哄我老太婆了，咳咳……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能见着儿子娶媳妇，添了孙子孙女，如今我去了，也不亏了。咳咳……”

　　老头子也诺诺的接上话茬，“是啊，大夫，这燕京城的大夫也断断续续请了好几个了，来人看完后都是直摇头，药也开了不少，可也未曾见好。若是我家婆娘真是不行的话，您就直说，我们诊金付得起，但是药钱，您也看的出我们家的情况。我和老婆子先前也商量好了，若是治不好就不治了，好歹给婆娘留点钱置办身后事。”

　　花玫玫卷了卷袖子，开始在书篓里翻找，闻言安慰道：“我何时说要收你们的钱了？阿婆的病我包了，诊金药钱分文不取，你们就放宽心吧。”

　　老俩口面面相觑，似是不相信这么天大的好事，还未开口。忽听的外间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你这败家婆娘，不孝的媳妇，这是娘看病的钱，你都买了什么了？”

　　“我，我……”

　　“你快快去将这剩下的肉和苞米面退了，咱家吃不起这些东西。”

　　“我不去。”

　　“好，你不去，我去。”

　　接着便是俩人拉扯的声音，伴着孩子们的哭喊，“爹，爹，我饿，你不要这样……呜呜……”

　　屋内的三人都听的奇怪，老太太身子不便，老头儿便和花玫玫一道出了内屋。

　　却见得一个年轻的庄稼人手里拿着几斤生肉，站在雪地里，眉头深锁。翠萍儿怀里搂着三个孩子都在抹眼泪。

　　花玫玫最是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抬脚走出了大屋，责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回事？怎么欺负女人？”

　　“小姐，”翠萍儿脸上尴尬，红了眼圈，她实在不想让小姐看到自己如今这副窘迫的模样。

　　老汉和青年男子具都吃了一惊，突然不明白这儿哪儿来的小姐。男子看着花玫玫疑惑道：“你是？你是？”

　　“我……”花玫玫刚想表明身份，翠萍儿突然将话给截了过去，“她是我以前伺候过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清白世家书香门第，只是近几年家道中落，父母遭了祸难，才流落至此。”

　　这姓崔的父子俩具又都看了花玫玫一眼，后又讪讪的别开了眼。

　　“好了，好了，咳咳……”不知何时老太太披了件衣裳站在了门槛旁，扶着墙面，嘶哑的开口，“你们都别吵了，这肉是我叫萍儿买的，春根你别犯糊涂了，不怨萍儿，这寒冬腊月的别都站在外面了，咳咳……萍儿，你今晚好好给大家做顿肉吃，我也馋了。”

　　“娘，”萍儿无言以对的看向婆婆。

　　老汉站的地方离大屋近，一见老婆子出来了，忙走过去将她扶好，“这大冷的天，你怎么也出来了。快进屋，进去。”又回过头盯着男子说了句，“还傻站着干嘛？都听你娘的，做饭去。”
　　“嘿，”男子应了声，挪动步子走向了小厨房，花无忧这才发现原来男子是个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