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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79 再相见心情难绘 ...

  •   德清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顾氏已经跑上来抓住了她的手:“阿清,你总算回来了!本来我要打发德方去找你来着,可是刘县——镜湖说,你跟你徐师兄有事商量,等谈完事就会回来,不用找。”

      德清不由瞥了一眼被人群挤在后边的镜湖,他正看过来,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德清赶紧转开脸,对顾氏道:“娘,徐师兄刚刚从西疆回来,给我带了那边的稻种。打仗很苦很累,徐师兄比以前瘦了好多,好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我便请他到全聚楼用了一顿好的。”

      顾氏一边拉着女儿往府内走,一边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对了,今天宫里送了不少东西来,还有几十个宫女、太监……打扫、布置……什么都有人做,他们已经把你住的地方都弄好了……”

      进了大门,一路往里面走,德清有如在梦里的感觉:院里处处回廊曲桥、水榭绿湖,在夕阳的辉映下,亭台楼阁、湖面屋宇都在闪闪发光,看起来玲珑、精致,惹人遐思。进了主院,床椅、桌案都已经安置妥当,屋里摆的、挂的也已经弄得整整齐齐,笔墨纸砚、箱笼衣物样样备好,真正的拎包入住。

      德清这时只有一个念头:皇上一念起,荣华富贵全。只是,如今自己站得这么高,以后可不要摔得太重啊。

      因尊卑有别,宫里派来给德清收拾的是正院,德清让顾氏跟自己一起住,顾氏看了一眼镜湖,低声道:“傻丫头,钦天监已经看好了六月二十四的日子,如今已是五月二十二,过不了几日你就要成亲了,我哪能跟你住一起?”

      成亲?德清一下子懵掉了:“这么快?”

      顾氏道:“你和镜湖都不小了,正应该快快成亲。对了,今日午后刘家已经遣人过来知会过了,三日后送聘礼。”

      德清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道:“娘,你看着办就好。”

      德清随着众人逛了一圈之后,给顾氏挑了一处离正院不远的向阳院子,看位置也应该是老人荣养的地方。顾氏很喜欢,便拉着大舅妈坐下了,对道:“阿清,你们几个有脚力,再去逛逛,早先德方看了几处院子,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拿不定主意,你们帮他去参详参详。”

      大舅妈则道:“我们逛了半天也累了,歇歇就回家,你们姐弟几个去看看吧。”

      周氏不去,五表嫂林氏也不能去,最后只有德清、德方、镜湖以及两个七、八岁的小表侄出了顾氏的院子,一起朝府内最大的潋湖行去。两位小表侄精力旺盛,一路上都在撒欢,不一会就跑到了前头十丈外,德方不放心,追着去了;单嬤嬤、红泥等人走得慢,不一会就落在了后面二十丈之外,德清的身边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镜湖。

      不一会德清就觉得气氛怪异,立即抬腿疾走,打算追上前面的德方和表侄,谁知镜湖紧跟着快走几步,然后一下子拉住了德清的手腕:“师妹,前面有石头,小心别磕了自己!”

      德清赶紧顿住脚步,谁知停得太急,一个趔趄就往边上倒,镜湖飞快伸出双手,一下子把她抱进了怀里!身体接触的一霎那,两人都一下子僵住了,然后同时反应过来,德清使劲往外挣,刘镜湖则先是飞快松手,而后手往下滑,紧紧握住德清的双手,一面开口道:“师妹,是不是今日两全楼的菜色不错、也来了新酒,我看你都多喝了好几杯,如今还迷糊着呢。”

      镜湖的嘴离德清的脖子很近,他这一开口说话,微微的热气吹得德清的耳根直痒痒。无论前世今生,德清都未曾与异性这般亲近,不禁又羞又恼,也不管双手被镜湖抓着,举起来往前一推:“多谢刘师兄援手。不过,我们得赶紧跟上德方,不然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

      镜湖身子不动,双手却往后一摆,德清往前使出的力气顿时被卸得一干二净,身子却直往前冲,在几乎倒进镜湖怀里的一霎那,镜湖双手往前轻轻一送,德清便稳稳立住了。德清从未如此丢脸,面孔涨得通红,羞恼道:“刘师兄,你——”

      刘镜湖一笑,放开她的左手,却紧紧握住她的右手不放:“师妹,今日你的确喝多了。如今右边一丈外就是深湖,左边则又是山石又是花树的,还是师兄牵着你往前吧。”

      德清挣不脱,只好由着他,低着头慢慢往前走。不一会,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握住的右手烫得厉害,且微有湿意,不由偷偷斜了眼光去瞟镜湖,发现他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彩,但是满脸霞色,耳根脖子都红了,额角也晶晶的发亮,顿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默默往前走,隔了好一会,镜湖突然道:“师妹,我已经跟父亲商量好了,我们——成亲之后,过了三日回门就住到县主府里。所以,你不用担心。”

      德清愣了一下,而后低声道:“这样好么?你——会不会被人说成是上门女婿?”

      然后她感到手上一紧,接着传来镜湖欢欣的声音:“皇上的旨意是你定给了我,怎么会是上门女婿呢?谁人敢多言?即便有人说闲话,我也不放在心里!你忘了,以前在乐阳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也可以做上门女婿的么?”

      德清闻言,不由抬头看他:“师兄,我——我没有那么好。”

      镜湖定定看着她,眼光比盛夏的日头热烈很多:“师妹,我不愿意你受到一点点委屈。”

      德清心里一热,可是她却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回报同样的深情,于是转开脸、低下头,道:“师兄,我——”

      镜湖握紧她的手,快速打断道:“师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已经跟父亲说好了,接下来的四年我依旧任乐阳县令。今后我们不会分开,我们有很多时日……”

      德清默默听着,并不插话。正听得入神之时,两个小表侄突然一下子从花树间窜了出来,大喊道:“姑娘小伙手牵手,一世恩爱到白头!”

      德清一惊,使劲便要甩开镜湖的手,刘镜湖也是一愣,却快速紧握了一下德清的手,这才放开了,放开之前低声说了一句话:“也不知是哪里的俚语,我很喜欢。小孩子说话最是可靠,师妹,我们,我们——一辈子都会——好好的!”

      德清一把甩开镜湖的手,迎着小表侄跑过去:“新旭,新阳,你们表叔呢?”

      八岁的新旭手朝北一指:“在那边的小亭子呢!亭子前边有很多荷花,表叔让我们来叫表姑和刘叔叔一起过去看。”

      日头完全下山以后镜湖才告辞,临走前对顾氏道:“杨婶,你好好歇息,我明日早上再来接你去南山。”

      六岁的新阳大声道:“刘叔叔,明日哥哥牵我,你还牵表姑,我们一起爬南山!”

      大伙哄堂大笑,德清低了头,镜湖却爽朗笑道:“好!明日你若累了,刘叔叔背你上山!”

      晚上德清跟顾氏睡在一屋,顾氏看着德清笑,直笑了一刻,笑得德清心里直发毛的时候,她这才开口道:“我们认识镜湖也有好多年了,论学问能力、为人处世,他都是拔尖的,还有,尽管他很久以来就对你存了心思,但是一直谦恭守礼,看来看去都是个夫婿的好人选。可是,我们家跟刘家不是一路人,你若嫁了他、进了刘府,肯定不如在家时过得如意,因此我并不喜欢跟刘家结亲,即便你后来封了县主,我也还是拒绝了刘尚书的提亲。”

      德清诧异道:“刘尚书还向你提亲了?”

      顾氏笑:“提了!我尚住在客栈里就提了,后来搬到你大舅妈那里之后,几乎日日上门呢。是了,你这位公公很是平易近人。”

      顾氏接着道:“现下好了,圣上赐婚,没人敢质疑你。更好的是圣上赐了县主府,成亲之后你不必与刘府之人住一起,可不跟招婿一样?对了,虽然他那个继母排场很大,可是也不敢到县主府里来摆婆婆谱,三日回门前住在刘府的时候,你且敬着她,不必与她计较……”

      德清深以为然,边听边点头,顾氏突然话锋一转,郑重道;“阿清,凡事往前看,镜湖什么都好,且事事也习惯顺着你,以后你切不可欺负他。”

      德清抗议道:“娘,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欺负刘镜湖了?你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我可是你女儿,女儿!”

      顾氏道:“不是我说你,就你那倔脾气,哪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镜湖倒一直是个谦谦君子……你们一月后就成亲,黎嘉铭那边,你可要全都放下了才好。”

      德清低头道:“娘,我省得。”

      黎嘉铭,黎嘉铭。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闲下来的时候,德清偶尔也会想起黎嘉铭来,他的面孔在她的记忆里依旧清晰,但是心酸、悸动却已不在,剩下的,是担心与心疼。上京的路上,她曾经仔细想过眼下自己对嘉铭的感情,她觉得,如今嘉铭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恋人肯定算不上了,但是跟德方、徳正又不大一样。至于刘镜湖,他跟德方、徳正不一样,跟以前的、如今的嘉铭也不一样,很难界定。

      这一夜的黎府里,黎嘉铭又在书房待了一夜,韦令瑜亲自来送了两次汤水,两次都发现他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瞟了一眼,发现纸上画的似乎是某个案件的关系图,几处是时间,几处是人物,还有大理寺、天牢等衙门。时间很久远,元兴八年;人物不清楚,都是用某某代替,看样子是一个大案、要案。韦令瑜觉得无趣,但是心疼丈夫的辛苦,回去之后吩咐灶上的婆子立即再炖一锅人参乌鸡汤。

      嘉铭等韦令瑜离开之后,提了笔在“天牢”上重重圈了两圈,然后放了笔,身子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浑身无力:刺太子案卷宗显示,元兴帝曾亲自到天牢探望他的祖父韩国公,然后第二日,韩国公就被处以极刑——祖父的谋逆罪,是皇上亲自定的,是铁案,他翻不了!

      可是,这个案子漏洞实在太多了,稍加推理就可清楚韩国公是被冤枉的。主审官冒庭亮显然从祖父那里得知了什么,可是卷宗上并没有记录,只是简单一句“冒庭亮获洪氏口供,速报于帝,帝大惊,即刻前往天牢质询”。可是,皇上驾临天牢的那一夜,祖父不但不能为自己申冤,反而加速了家族的灭亡,那一夜,祖父到底跟元兴帝说了什么?

      嘉铭理不清头绪,心情很烦躁,便取了父母的画像观看,画中人的笑容很温暖、温馨,嘉铭心情渐渐好转,可是眼光接触到母亲手腕上的那只木镯,胸口顿时抽痛不已。呆呆坐了两刻之后,他慢慢踱到窗前看夜色,可是如今已是下旬,后半夜的夜空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却慢慢笑了起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可是她已经一飞冲天,长久守候的刘镜湖也一定会爱她、宠她,很好啊,很好!哈哈哈!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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