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轮回·碧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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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的及笄礼办得意料之中的盛大，碧落穿着秀美光艳的华服，第一次用发钗绾起了长发。及笄礼上的亮相，惊艳了整个长洛，豪门贵妇间纷纷传言，尺虹公主的女儿，是个不逊于贵妃星瞳娘娘的天仙一般的美人。
尺虹公主端详着女儿，唇边笑容温柔而满足：“娘的小碧落是个大姑娘了。”专程从边关赶回的吴回笑得分外爽朗，道：“是啊是啊，今天一过，不知道会有多少媒人上门提亲了。落儿，你喜欢什么样的，说出个章程来，让你娘给你慢慢挑！”这句话说得不伦不类，但素来端庄守礼的尺虹公主听后竟然也若有所思的点了头，碧落看在眼里，装作害羞闷闷的垂下了头。
前来贺喜的昌意递上了贺礼，温文俊雅的少年在看向碧落的时候竟然微红了两颊：“两年不见，不知道表妹可好？”碧落微笑点头，在那场风波之后，她和玄冥便搬回了将军府，之后玄冥虽然常常奉诏入宫小住，但碧落却是一步也不肯迈出将军府了。这样仔细一算，她和这位昔日同窗兼表兄竟已有两年未曾见过。
昌意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吴回看着少年带着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太子……人品不错啊。”
听着尺虹公主附和的话，碧落再也忍不住，托词身体不适闷闷的出了门，一眼便望见了院中的少年。
晴空万里，正午的阳光丰美之极，洒落在玄冥发上，便在那纯净的蓝中掺进了点点的流金。亦有几点阳光映入他蓝色的眸中，流光四溢，是极其华灿富丽的色彩。
他的目光在碧落的发上停留了片刻，静静一笑：“碧落，你长大了。”
扑面而来的阳光炫目之极，碧落不由得半阖了眼睛，展颜微笑：“是啊，我长大了，已经可以嫁人了。”
“可是玄冥，我的及笄礼物在哪里？”
她叫的是玄冥，十五年来，这是碧落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若是在从前，她该叫他大哥的。
玄冥蓝眸亮了一亮，笑容温和得几近于温柔：“我早说过，你在卜筮上的天分，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在他的注视下，碧落微微地笑了。
或许玄冥说的是对的，两年来在他的教导之下，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也知道了太多寻常人不应知道的事。比如玄冥的生母并不是尺虹公主，而是重病缠身被幽禁在远方的西陵皇后；也比如，舅舅之所以待玄冥那样好，只因为他是玄冥的亲生爹爹，却亲手将自己的嫡长子贬入了臣籍。
以玄冥在卜筮术上惊采绝艳的天赋，应该在很早之前便知道了。
这是他的秘密，现在则是他们两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玄冥的礼物是一只玉簪，雪玉的钗骨，上镶着一颗宝珠，光华幽幽，是与玄冥眼睛一般沉凝深丽的蓝色。碧落看着玄冥在屋中翻了许久，终于从一个不易为人觉察的地方拿出了一只重重封印的锦盒。打开，入眼的便是这支玉簪，阳光映入，蓝光幽染，简单中透着清美华秀。
“两个月前得了这颗海珠，便托人打了支簪子，正好给你留着。”他说，拿起那支玉簪簪在她鬓边，“海珠是深海灵脉孕育千年而成的灵石，玄水之精中的极品。你是纯阴之体，常戴着海珠可以滋养身体。”
碧落摸摸鬓边的蓝色小珠，两颊晕红，却还是强撑着端庄着一张玉脸道：“我记得……我们都是水命。”
玄冥点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碧落两颊发烧，却仍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也记得你说过，水命和水命是可以相配的。”
玄冥笑了，笑得说不出的好看：“碧落，你长大了。”
碧落浅浅的笑着，鬓边的海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幽蓝色的光晕映得她的肌肤雪白而透明：“你的意思呢？”
玄冥笑容凝住，半晌轻轻点头：“三年后，我娶你。”
碧落弯起唇角，笑意轻轻浅浅的，却怎么都忍不住。四目相投，玄冥亦是忍不住摇头笑了。两人相视笑了许久，碧落靠了过去，轻轻将脸埋在了他的肩头。
又过了两年，这两年间，媒人往将军府都快跑断了腿，谁家公子才学好哪家少爷拉得硬弓舞得大刀等等话说的是天花乱坠。尺虹公主听了也有些意动，无奈碧落无意，只好一一回绝。星瞳在一次宫宴上也透出让自己的儿子昌意与碧落结亲的心思，尺虹公主也含糊的以自家女儿年纪还小的理由混了过去。回府后她问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碧落只是微笑。
“我要嫁的人，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她说，“娘，你放心吧，我们说好了的，明年他就来提亲。”
说这话时她望向了天空，晴朗的天空色彩清淡，令她想到了玄冥的眼睛。
玄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委羽山吧？黑水部首领烛九阴邀请各国国主一同巡狩，舅舅把玄冥也带去了。临走前玄冥对她说：“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你放心，等你过了十八岁，我就到母亲那里提亲，之后我就带你去探望我母后。”
想到这里，碧落轻轻一笑。再过二十二个月，就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了吧？才二十二个月而已，很快便会过去了，他也很快便会回来了。
彼时的她没有想到，那会是玄冥与自己的最后一面。
短短的二十二个月，实在可以发生太多的事。黑水部烛九阴化身煞魔乱世，舅舅号召群雄组建了解鹿会诛魔，黑水部世子苍古和尺虹公主子玄冥的身世告白于天下，西陵皇后薨逝，烛九阴伏诛，冷月将军谋反。这一系列足以影响后世无毒天格局数万年之久的大事，也不过就在短短四个月间接连发生。等到碧落听说时，海神和风神已经远赴大泽，永远的离开了陆地。
大泽是陆地尽头的海洋，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浩瀚广博，从没有人可以穷尽它的边际。人们都说，海神将会成为第一个征服大泽的人。
那个海神，叫禺京，字玄冥。
听到这个消息时，碧落的心被一阵早有预料的恍惚填满。她早该知道玄冥会前往大泽，非关征服，只因为他的命运是一片无垠的海。他也不会成为征服大泽的人，因为他是神，海神，大泽本就属于他。
想通了这一点的碧落，开始偷偷的缝制自己的嫁衣。玄冥答应过她，等她过了十八岁便来提亲的。
这一年的除夕，碧落晕倒在宫宴上，御医诊断的结果是十二个字，“先天不足，油尽灯枯，天年已尽，回天乏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轮回·碧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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