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87、行骗走江湖84

　　第八十四章
　　江隐的忽然离去让众人一时回不过神。
　　特别是阿善，编好了一大套的说辞要来个斗智斗勇，却忽然没了用处，就好像雷霆万钧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上。再加上江隐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是那麽落寞，一时间……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小癞子不明白他为什麽对著楼梯发呆，樊二虎却是明白的，走上前去安慰似的拍了拍阿善的肩膀。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人出现在楼梯口，看打扮是掌柜的。他探头探脑地上了楼，看了看狼藉满地的大堂，苦笑著说：“客官……你们……打完了？”
　　阿善这才回过神来，忙赔礼道：“对不住了，店里的损失我会赔的。”边说边掏银票。
　　掌柜接过银票立刻眉开眼笑：“哈哈，江湖人嘛血气盛，难免的。武林大会将近，我这里隔三岔五就会来这麽一场，我已经习惯了，哈哈……没啥。”说罢，点头哈腰的下楼去了。
　　经过这一段插曲，气氛立时轻松了。阿善也不再去多想刚才的事，转头看见了小癞子，夥伴重逢的喜悦立刻充斥了心头。
　　“癞子！你是我仗义的好兄弟──”他拖著长音扑了过去，一把将小癞子抱了个满怀，出於感激还嘟著唇向对方的脸颊上亲去。
　　“滚，滚，滚！”小癞子拼命的挣脱开，吼道：“被男人亲会折寿的！”
　　阿善锲而不舍的再扑上去：“怎麽会，我天天被男人亲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
　　“你是你，我是我！滚开──”小癞子边推挡边叫：“还有，我现在的名字不叫癞子！”
　　“哦？你现在叫什麽？”阿善停下了动作，好奇地问道。
　　小癞子胸脯一挺，骄傲的回答道：“小爷我叫轩辕独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噗──哈哈哈哈哈！”阿善伏在他肩膀上笑得直不起腰，边笑边说：“你……你这……癞子，不……轩辕大侠，您这名字……真是太有气势了，和您那……玉树临风的外表，简直就是绝配！”
　　“那是当然！这个名字我想了半个多月呢！”小癞子毫不谦虚的答道。阿善闻言又是一阵没形象的大笑。
　　看著闹成一团的两个活宝，樊二虎终於放了心，这会儿才有了闯过一关的真实感。江隐的那笔债务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只希望接下来能平安到达雁亭山，别再出什麽岔子。
　　正想著，忽觉身边的气氛不对，一侧头，就见慕容升盯著打打闹闹的两人，眼睛危险地眯著，周身散发著凝重的压迫感。
　　樊二虎心中一动，忽然间意识到了什麽，急忙上前拉开阿善说：“阿善，应该让大家换个地方好好说话吧。”
　　“对哦，”小癞子赞同道：“我要把这身行头换下来，顶著莺儿妹妹的脸真别扭。”
　　众人下了楼，向小癞子先前包下的客栈走去。
　　阿善问道：“癞子，你怎麽和二虎搭上线的？他先前拖延著江隐，一定是你的主意吧？”
　　小癞子得意洋洋道：“那当然！我啊……是去武林大会的，先前我和慕容升在茶馆二楼喝茶，谁知就看见你和你夥计牵著马车从那边的客栈里出来，我惊喜万分，遇到老夥计了哈！我赶紧结账下楼，谁知这麽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被人堵在马车旁了。那种阵势我一看就知道，麻烦大了。正寻思著怎麽帮你，刚巧见你的夥计拎著东西要过去，就拦下来问明了缘由。嘿嘿，你要请我吃顿好的啊！”
　　“没问题，咱们再置办一桌！”阿善说道，同时心中一动：昨天那净慧小师父说自己会遇上贵人，竟说中了，难道他真有几分仙法？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客栈。这家客栈一楼是饭堂，二楼是店房，阿善在一楼包了个雅间，招呼夥计上好酒好菜。小癞子先上楼去换行头了，雅间里只剩下阿善，樊二虎和慕容升。
　　阿善总觉得慕容升的眼神不太友好，便刻意不去理会，从行李中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樊二虎：“二虎，你把这药吃了。”
　　樊二虎说：“我没事啊。”
　　阿善倒出丹药硬塞给他，说：“不行！你和姬婉婷对了一掌，别落下什麽病根。这药是保气脉固元神的，吃了不会有坏处。”
　　樊二虎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喜滋滋的吃了药。
　　阿善终於放了心，说：“你知道麽？你和她对掌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怕你有个好歹……”
　　樊二虎嘿嘿一笑，说：“我真的没事啦。”
　　阿善凑到近前，压低声音说：“二虎，等晚上……我要犒赏你……”
　　樊二虎正脸红心跳，突听旁边传来“啪”地一声响动。二人转头去看，只见慕容升将茶盏重重地顿在了桌子上。
　　慕容升剑眉紧蹙，面色不豫，对阿善说：“和数个男人纠缠不清……你还真是不知羞耻，小癞子怎麽和你这种人是夥计？”
　　樊二虎当即拍案而起，怒道：“你怎麽说话呢？”
　　阿善急忙拉他坐下，恍然大悟般对慕容升说：“你……该不会是喜欢小癞子？”
　　慕容升面色一红，把目光侧了开去，却没否认。
　　“哈哈哈哈哈！”阿善捶著桌子狂笑：“想不到……想不到，小癞子也会和男人……哈哈哈，他天天用这事挖苦我，现在我也能反驳了，哈哈哈……”
　　“住口！”慕容升怒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阿善的笑声戛然而止，盯著慕容升，认真问道：“难道……你是偷偷喜欢，还没表明心意？”
　　见慕容升一副默认的态度，阿善来了精神，说：“这可不行！小癞子很迟钝，他天天只会念著女人多香，女人多美，女人多好，会对男人的好意一概无视，你要不说清楚，他永远都不会懂。”
　　慕容升烦躁地打断道：“这些我知道！”
　　阿善故作沈吟状：“嗯……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小癞子是个绝对不爱男人的人，要怎麽才能让他……”
　　慕容升一愣，没想到阿善会帮自己想办法，顿时对刚才的出口恶言有些过意不去。只见阿善摇头晃脑道：“嗯……这种先例也不是没有，我师父就是个绝对不爱男人的人，但他最後还不是和医圣楚青锋在一起了？所以这种事是需要手段的。”
　　慕容升的心中生出一线希望，忙问道：“他们怎麽在一起的？”
　　阿善说：“简单啊，我师父故去後，楚青锋把他的骨灰随身带著，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说罢大笑一声，上楼去找小癞子叙旧了。
　　慕容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那人是在报先前的一箭之仇呢。
　　樊二虎见他既气恼又郁闷，忍不住心生同情，劝解道：“你……说不过他的……”
　　慕容升斟满茶盏一口灌下。

　　阿善推门进屋，见小癞子已经洗掉了妆容，正在弄头发，便走了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一边解开那新妇发髻，一边问：“癞子，你刚才说要去武林大会？我怎麽觉得不对头啊，你不是说过最讨厌那种男人聚集的地方麽？”
　　小癞子笑道：“变笨了不是？我当然不是去看男人的。”
　　阿善想了想，猛然反应过来：“啊！难道……你是想去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百里仙？”
　　小癞子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痴迷神往的表情：“都说她美得倾国倾城，天地失色……那神仙般的绝世姿容堪比月宫里的嫦娥……那要美成什麽样子啊？”
　　阿善撇了撇嘴，说：“再美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有什麽好看的。”
　　小癞子反驳道：“美人就算年华老去也依然是美人，你要懂得欣赏！”
　　“罢了罢了，不跟你争这个。”阿善边说边拿过木梳为他梳头，接著说：“你怎麽和慕容升搭夥的？他不是四大世家的人麽？哼，一副看不起人的态度！”
　　小癞子说：“你以为我喜欢跟他搭夥啊？数月前，我到了亥州，那里正巧有个节日，叫‘斗酒节’，说白了就是比赛喝酒，谁喝到最後谁算赢，还给赏钱呢。当地人好像特重视这个节日，比赛用的都是好酒，各个酒庄也都会派人参加。”
　　“这麽好的事，怎麽没让我遇上？”阿善插口道。
　　“别打岔，”小癞子接著说：“慕容家在当地有酒庄，也派了夥计准备去拼酒，可那个夥计忽然病倒了，我就趁机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出场费，结果我这个临时替补的把其他人都给喝趴下了。慕容家也是主办方之一，而我替他们家挣了光，就认识了慕容升，然後……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与他同行了，还去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呢。嘿嘿……他家的丫鬟啊，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不过这次出门他居然一个也没带，真气人！”
　　阿善暗想，他会带个丫鬟与你同行就怪了。
　　小癞子继续说：“那家夥说话没口德，和他同行真是郁闷死。不过……他暂时还是有点用处的，等武林大会一结束，我就要和他分道扬镳了。”
　　阿善问：“什麽用处？”
　　“你想啊，武林大会也是排资论辈的，听说越是名门大派越会被安排到离盟主宅院近的住处，咱们这种没名号的不知会被安置到哪里呢，所以一定要跟著慕容升啊，那样才有机会接近百里仙。”
　　阿善颇感头痛，扶了扶额角，道：“她毕竟是盟主夫人，你别玩得太过惹出事来。”
　　说话间，小癞子已经恢复了平日装扮，正要出门时忽然说：“阿善，你有没有厉害的迷药？给我一瓶吧。”
　　阿善解下包裹，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指著其中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说：“这个，叫做‘离魂不觉神仙倒’，中者会昏睡三个时辰，很管用。但是……前阵子我想用它逃离君冉，没想到关键时刻不起作用，後来才知道君冉早就是百毒不侵之身了，真是倒霉透顶！”
　　小癞子拿起瓶子揣入怀中，笑道：“没关系，慕容升可不是百毒不侵，用来对付他足够了。”
　　阿善急忙问道：“你是要用它去对付慕容升？”
　　“是啊，你注意到他发冠上的那颗珠子没？好东西啊！我打算在分道扬镳时来个顺手牵羊，嘿嘿……柳霏霏最喜欢这种东西了，我要是送给了她，说不定她会愿意和我春风一度呢。”
　　“柳霏霏，不是那个秦淮名妓麽？”阿善劝阻道：“你为了讨好她……竟敢如此得罪慕容升？你不想活啦？”
　　小癞子不在乎地说：“反正拿了之後就走，让他再也找不到我就是了，怕什麽啊！”
　　阿善想到慕容升对小癞子的一番心意，忽然泛出无限同情，也有点明白他那刻薄的脾气是所为何来了，估计是被小癞子的没心没肺给折磨出来的。忙说：“不行啊，癞子，这笔买卖做不得！这不是一颗珠子的问题，他……他会恨死你的！”
　　“恨就恨呗，我骗过的人那麽多，不差他一个。”
　　“这不一样啊！”阿善急得直拍大腿：“他会满江湖的追捕你，不找到你誓不罢休，到时候你就惨了！”
　　“我哪会这麽倒霉啊？我到柳霏霏那里躲上一阵子，等他气消了也就不在乎了，一颗珠子而已，他家的财宝多得是呢。”
　　阿善无语问苍天，这小癞子的语气，分明和数月前的自己如出一辙！但自己的悲惨遭遇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绝对不能惹动了感情的人！於是又把小癞子拉著坐下，苦口婆心的说道：“兄弟，听我劝，你真的不能惹慕容升！我现在急於退隐的悲惨样还不是个教训麽？江湖行骗的行当无异於引火烧身，我已经开始内疚对君冉、易天诚和江隐的所作所为了，你以後也会明白这种感觉的。我劝你最好能及早金盆洗手，从此落个心里踏实……”
　　“够啦！”小癞子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是因为霉字当头才会被债主们追杀，但小爷我一向福星高照，为什麽要金盆洗手啊？而且……什麽叫内疚？如果你真的内疚，怎麽不把骗江隐的笛子还给人家？”
　　“我……”阿善一时语塞，的确……就算对江隐怀有万千愧疚，也真的不舍得归还那羊脂白玉笛。
　　小癞子不屑的冷哼道：“咱们是半斤对八两，你也别教训我啦。当初咱们拆夥果然是正确的，这还没半天呢，就又吵起来了，而且，你现在吵架的气势也变弱了，真没意思。”说罢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善无奈的跟他下楼吃饭去了，暗想：二虎经常说自己没心没肺，但和小癞子一比，还是差远了。
　　吃罢饭，众人在街口道别。虽然吵了一架，但小癞子和阿善还是依依不舍，直到慕容升不耐烦地催促了数遍，才互道珍重各奔东西。
　　晚上，阿善在整理行李时忽然轻“咦”了一声，樊二虎问道：“怎麽了？”
　　阿善拿著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说：“这瓶不是被小癞子要走了麽？怎麽还在这里？”
　　樊二虎说：“可能他忘记拿了吧，这不是正好麽？你刚才还说担心他和慕容升的事，这下子没有药，他就不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了吧？”
　　“嗯，也对。”阿善系起包裹，转眼就忘记了这段插曲。其实他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包裹中少了一个相仿的瓶子，那个瓶子里装的是……春药。
　　一番“犒赏”之後，两人相拥而眠。半夜，阿善在梦中惊醒，梦中的他被君冉五花大绑著要往油锅里扔。樊二虎忙安慰了一番，起身拧了条手巾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阿善苦笑著说：“千万别被他抓住了，好容易摆平了两个债主，我已经是心力憔悴了，实在没精力再对付第三个。在易天诚面前，我装可怜，说有宿疾；在江隐面前，我还是装可怜，说回去一定会被杀；但若是碰上君冉……我要可怜到什麽程度才能打动他啊？”
　　樊二虎拥著他，说：“别说丧气话，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锦绣公子走不开的，咱们赶紧到达雁亭山躲起来就好了。”
　　“嗯，希望一切顺利。”阿善伏在樊二虎的怀中再次睡下，这次睡得很安稳。
　　却不知，比君冉更大的危险正逐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