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孽子》秋飞烟

1、冤家

　　一室旖旎的香气。
　　掺进荷花制的香料，铜色双耳小香炉里生出的清雅的白烟，一缕一缕绕在床前的青帐外。帐子是绣了芍药花的淡白色，几时染了些红粉菲菲的味道，那硬实的梨木床柱怎么好似在轻颤。

　　在门外却与这氛围隔绝，江南的风虽不硬，却也凉，细细的磨在皮肤上，让江别鹤的手心也寒了起来。

　　他已等了一会。

　　自江玉郎把那个丫鬟带进屋去，抱在床上，放下帐子，他便来了，等在门外。

　　先是柔声细语了半晌，随即衣衫悉索，隔了门，也依稀听得到那种缠绵低喘的声。江别鹤内功高，听得无比真切。

　　——————吱呀。

　　“爹”，江玉郎推门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不带丝毫讶异之色。

　　江别鹤看他严严实实的掩住屋门，面上绷着却变出个笑容来，“那女人呢？”

　　“爹爹全知道了？是孩儿不对，我想让雀儿再休息会儿。”

　　江玉郎捋着耳后的发，笑的却显得极为恭敬，引着江别鹤往前走，一直踱到前厅。

　　江别鹤这才开口，“那女人叫雀儿？”

　　雀鸟叽喳，多了到底叫人心里添烦。

　　迎柳、沐春、莺儿、雀儿，还有后来的明翠、宛红、小莲，直到江南大侠江家再也没有一个侍女的时候，索性江别鹤更把仆人遣散，全换成聋仆哑奴。
　　说是行事方便。

　　江玉郎都没多问过一句。

　　哪怕是后来和几位道貌岸然的贵胄公子说起来，人家要带他去妓寨开眼他推笑着说不敢，竟又被撺掇着逛了趟小倌的楼子。
　　翌日他家方圆数里的明娼暗盗被江大侠命人清理的一干二净，包括他睡过一晚的一个小倌，那少年生的浓眉薄唇，已不知喂给了哪片湖里的鲤鱼了吧。

　　多少江玉郎想起来还有些唏嘘，刚尝得了些甜头，却还是长久不了。不过他倒是放得开，面对父亲要他慎言慎行的训诫，点头点的极痛快。

　　江南一代多是软语装娇的少男少女，看得多了江玉郎想想也觉得腻得慌。

　　“哼，那你就真心想娶那慕容家的毒蝎子？我才不信！”
　　小鱼儿听了他讲了几句南边美女的滋味，心里渐渐不快起来。

　　“你懂什么”，江玉郎狠狠的拽了把手腕上的铁链，“看你满口污言秽语，其实该不会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什么什么情什么什么破烂什么锁！

　　“满脑子都没点入流的东西！”小鱼儿呸了一口，把连住两人的情锁拿在手里，“张菁够辣吧？我都亲过她呢！有什么是你鱼爷爷没见识过的。”

　　“哦~~”

　　江玉郎冷冷一笑，没再与他纠缠。

　　不过冤家难解，一路上磕磕绊绊看似默契全无，但一把锁捆着两个人的自由。

　　“两个大男人，这样走在路上多显眼”，小鱼儿眼珠转了两圈，“不如你扮作女人，这样才行事方便！”

　　“凭什么是我？”江玉郎原本玩闹的心一下凝成煞气，连小鱼儿这种不懂害怕的人也察觉到他的抗拒。

　　竟然有些不敢跟他胡闹了。
　　嘴上又不愿意服软，想了想，小鱼儿倒是说了句心里肯定的实话：
　　“因为你比较英俊呐~风度翩翩的江公子诶，难道让我这么个老粗来扮，谁信？”

　　五分玩笑，还有五分真话。

　　等到江玉郎穿上自己挑好的装扮照镜子的时候，小鱼儿睁开一直被要求闭紧的眼睛，呆了半晌，却猛地跳起来生了一通气。
　　他跳着脚嚷：
　　“你这算什么！好好一个男人成天想着女人已经够下流了、居然还想勾引、勾引……滚！给老子滚远点！”

　　江玉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马上脸色变了几变，本来阴不阴晴不晴的幽潭开出一朵花，那笑眼一眨，“是是是，随你，那我再换一身。”

　　他本来挑的是极淡的蓝布长裙，除了领口袖口卷着白边外没任何花色，一掌宽的带子绕在腰上，腰细，还多缠了几圈，末了挽了个结搭下两端带子。
　　穿衣的时候，他还要小鱼儿闭着眼，当时小鱼儿居然很听话，让他闭眼就闭，让他站就站。
　　然后外面罩了蓝的发白的软纱，料子不佳，但是遮挡他扮女人时那胸前的平坦倒正好。
　　头发梳了一小半绾在顶上做髻，剩下的也不梳拢，全部散开披在颈上肩上，额角放了几缕下去，这一身看似无奇的装扮却能以假乱真，给江玉郎平添了三分娴静。

　　端的是秀气。

　　本来江玉郎就爱女人那万种风情，环肥燕瘦自不消说，饶那是端庄少妇还是怀春娇娥，他都懂得欣赏每一种女人的美，自己扮起来，不消说也明白怎样的女装适合自己。

　　谁料那小鱼儿竟然睁眼看着他未施粉黛依然入画的样儿，怒不可遏。

　　江家公子从小就学的一样本事偏偏是察言观色，小鱼儿扭过头的耳背上一溜红已经让他心情大好，也就由得小鱼儿硬是给自己找来人家穿剩的半黄不白的裙裤，和给自己涂了三层的粉。
　　厚的脂粉好假。

　　但小鱼儿心情好了，开了他几句玩笑又张罗着带他穿街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