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叫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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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岁数加起来上千年的灵物谁也没想到这次闹贼给自己招来个大麻烦。每天仍是悠哉的过日子，晒太阳，挑水煮饭，偶尔出门买菜，看个吵嘴骂街的，就这么清闲到骨头都快散架了。
“嘉颖哥，我学会‘日行千里’了！”林更新趁着这日大厨请假不在又没客人，光天化日给郑嘉颖演示身法，“瞧，我刚变到门外了。”
郑嘉颖在躺椅上努努嘴，林更新忙把新洗出来的苹果端上来，苹果并没去皮，却切成整齐的块儿，上面插着根牙签。
等林更新插着一块苹果递到嘴里、郑嘉颖嚼到满意了，才缓缓开口，“你这哪是日行千里，十里都不够。还得慢慢练习……不过你学东西真快，要是以前有人指点，你这个年纪早该比我厉害了。”
前面受了打击还有点丧气，但后面一听夸赞林更新忍不住将耳朵尾巴甩了出来，上下摇啊摇，乐的眼睛都歪了。
他本高高个子，皮肤又白，细长眼睛极有神采，眼角却微微向下，笑起来活泼得很、可不笑的时候就不经意能冒出几丝冷峻的气质，幸而他整日多是嬉笑着的。可这回笑的太开，却眼咪咪着快斜成一个八字，嘴快咧到耳根，模样滑稽透顶。
郑嘉颖看了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像是挤到嗓子里再憋出大大的声，然后伸爪子糊他一脸，“快不许笑的这么丑！”
林更新赶紧抓住他的手，“那我不笑的时候很好看？”
郑嘉颖想了想，认真点头，“好看。笑起来也可爱……就是刚才这么笑……”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揉上林更新那毛茸茸的狼耳朵，“丑极了！笑崩了就变丑了……哈哈哈~~”
被取笑的林二厨不仅没半点憋屈，还乐观的从郑掌柜潜台词里听出来点夸自己皮相的意思，整日都乐的一跳一跳的。
郑嘉颖这些日子同他熟了，那股端着的威风也不知不觉收起，看着乖乖的伙计越看越顺眼，掐指一算，“啊，原来快到年底，难怪住宿的客人都没了。”
“虽然咱这地界冬天也暖和，但掌柜你不是过的这么糊涂吧？”账房先生摸着胡子一脸瞧病人似的看着自家掌柜。
郑嘉颖装模作样望着外面暗下去的天，“掐指一算，今晚开始就该有灯会了。”
跟了他多年的伙计们顿时眼前一亮，果然他下一句慢悠悠地道：“按照往年，咱们这几日晚上好像应该不做生意”……
“嘉颖哥，不做生意你岂不是没东西吃了？”林更新不明就里的插嘴，惹来一堆白眼。
“每年灯会连着十多天，掌柜都会让我们晚上关门上街赏灯，重要是工钱还按整日来算！”账房先生此时也想到了工钱的事，豆豆眼一下发起光来。
偏林更新打工是包吃住不给工钱的卖身仔，这种好事自然没什么感触。
等关了门别人都走了，郑嘉颖把林更新拎出来，“走，带你见识一下灯节。”
林更新高兴扑上去，抱住自己掌柜的一个胳膊脸就凑上去，郑嘉颖赶忙侧开头，脸是避开了，耳朵边儿却被那小妖的舌头擦了一下，气的拿脚踢他，却怎么也踢不开，“再犯这毛病，你就留着看门别出去了。”
林更新摇头，也不说话，笑嘻嘻搂着他胳膊随他出门。
原来他们这里跟北地不同，就是冬天也只冷那么几日，整年忙碌等到年根就趁着天暖大兴早集夜市，灯节里灯倒不是重头，那老远赶来卖北边穿的皮袄皮裘、西边产的蜜瓜肉干、东边的咸蛋野蔘，何况本地的甜果糖糕和米酒，加上杂耍和戏班、皮影，食肆和酒馆直接站街上招呼老街坊，更有货郎四下奔走吆喝，那个热闹劲儿，比前两日竟是换了天地，处处红衣绿女银光紫影，艳乎乎光灿灿的让林更新看的眼都转不动了。
“傻愣什么”，郑嘉颖拽着他先奔向最近的绸缎庄，“王老板，生意兴隆。”
“郑掌柜，生意兴隆。”那王老板笑嘻嘻拱手，“年底又放伙计过年啊？”
“这时节咱这儿只有惯来的外地商户，住在同乡会馆里，没什么人住客栈，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郑嘉颖端着客气，显得亲切，暗地却狠狠掐了一把还在痴呆状态的林更新，“新来的二厨，年纪小，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想这新年给他置办套得体的衣裳，也算是给他讨个好彩头。”
这边林更新反应过来，这是要给他做衣服，细眼刷一下亮晶晶，“嘉颖哥~~~”
郑嘉颖不去管他，只叫王老板挑点好料子。那王老板按着郑嘉颖往日那低俗眼光，拿了套前日做好当样子挂的暗红窄边儿勾着浅浅金丝云纹的长褂，里面淡赭色衫配镶边腰带，看着富贵却不灵透。还好林更新身型极好，上身后反而衬得如官家公子，红不显艳俗，倒是只看出一派贵态。
郑嘉颖在旁点头，“小新你穿这个喜庆。”
这就穿走一身，又留了些钱定了几匹布做春衣，湘色青色皂色，还好老板看他是好衣架，没拿郑嘉颖的眼光去糟践自家衣服，选的都是清淡些的款，比林更新之前身上那粗布补丁好上百倍。郑嘉颖将款据塞进林更新怀里，“走了，记得年后自己来取。”
林更新对新衣服爱不释手，将旧衣包好挽着，另一手照样挽住郑嘉颖，“这个真好……我好喜欢……”
“你在我这儿打白工……衣服就算做你压岁钱。”郑嘉颖回头看他，见他高高的头顶后面正好遮住一串花灯，笑了一下。
“嘉颖哥，什么叫压岁钱？”
郑嘉颖越看越觉得他高，暗暗不满，准备去踩他脚背，但随着一道烟火便顾不上脚下使力，拿眼追了过去。林更新只听到一句低喃：“……梨花报春。”
“什么春？”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林更新只顾盯着他的眼，看那里流转的水光，觉得平日那眼里哪怕多是狡黠或慵懒的，此刻也让人看着无比舒适、欢喜。还有更多没遮掩的温柔，柔过一切硬朗的轮廓，慢慢化开好几个夜里的雾遮和寒凉，大冬天的就那么让人看着暖。
“狸猫叫春？”林更新重复着刚听的词，抬头，才慢了一拍发现刚才天上开了几束奇怪的烟火，一蓬一蓬裂开，白白的像刚出锅爆了馅儿的水饺。
郑嘉颖没注意他的“叫春”，还兴奋的指给他看：“他们都管这个叫‘梨花报春’，图个春来早的好意头，其实我以前住的道观每年也下山看烟花，道士们说这叫‘倾银泻玉’，很贵很贵。寻常百姓买不起的，每年只有官衙和富户才会放给大家看，每晚十束，只放十晚。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放了……”
林更新看了眼头上那黑瑟瑟的天炸着银白的雪似的柳条，柳条又抖出噼噼啪啪碎花，跟断了珍珠链子似的掉回黑暗里，似乎是比其它红的绿的烟花不同些，但是也说不出不同在哪里，顶多是颜色上好些？林更新又看了两朵“梨花报春”，觉得还不如自家掌柜的眼睛好看，又低头去看，看那眼里映出的花火，倒觉出那么丝与众不同，更紧紧搂着，盯住了细看。
郑嘉颖不理那些“红花满天”还是“翠竹报喜”，待“梨花报春”放完就把头低回来，“对了你问压岁钱”……
林更新仍盯着他看。直直的。
“林更新！”郑嘉颖赶紧四下看，夜市人多，都忙着仰着脑袋看烟花，他俩又站在一座桥下，倒是没惹来什么注意。郑嘉颖推了推他，却被他一手环着腰，挣也挣不动。
林更新回过神，有点不满的看他，“你怎么不像刚刚那么笑了？”
“我哪里笑了？”
“眼里笑了。”
“……再不放开新衣服就不给了！”
林更新对上他认真扬起的脸，怏怏放开他的腰却又抓住他手，“嘉颖哥我饿了。”
郑嘉颖也想起自己专门空着肚子等晚上这顿呢，赶紧拉着他去找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叫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