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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未然这个娃的小身板素质太差了,一进房间司未然便觉得头重脚轻,沉沉欲坠,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任嬷嬷和丫鬟服侍着稍微洗漱了一下便脱衣睡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半梦半醒的,做了好几个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会儿是前世的种种场景,一会儿又是这古代司府的人事,几乎让她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醒来的时候仍是恍恍惚惚的,想坐起来喝杯水又使不上力气,只听得耳边似远似近地有道不太清晰的声音,像是在聊着什么。

      “芳灵刚才来时说了什么?”仔细辨认了一下,问话的是舒嬷嬷,她正在寝室的外间跟佳期说话。“老夫人虽然偏疼我们小姐,却也不见一日三番两次来叫人的。”

      佳期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我问了芳灵,她只说这小姐的生辰近了,老夫人有些事要嘱咐小姐几句。我觉着……自小姐病了醒过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舒嬷嬷,你觉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小声,像是在防着什么。

      舒嬷嬷先是一怔,然后轻轻拍了她一下。“混说什么?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语气虽是责怪,却并不严厉。

      佳期讨饶地合掌欠了一下,笑道:“我哪敢编排小姐?只是我待在小姐身边时日也不短了,小姐有个好歹我是一定要仔细留意着的。小姐虽说性子淡一点,不太爱跟人说话,但对我们这些下人却是体恤得紧,从来也不见她开口训斥些什么。今儿我看她跟小姐们逛园子,还有跟四太太说话的时候,说话的样子和口气都跟平时大不一样。”

      舒嬷嬷蹙起眉头,似乎也在回想这段时间司未然的一举一动。“我琢磨着……许是小姐被三小姐的话气到了,再加上现在府里都在为她的十岁生辰宴忙碌,这才闷着些?”话虽这么回答,可舒嬷嬷的表情并不确定,倒是显得期期艾艾的。

      佳期左右瞟了瞟,见屋里屋外没人在听她们讲话,才举起手掩着自己的唇角道:“刚才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见她走得极快,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便问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小姐却说人哪有这么容易就病着了?叫我不要动不动就去找大夫。”

      舒嬷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小姐这么说?这还真倒有些蹊跷。小姐打小身子就不好,大夫来诊脉开方照理说早该习惯了,怎么今天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

      司未然在屋内将这些话听得七七八八,本来脑子还浑浑噩噩的,此刻却像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一样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才刚来这里,一心只想着摸清楚这司府的夫人老爷、太太小姐的情况,也存了心再不让别人以为她好欺负,却不曾想自己这样的行为看在别人的眼里会是怎样的突兀,会招来怎样的猜测和非议。心里一急便动作大了,在床榻上发出声音,外面那两个说话的丫鬟婆子听见便立马住了口,很快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佳期走到她面前,见司未然拉下被子准备起来的架势,连忙拿过衣裳帮她披上。“要喝杯热茶吗?我去端来。”舒嬷嬷也不闲着,高声吩咐外面的小丫鬟端水进来给小姐洗漱。

      看着两人尽心尽力的服侍全然不似刚才在外面碎过嘴,司未然一时还有些怔愣。佳期倒了一杯热茶过来,轻手轻脚地端到她嘴边,道:“小姐感觉可好些了?肚子有没有饿?晚膳还得一段时间,厨房里做了几样点心,要不要奴婢给您取来?”

      司未然不习惯一醒来就吃东西,便摇了摇头,只就着杯子喝了几口茶。舒嬷嬷待佳期一退下,脸色变了几变,仍然缩手缩脚地凑了上来。“小姐,我瞧着这些日子您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马上又是您的十岁生辰宴,府里只怕会越发的忙碌,你现在身边只有佳期一个贴身伺候的,老奴瞅着怕是伺候不过来,您看……是不是让辉月、锦年那几个丫头回来?”

      这话说得司未然没头没脑,正颦眉思忖她这话里的意思,舒嬷嬷见她眉头紧锁,以为她是不乐意,忙又道:“自您那会犯了病,老夫人怪那几个丫头服侍不力,没有好好照顾小姐,便将她们几个打发到祠堂去受罚了。老奴也觉着她们几个人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三小姐气你犯病的时候她们一个个乱得没了规矩,不知道请医也不晓得赶紧去通报老夫人,只有佳期还算伶俐点,记得端茶喂药给您吃,是该受罚。只是……小姐您看这都快两个月了,是不是让她们有个机会再回你身边服侍?若是没学到点教训还跟从前那样糊里糊涂,您再远远地打发了她们不是?”

      这么一长番话唠叨下来,司未然才算是搞清楚了状况。原来她身边不止佳期一个贴身丫鬟,还有几个,但因为她生病那会儿护主不力,被老夫人关进祠堂去受罚了。她是依稀记得她刚穿来的那一天屋子里有很多人的,可是那段时间的混乱和她对这个世界的不熟悉,她没有注意这些事。而舒嬷嬷、佳期等人因为她一直病着心情郁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些,是以这事就延迭到今天。

      司未然细细地观察了舒嬷嬷一番,她不确定舒嬷嬷会提起这茬是不是跟刚才在外面佳期说的那番话有关。舒嬷嬷站在床前,低眉垂眼肃手而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歪头一哂,挥了挥手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要紧?辉月几个服侍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就去找老夫人说说,为她们求求情,想必老夫人宽厚会允了我,不日就将她们放出来。”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生活的艰辛让她看多了社会上的人情世故,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不是爱心泛滥的圣母,但是常会将心比心地去看待各种人事。这府里的丫鬟嬷嬷,不是年纪小小就得做鞍前马后伺候人的事,就是年纪一大把了还得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平平都是人,只不过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何苦互相为难?

      这么一想就躺不住了,掀起被子提脚刚想下床,舒嬷嬷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我的好小姐!你何必这么急?等明日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再提这件事也不迟,哪用得着你刚歇晌起来就烦心这个?”

      洗了茶盏的佳期走进来,见了这两人的架势,先是一愣,马上走上前来,一边同舒嬷嬷扶着她回床上一边嘴里囔着:“小姐这是做什么?衣裳也没穿好就起来,着凉了可怎么好?”
      舒嬷嬷仔细为她掖好被角,这才笑道:“小姐心慈,我才提让辉月、锦年那几个丫头回来,小姐便急了要去找老夫人求情,说来也是我的不是。”

      佳期一听打小就跟自己一块处着的辉月和锦年可能要回来,不禁喜笑颜开。“真的?那我要替她们谢谢小姐了!辉月锦年回来一定要在小姐跟前多磕几个头,才不枉小姐对她们这么好。”
      司未期闻言没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旁敲侧击地问了些老夫人那边该注意的事项和规矩,略作一番思量,也便揭过去了。

      翌日正好是初五。老夫人治家一向严谨,注重规矩,却也不死守规矩。对于晨昏定省、早请晚安这种事,几位太太们是每日都要去的,孙子孙女们倒不会这么严苛,除了每逢初一、初五和初十要去她那里见见以外,其他时间就没做硬性规定。加之司未然以前一直生病,老夫人根本不让她去问安,只说要她在屋里好生休养,所以严格来说,来了这里这么久,司未然还压根不曾正儿八经地给长辈请安问礼过。

      一大早司未然就起来了,在丫鬟和嬷嬷的帮助下将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精精神神的,又喝了碗小米粥垫垫底,便带着佳期去了老夫人的颐心院。

      本以为自己起得算是够早了,谁知一去那里一看,司未晚、司未夕几个早就已经候在老夫人正厅旁边的厢房里了,还一边喝茶一边说说笑笑。看到她来,几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之色。

      “四妹妹今天怎么来了?”司未晚反应是最快的那个,愣了片刻后很自然地走到她面前笑意盈盈地拉起她的手。“我看你的手还这么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虽说是春天,但早上还是很冷的,四妹妹可要仔细着多穿点衣裳,别受了风寒可就不美了。”

      司未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也不说话,只嘴角轻撇把头扭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司未央倒是很知礼,上前向她福了个姐妹之间的礼,司未然也回以一笑。

      来之前她已经打听过,这老夫人习惯先接见各房的太太,听取了她们的问安行礼汇报请示,交代了府里的一些相关事宜后,再接见小姐们。老夫人不喜欢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们跟已知世事的太太奶奶们搅合在一起,这跟别的老一辈巴不得子孙同堂越热闹越好的喜好截然不同。此刻老夫人在正厅里跟几位太太说着话,小姐们就被安排在厢房等候了。

      不到盏茶功夫,那边的事说完了,几位太太们鱼贯而出,芳灵这才领着几位小姐往正厅里走。正厅很开阔,正中摆了一张罗汉榻,左边用一张八扇屏隔开,分出外厅和内室。老夫人约莫是跟太太们说累了,现正靠在内室的床榻上休憩。

      老夫人本来是不想理会小姐们,正准备等她们问完安行过礼后就打发她们走的,听身旁的大丫鬟芳丹说司未然也来了,便来了几分兴致。“然姐儿也来了?那就直接把她们叫进来吧!”

      司未然按着长幼顺序跟着其他几个姐妹绕过屏风进了内室。这内室不是老夫人的主卧房,而是白日里用来接待亲友、宾客的起居室。房间布置得古朴素雅中略带一点大气,隐隐飘着一抹檀香,不浓,闻着却让人觉得心绪平静。

      老夫人半靠在床榻上,腰后面垫着一张迎枕,腿上盖了一条绛红色的羊毛绒毯,眼眸半合半闭,手里还捧着一杯茶,极是悠闲。见小姐们走进来,又一一上前给她行礼,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都来了?今儿难得姐儿们来得这么全,都坐下陪陪我这老婆子吧!”

      司未然原本还有一点紧张的,怕自己行礼时行得不对,怕答对时出了什么差错,现在见老夫人对她们都和和气气,小姐们也都各安本分没人挑刺,她倒也慢慢镇定下来了。才落座,就听老夫人笑望着她道:“然儿怎么也过来了?我不是叫你多在屋子里好好休养吗?何必这么一大早地起来?昨儿也没好好看看你,过来让我瞅瞅。”一边说一边朝她招了招手。

      司未然笑嘻嘻地凑了上去,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闷在屋子里只怕真的会闷出病来。牢老夫人惦记挂心这么久,然儿深感愧疚。”
      老夫人拉她到自己身边。“看着是比以前精神多了,不过还是不能马虎,得好好保养着才是。”一张并不显老却极有威严的脸上露出的是一个普通老人面对自己孙辈的关怀和慈爱。

      司未然只管乖巧地点头,一副虚心听训的模样。老夫人嘱咐了她几句之后,又询问了其他几位小姐们的饮食起居情况,都一一回答无误。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疲乏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几位小姐都识趣地行礼告退了。司未然却径直端坐着不动,只等芳灵将她们都送出去,才伸出手轻轻按向老夫人两边的太阳穴,指节富有节奏由轻变重地缓缓按揉,直到老夫人的整个神经都松弛下来。

      “然儿什么时候学会按摩穴位了?”老夫人似乎比刚才精神了些,歪头看着她笑问。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还用学吗?她小时候母亲头疼时她就是这么按过来的,算是自学成才吧?她扬唇一笑。“老夫人喜欢吗?以后我常来帮你按?”她笑得天真无邪。

      老夫人爱怜地摸了下她的头。“然儿懂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都要满十岁了呢!再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司府的规矩,府里的小姐一旦满了十岁,就要开始被当成半个成人来对待了。
      司未然大力地点头。“是的!我想快点长大,快点成为大人,这样我就可以保护老夫人你了。”她语气高昂地宣称,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

      老夫人瞠大眼睇着她,说不出是惊是喜。“然儿你想要保护我?呵呵……真是……”她摇头失笑,随即又问她:“然儿,你说说,你为什么想要保护我?我又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你保护的呢?”这这话的时候,语气隐隐带着戏谑。

      司未然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一脸毅然又带着几份懵懂地说道:“因为老夫人是然儿的奶奶啊!我想保护我的亲人,保护我最爱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说完就扬起脸专注地凝视着即便坐在床榻上也比她高半个头的老夫人。

      果然,诚如她所料,老夫人激动了,原本靠在迎枕上的腰身都挺直了起来,双手带着一股微不可查的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你说,我又有什么地方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来保护的?”她一边笑一边问,眼中泛着几许潮湿,却还是极力压制。

      司未然一手揽住老夫人的肩膀。“我不知道奶奶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保护?但是我想,每个人都是希望身边有个随时愿意挺身出来保护自己的人吧?就算自己很好,很安全,日子也过得很如意,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知道有这样一种自己正被保护着的感觉,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吧?”

      老夫人愣住了,好半响都只怔怔地看着她不出声。司未然不禁有些忐忑,她此行来老夫人这里就是为了打感情牌,老夫人是她目前最强有力的靠山,不管这座靠山能支撑她多久,能靠得一时是一时。不过她不确定这张牌是不是打对了?

      良久以后,老夫人终于紧紧抱着她,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却也颇觉欣慰,一个劲地念着“然儿真乖,真贴心”半天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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