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殇——青楼梦断》凤岐

4、公堂（一）

　　“哥，小花儿，出来了！”在艳花楼对面的茶楼里，两名玄衣男子相对而坐。同时将目光聚集在从艳花楼里走出来的花烟兰身上。

　　“小花儿，果然是小花儿，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真不简单，如果她是男子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慵懒的声音透出丝丝笑意，拿着筷子打击着桌上的茶杯，“叮”，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铁嵩这么快就死了。小花儿真是好本事啊！我就知道这世上只要是男人就敌不过她的魅力。不过她也太狠了，竟然弄到人家父子相残，唉，可怜的铁氏父子啊！”虽然口口声声的同情，但声音里却透着阴狠，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恨意，“哥？接下来该怎么？”停顿了一下，“看样子，铁府她是回不去了。等一下把她弄出来后，哥，你准备怎么安置花儿？”放下筷子，对着对面的男子——蓝天韫。

　　“嗯？”收回向外张望的眼神，“你觉得呢？”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来，拿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似乎他问了一个是多么傻的问题。

　　“哥？老实说你有没有想过收了花儿？”低头转动着茶杯，蓝天荇问道，眼睛却没有看他反而显得若有所思。

　　“嗯？天荇你说什么？”微微的皱了皱眉，注视着眼前的蓝天荇，“天荇，你该知道的！”眼睛的温度降低了几分，仔细的观察着蓝天荇的一举一动。

　　“哥，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这些年花儿也不容易！” 蓝天荇难得露出认真地神情看向对面向来冷漠的兄长，为了家族事业，大哥真的打算这样做吗？虽然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兄长的心意，但是，人真的可以冷漠到这样的田地吗？

　　“天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蓝天韫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妇人之忍？”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叮叮得响声，眼睛一眨不眨的顶着对面的蓝天荇，说话的音调又降低了几分。

　　“我只是在想这样做对吗？花儿真的不容易啊！”轻轻的叹气，大哥的绝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原以为花儿还有希望的，毕竟她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天荇，收起你愚蠢的想法，不要忘了花烟兰是什么人，今天她可以出卖铁嵩，搞不好哪一天也会出卖我们。这种人留不得。”声音的音调已经降到最低点，漏出丝丝杀机，“更何况，我还有馨兰，我决不可能爱上馨兰以外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弟弟慎重的说道，花烟兰是如此妖媚的女人，他有些担心弟弟会受到她的诱惑，他不会忘记铁岩的教训。

　　“哥？”望着眼前没有一丝温度的大哥，蓝天荇的话愕然而止，说什么也没用了吗？

　　只是。。。大哥真的了解过花儿是什么样的人吗？也许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大哥一旦给一个人下定义便不会轻易更改，就像他认为馨兰是圣女，花儿是娼妇一样，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只是。。。“就不能放了花儿吗？”虽然知道大哥的性子，但他依然认为花烟兰罪不致死。

　　“天荇，不要再说了，你该知道商场上的规矩，”蓝天韫断然打断弟弟的语，“花烟兰不能留。所有的事我会安排，你不必操心。”原还是想留下花烟兰，毕竟她的确很有用，但看到天荇今天的态度，他有些担心，这个花烟兰太有办法了，他不能不防。

　　“可是，哥？这些年花儿都做了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哥。。。”

　　“够了，”啪一掌拍在桌上，“天荇，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稍微缓了缓，才又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放下茶杯，从位子上站起身，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走吧，我们也跟过去看看！铁府的事已经办完了，过几天我们就离开这里，现在你去把馨兰接来吧！我想馨兰也很希望看到铁氏父子的结局。”话还没说完便已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哥，对花儿，你难道一点情义都没有吗？”蓝天荇对着蓝天韫的背影喊道。

　　这次蓝天韫没有回答，径直向楼下走去，只是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脚步有那么一霎那的停顿，但这个霎那短暂的让人根本无法辨别。

　　“嗬，可怜的花儿，”望着蓝天韫离去的脚步，蓝天荇拿着手中茶杯苦笑一声，“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看来哥对你真是没有情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将茶一饮而尽，随后也起身离开了茶楼。即使大哥以露杀机他也相信花烟兰不是如此容易死了的女人，以后会怎么样呢？

　　此时的杭州城已经变得异常热闹，许多人都已经知道铁府出了大事，在加上早上看到花烟兰样子的人的刻意渲染，现在几乎全城出动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花烟兰走在一群捕快中间，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清笑，纤足慢移，蛮腰摇曳，举手投足间在微风中留下一股香气，醉人心魄。林潇央骑在一匹白马上，走在前面，威风凛凛。花尘缺也顾了轿子，跟在捕快后面。这阵势杭州城几十年没出现过了！几乎全城出动。

　　“哎，蕴，你在哪里？我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全都已经做到了！你看到了吗？”默默地在心里叹气，看着身边张头探脑的女人，却偏偏没有那个让她粉身碎骨的男人。花烟兰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刚刚和花尘缺的对话：

　　“这样的男人是最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即使再优秀，他的心也不会为女人所迁绊，他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女人只是他生命里的点缀而不会是他的全部。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一定不会爱上他。爱上他注定是一种痛苦。”

　　呵呵，是啊，爱上这样的男人注定是要尸骨无存的！尘缺，你可千万不要步我们的后尘！这样的艳花楼的悲剧才不会继续。

　　“烟兰，我死之后，你就把艳花楼结束了吧！”那个温柔却无比美丽的女子最后一次奄奄一息的开口，含着淡淡的叹息。

　　“不，云姨，如果艳花楼结束了，那艳花楼里的姐妹怎么办，她们早就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离开这里她们要如何为生？”最后一次握住云姨的手，花烟兰眼中全是泪。

　　“不，烟兰，别傻了，艳花楼是个城堡，根本没人可以离开，早点结束这里，大家才能早点得到幸福。”

　　“不，不会的，云姨，艳花楼是我们的家，我们怎么能放弃自己的家，更何况我从来不相信那些，我要证明给你看，即使是在青楼也一样可以得到幸福。”在青楼待了七年，她从来没有觉得不好，云姨待她如同亲子，姐妹们也互敬互爱，在这里她得到了她要的温暖，更何况艳花楼每年还要收留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孩，没有了艳花楼像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女孩该怎么办呢？最重要的是她更本不相信云姨所说的城堡，她相信真爱是无所不在的。

　　“不，烟兰别再执著了，影婆和我都是因为太执著，才会得到如此结果，烟兰，当年你下海我便没能拦住你，这次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吗？咳，咳”因为太过激动，又咳了起来。

　　“云姨，”急忙上前扶住作势要起来的云姨，“你别动，你身子虚！”

　　“烟兰，你一定要答应我，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即使无情无爱也好过爱恨痴缠的一生，你就听云姨一次。你答应我，咳，咳！”一边说一边猛咳，这次一口鲜血洒了出来。

　　“云姨，云姨，”一下子慌了手脚。

　　“烟兰，答应我，答应我啊，不要再做艳花楼的傀儡了，爱也是空，恨也是空啊！烟兰，答应我，答应我啊！”一手抓住花烟兰，口中又是一股血，她知道她生命即将终结，她不要这艳花楼里再有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在青楼里最要不得的便是执著，只是。。。

　　“云姨，云姨，你别说话了，你躺好，我，我去找大夫，”根本来不及听云姨到底说了些什么，眼前浮现的全是云姨口中涌出的鲜血，一口一口不曾停歇，不，她不要云姨死，母亲死后她只有云姨了。慌忙间朝，外面跑去，她要救回云姨。

　　“不，烟兰”看着跑出的花烟兰，花雾云将手举在半空，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她再走？伸手想将她拦住，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就这样这个绝美的女人走了，带着一生的遗憾离开，那年她只有33岁。

　　再回来时，花烟兰看到的便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双手垂在床前，头发凌乱得散在床边，一动也不动了，“不，云姨，”一步上前抱住了给了她七年温暖的女人，“云姨，你别死，别死啊！烟兰还要证明给你看艳花楼也是可以幸福的，你别走啊！”真正的悲怆。

　　“烟兰要证明给你看艳花楼也是可以幸福的”那样的话言犹在耳，可惜已事事人非了。

　　花烟兰走在路当中，嘴角荡起一个笑，云姨，你是不是在天上叹息呢？烟兰没有听你的话，最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呢？眼神扫过身边的人，一个个露出鄙夷的神色，指指点点。

　　呵呵，这就是执著的下场吗？不，她不信，不信上苍真的这样待她。从十岁那年她便与天相搏，她不相信她会输，也许，也许到最后，那个人还会来，韫，你会来吗？

　　静静的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很轻很慢。

　　忽然人群前面传出一阵哭声，“老爷，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老爷，老爷啊！”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尖利似要刺破天际。

　　哼，是她来了吗？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花烟兰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再一次振作精神。既然决定活下去，那么就奋力前行吧！

　　转眼间，他们已经来到苏州府衙。又是一场战斗。这个女人注定一生都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