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殇——青楼梦断》凤岐

2、归处

　　一件破碎的沙衣，一件男人的血色长袍，再配上一个绝艳的女人，会是一个怎样的风景？

　　清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花烟兰缓缓地走在街上，刚刚恢复力气的女人脸上挂着似有似无地笑容。不愿意留在充满血腥味的庭院里，双脚不由自主的离开了铁府，当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大街之上了。街上还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流转的星眸，送上一个淡淡的眼神，使得男人女人都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停顿在她布置的结节中，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那不是铁府的七姨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被铁老爷赶出来吧？”一阵阵的低声讨论。

　　“不会吧，听说铁老爷宠她宠上天了，为了她把其他姨太太都赶出去了，连元配夫人都送进了沐恩庵！你看她那个模样，那家碰上她算是倒了霉”

　　“唉，是啊，铁夫人多好的人啊，现在落到这个下场，这种女人生来就是狐狸精，她要是失宠？除非铁老爷死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在讨论这个红极一时的女人为何如此落魄的流浪街头。

　　“狐狸精？呵呵”花烟兰秋眸一瞥，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任凭周围的人一个个围上来，她依然轻轻地向前走去，脚步没有缓慢也没有加快，始终向前走去，清晨的微风将她一头的秀发扬起，随风摆动，嘴角残留的血迹也还不曾擦去。

　　“我又活了？呵呵，岩，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现在我应该去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归处？”

　　忽然，她停了下来，停在一间高楼下，一间华丽无比的楼下。慢慢地抬起头，嘲讽地眼角中闪过一丝痛楚，血红的薄唇慢慢的念着牌匾上有三个苍劲的大字：艳花楼。“艳花楼？艳花楼？原来只有你才是我一直的归处，原来我兜了一圈还是要回来！难道真的只有你可以救我吗？”她似乎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早晨，她依然是那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女孩，依然一无所有的要等待别人救赎的柔弱女孩。

　　十三年前，清晨

　　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推着一辆草车急速的往前走，草车上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紧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杂草中悄无声息，美丽的脸上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凹陷蜡黄。

　　“娘，你别睡，马上我们就到大夫家了，你的病就会好了，马上，马上…………”小女孩焦急的低喃，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啪，啪，啪”猛烈的敲击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大夫，大夫，快，快来救救我娘，求求你，快来救救我娘…………”焦急的疾呼，拼命的拍打着药铺的大门。

　　“吱呀”门开了。

　　“谁啊，”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声音中明显透露着不耐烦。

　　“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小女孩一见大夫就趴在地上磕头。

　　男子急忙探下身，把了把脉，又探了探鼻息，而后缓缓的站起身，摇了摇头：“唉，小姑娘，不是我不肯救你娘啊，实在是你娘她，她…………唉！阎王要收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　　不，不会，你是大夫，一定有办法救我娘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娘，求求你”说着又要趴下来。

　　“别，你，你别再磕了，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快让你娘入土为安吧！！”说着中年男子急忙拉起小女孩，无限感慨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把刚打开的门关上了。

　　“不，不会的，娘说过再苦也要活下去的，再苦也要看到兰儿长大，娘不会丢下兰儿一个人不管的，一定是这个大夫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别的大夫，一定有人能够救娘的，一定有人……”小姑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撑起草车，向下一家药铺走去。可是她得到的依然是：

　　“小姑娘，你快走吧！！一大早有个死人在我家门口实在是……”保合堂的王大夫一脸的不甘愿。

　　“你娘已经死了，快让你娘入土为安吧，别再来了！”保仁堂李大夫说完就关上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我娘没有死，没有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你们这些庸医，庸医。。。。。”

　　“一定有人可以救娘，一定可以。。。。。”

　　可是小姑娘一共去了八家药铺，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娘死了，娘真的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吗？娘，你不是说过，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就丢下兰儿，不要兰儿，自己走了，娘，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有了二娘，爹，就不要了娘，为什么有了弟弟，爹就不要兰儿了，为什么，为什么啊，娘，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现在我该怎么办，娘，我该怎么办啊”

　　小女孩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推着草车，慢慢地往前走，茫然无助的向前走去。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撒在大街上，也撒在小女孩的身上，然而，反弹出来却是无边的死寂。

　　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闹哄哄的热闹，每个人都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已经在一瞬间失去整个世界的小姑娘，以及那具已经冰冷却依然美丽的躯壳也存在在他们周围。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从清晨到傍晚，黑暗渐渐开始统治大地。

　　终于女孩推着草车再也走不动了，不经意间她坐在一家店门口，一家叫做艳花楼的店，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这个不经意却注定了她一身的命运。

　　“小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很安心。

　　缓缓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异常精美的脸，看不出年龄，只是那双眼睛特别的温柔，这种温柔就像，就像是——娘。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花雾云皱了皱眉，看着这个愣愣的盯着她看的小姑娘，美丽的瞳孔中没有了生命的颜色，猛然间让她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沦落风尘多少年了以为心已经麻木了，可是看到这双失去一切生命颜色的眼，却还是让她心痛不已。

　　“我娘死了！”愣愣的一句话，“大夫说我娘死了”

　　“呃？”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旁边的草车，草车上还有一具女尸。“那是你娘？”花雾云指了指草车。

　　“是，那是我娘。”空洞的话语没有温度。“我该怎么办？”回头，没有原因就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娘，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爹也没有了吗？”花雾云的鼻子有一点酸，多大的孩子啊，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爹只有二娘和弟弟没有我和我娘，我没有爹！”

　　“呃？这样啊！”花雾云看看草车又看看女孩，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唉，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苦命的人啊？“你真的不想回去跟着你爹吗？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回去！”花雾云又问，虽然可以留下她，但是毕竟这是烟花之地，进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这样的孩子来到这里，从她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所说的每一句话虽然还显得稚嫩，但依然能感觉到曾经受过的良好教养，一举一动中透出的是穷人家孩子所没有的高贵，这样的孩子来这里一定会受苦的，烟花楼里已经有太多苦命的人了，真不希望再还有人要受苦。

　　“回去？”女孩皱了皱眉“娘说过，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她说过没有爹我们也可以过的很好，我不回去。我……我可以跟着你过吗？”女孩猛然抬起头凝视着花雾云，眼泪夺眶而出。

　　“跟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跟了我之后就不能回头了吗？”花雾云望着女孩子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很舍不得这个看似柔弱可以却坚强无比的女孩。

　　“我要跟着你”小女孩紧咬着嘴唇，声音有些怯懦，但却很清楚的地说， “我要跟着你，请你收留我。”

　　“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不后悔，娘死了，我就相信你”

　　花雾云对着她看了很久，“好吧”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是天意吧。“来吧，和我走吧”拉起女孩跨步往前走去，在进门地一瞬间，再次回头“真的不后悔？”

　　这次女孩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叫花雾云，以后你就叫我云姨吧！你叫什么？”

　　“兰儿！”

　　“兰儿？嗯，好吧，我们艳花楼里所有的姑娘都是以花为姓的，到了你这里应该是烟字辈了，从今天起你就叫花烟兰吧！”

　　“嗯，好”

　　一句话，两个字，就让这世上少了一个纯真地少女，多了一个以花为姓的女人，这样女人注定倾国倾城，也注定是幸福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