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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布局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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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总管,事情怎么样?”花烟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望着铁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一旁的桌子。常常慵懒的眼神此时却有几分的焦急.
“夫人,英明,那两股势力今天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站在下手,铁宏有些眉飞色舞的开始叙述这两天来他是如何安排人手,布置陷阱,说到动情处还会手舞足蹈一番,“夫人不知道,昨日清晨我一回去便叫来所有的管事核对帐目,照着夫人的安排,……呵呵,夫人不知道,那些人收购回去的全是我们安排好了的商号,我想那些人现在一定在家里哭呢!呵呵,呵呵,……”铁宏笑得异常得意,几天没有好好安睡,精神却出奇的好,宽阔的面门显得红彤彤,不见一丝疲惫,眼眉间流入出商人特有的狡诈。还想说下去,忽然……
“好了!”一声娇柔的呵斥想起,没等铁宏说完,花烟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摆了摆手,“总管,你也累了,下去吧!”卷淡的看了看铁宏,再也不想听他的喋喋不休,生意再好又怎样?现在她只想……
“夫……”
“还有什么事吗?”口气中有着不耐。
“明……明天我们该怎么办?”听出花烟兰的不耐,铁宏按耐住想要扶手离去的冲动,又问。仅仅只是两天,他已经不敢再小窥眼前的女人。即使心有不甘他依然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他以为的更狠更决。因为她,这两天他们无往不胜;因为她,铁嵩去世后的波动已经被完全镇住了;更因为她——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呵呵,想到这儿不觉有些兴奋。这两天他在外面受到的待遇是他一生都没有尝过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滋味,这滋味……只要尝过一次便终生不悔忘记。只因为,只因为这些天在外面布局全是他。
外面的人都说照这样下去,铁府说不定不仅能恢复从前的辉煌,甚至有可能更加辉煌。而他就是那个让铁府活过来的人。即使——即使他不过是个执行者,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天在外面布局的都是他,谁会想到这些全是由这个差点自身难保的女孺出的主意?又有谁会相信这个妖媚的青楼女子才是拯救铁府的幕后人?更有谁会同意这个被怀疑和铁岩私通的女人当铁府这个家?只要没人相信没有愿意,那么……大权在握也不远了。想到此,心蠢蠢欲动,但不得不按耐下心,不露声色。
“夫人,”又道,眼前闪过一丝阴冷,总有一天他会把她赶出铁府,而现在……“明日我们该如何行动?”卑微得隐藏起所有,微微躬着背站在花烟兰面前,等着花烟兰发话。
“明天?”忽然听到他的话,花烟兰楞了一下,才缓缓地低语,“明天吗?”透过铁宏的背向屋外望去,那个为他送信的人怎么还没回来?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明天会怎么样呢?喃喃的想,又不出声了。
“夫人?”看到花烟兰又发起呆来,铁宏皱了皱眉,走进一步,又唤了一声花烟兰,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这两天来常有的犀利不见了,神情有些恍惚,女人果然不能做大事,暗自有些得意自己的神清气爽。但卑微的神色依然不变。
“嗯?”总算又回过头来,“你怎么还在这里?”眼神划过铁宏的脸,有些呆愣。
“嗯?夫人,小人问你,接下来怎么办?”怒气微微有些上扬,但为了未来依然硬着将性子压了下来,绝不能意气用事,暗暗想,吐气吸气,又笑了,“请夫人吩咐。”
吩咐?“哦,不必了!”眼神终于又停留在铁宏脸上。挥了挥手,这几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引蕴来此,过了明天再多的布局也不过是枉然,她又何必花这样的心思呢?只是铁宏那张挂满贪婪的脸却让她有些发笑。
他真是天真还是傻?他以为她会怎么样?为他重组铁家吗?她费尽心思地将铁嵩弄垮,牺牲了身子,牺牲了铁岩,牺牲了仅存的尊严,甚至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就是为了把铁家再捡回来吗?呵呵!看着铁宏突然笑了,这样半死不活的铁家可以了!她要的不过是一场相见,一个答案,“你下去吧!”又挥了挥手,银铃般的声音。
“这……”还想说什么,在看到花烟兰转过去的脸的时又收了回去。心里有股火在烧,这女人算什么?他以为自己是谁?我……即使心里再愤愤不平,最后依然一声不吭的离开,临走时依然一躬到地。奴才便是奴才。
就在铁宏踏出门口的瞬间,柳如松正好进来。
“先生。”铁宏满面堆笑的打招呼,八王面前的红人可不能得罪。
“这么快就走了?”柳如松愣了愣,这两天,他和花烟兰不讨论到天明时决不罢休的,怎么会——向里望去,花烟兰在看到他出现后露出一丝的笑容,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铁宏和柳如松搓身而过。
“夫人,”走到花烟兰面前,柳如松稍稍点了点头。
“先生不必据理,请坐,”语气中显然有一丝的焦急,“先生,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一切已照夫人的意思办了!”
“进展如何?”
“我照着您的吩咐去了那个地方,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于是我又到了三门店,把你让我说的话说了。”虽然今天一天做得事他都糊里糊涂的,去了一间破旧的农舍,却什么也没有。又进了一家奇怪的店,什么都没弄明白。只是柳如松却有种强烈的感觉,似乎……所有的答案都要出来了,铁家的惨案,公堂上的陷害,以及这两天花烟兰拼命似的运用铁碗,所有的一切都要浮上水面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吗?”听到柳如松的话,花烟兰忽然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她花了如此大的心力,尽然什么都没有?难道蓝天蕴没有想到是她?不可能啊!她让铁宏架空的生意都是蓝天蕴曾经提过的。两天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那么的聪明。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慢慢地坐回原处。
很久之后——“先生,你照我说的话都和那个人说了吗?”瞥了柳如松一眼。
“是,说了,夫人有什么急事吗?”悄悄地试探,依然显得很随意。
“嗯?”急事?要一个答案算是急事吗?轻轻的笑,慢慢地说,“明天先生陪我去个地方吧!”对着柳如松笑得很妩媚,就让他陪她去吧!她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从前……都是……眼前闪过梅儿的脸……唉,这一生她究竟要负多少人?又要被多少人辜负呢?所有的答案或许就是在明天吧!
那个小茅屋啊,在过去三年里去过无数次的地方,那原是她心心念念盼着要去的地方,可现在却突然害怕起来了。当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她开始有些害怕,害怕那些事实会让她伤心断情,让她一辈子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她——愚蠢吗?忽然,转头“先生,你觉得我傻吗?”看着柳如松问道。
“嗯?什么?”不解的看着花烟兰。
“先生觉得我傻吗?”又问了一遍。
“哦,夫人不傻,堪称奇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见识过这几天的花烟兰,谁会说她傻呢?一个能把铁家如此庞大生意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怎么会傻?一个对面几十万两银子都不皱皱眉头,指挥入定的人怎么会傻?如果她算傻,那世上还有几个聪明人?可抬头却突然发现,花烟兰轻轻的笑了。
“呵呵,先生如此聪慧的人都说我不傻,看来我真的不傻吧!”扬起一个笑。只是傻和蠢还是有些不同的,不傻或许不代表不蠢吧!
“呵呵,”不明白花烟兰为何如此,柳如松只得如应景般的笑笑,“夫人,明天会怎么做?”一会儿,柳如松突然问道,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开始习惯期待花烟兰的举动,她似乎总能出其不意取胜,看铁宏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一定又是大获全胜。
“嗯?”花烟兰停下笑,看着他,“怎么今天人人都问我明天的打算?”明天的打算?除了要那个答案,还有什么事?
“夫人没忘明天是最后一天吧,夫人,要做些什么可要想好?这几天夫人的仗打得很漂亮啊!”八王的信上说,铁府的运转都正常了,各地原本蠢蠢欲动的商号也都平息,这些莫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杰作,抬头望着花烟兰,接下来她会怎么办?是找出那个陷害她的人,还是——定定得看着花烟兰,仅剩的一天她要拿来干什么呢?很期待。
“嗯?”花烟兰轻轻的又笑了,“呵呵,先生认为我打得很漂亮吗?”动人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柳如松,笑开了。
“嗯?夫人,不觉得吗?”奇怪花烟兰的笑,柳如松挑挑眉,疑惑地望着她,她的笑里有一种他不懂得东西,似乎,似乎……一下子不能用言语,他有些失神。
“呵呵”那边花烟兰听到他的话笑的更开了,有一种妖媚,一种冷绝。这仗她打得漂亮吗?“呵呵,呵呵”笑得更大声了。什么叫做漂亮?什么又叫做胜利?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漂亮所谓的胜利,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样的苦,她究竟在做什么?作了如此多,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笑得泪也要留下来了,费尽心机的布局,她要的结果在哪里?蕴啊蕴,我为你打了如此漂亮的一仗,你在哪里呢?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留下?到现在了,你都没有来找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这一生我都不能猜透你?这样的我——也算是胜了吗?“先生,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忽然笑声愕然而止,转头看了一眼柳如松,踏步走出大厅。
“嗯?”身后的柳如松望着她的背影,明天——她要去哪里?
望着花烟兰远去的身影,柳如松愣了半晌才转身回房,明天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啊!
朔日,晨,
“夫人,小心!”马车在一间破旧的农舍前停下,柳如松下了车来自然的伸手。
“嗯?”车里面,花烟兰坐着,望着柳如松递过来的手,愣了愣。抬头,顺着柳如松掀起的帘子往外出望去,清晨的阳光照在农舍的上空,有微微的露水还没有散去,农舍前的地散发着清香,“嗯。”过了一会儿,花烟兰才慢慢的伸手,搭着柳如松的手下了马车。
迎着阳光,忽然发现今天的花烟兰特别的漂亮,艳红的唇、细弯的眉、净白的脸,特别穿了件红色的衣,脚下蹬着一双绣花的鞋,柔美的身段在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美艳。眼角有着淡淡的哀愁,唇边却依然挂着惯有的淡笑。
“呵呵”果然,花烟兰又笑了,“先生到我家看看吧!”立在农舍前,花烟兰忽然回头,对着柳如松道。
嗯?她背着光,一股红晕印在她的身上,柳如松感觉心一紧,好美的女人,从前的她只是美,可今天,一身红衣的她,好艳!柳如松开始有些后悔今天来这里了,面对如此美艳的她,他或许 ——会失了长久以来的冷静。难怪啊——难怪有如此多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还在想,“先生别愣着,进来吧!”花烟兰又朝着柳如松招招手,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啊?哦,来了。”这才回过神,不自然的打开扇子挥动了几下。
——“夫人,你说这是你家?”迈步走进庭院才想起刚才她说的话,她的家?左右环顾四周。
极普通的农舍,一边是藤蔓搭起的棚架,一边是一口有些年头的水井,墙根处还堆放着一些农具。跟着花烟兰踏步进屋,一张普通的方桌,上面有着茶壶,却是穷人家特有的粗口腕,不见一丝奢华,普通甚至是简陋的家舍。她的——家?抬头,“夫人,这……”
“先生坐,别客气!”许是看出柳如松的不自然,花烟兰抬手,拿起一旁的布擦了擦,“先生别嫌弃,好久没来了。”挪出一张椅子让柳如松坐下,碰了碰茶壶,“没水了,我去弄些。”笑笑,不等柳如松反应过来,便自顾自的走出房门。
迈着步,走到井边,顺着井正好望见那个棚架。脚步放得很慢,有多久没回来了?三天?五天?似乎是半个月,自从……
“这是最后一件。”那天也是在这里,蓝天蕴背着手对她说。
“最后一件?什么意思?”
“你我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他说语从来都不泥带水。
“啊?”有些惊异。
“时间太长了。”总算这次他自动的解释,“我要铁嵩死。”他背对着她,她望不见他的表情。所有当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嗯?”挑挑眉,“好”很久之后她说。
唉,缓慢的拉着井水的绳子,暗自叹息,当时她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其实应该问一问,铁嵩死了,她怎么办?她早该想到,他已经说他们到此为止了不是吗?原来她还是太天真,以为已经为他粉身碎骨了,他必然也会将她视为知己,没成想,原来……这就是他的到此为止。
不过——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说的,她什么也没答应。提起井水,买入房里。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夫人,”望着花烟兰穿着如此艳丽的衣服,却提着水桶,显得极不相称,赶忙跨步上前,“夫人,我来。”
“啊?”还没接过,便被花烟兰躲过了,“这屋子你是客,应该由我来。”从井水里直接倒了碗水递上前去,“很简陋,先生将就些吧!”这是她的屋子,她仅剩的东西,手里的碗又向前递了递。
柳如松望着递上来的粗口的碗,有些呆愣,慢慢的结果,井水里有一股特有的芬芳,用鼻子闻了闻。这味道……尽然如此熟悉,只是……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碰这些,似乎……似乎是……恍若间已经不记得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了习惯起锦衣玉食的生活,出门有车,前呼后拥,偏偏忘了,忘了从前。微微的皱了皱眉。
又望向眼前的水,嘴唇凑到碗边,水里有一股子味,仰头,一饮而尽,“谢谢”,放下碗,没有茶香,井水里除了一股子土地的清爽,淡的几乎没有一丝味道。将碗递还给花烟兰。眉头更紧了。
“先生,喝不惯吧!”收好东西,花烟兰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啊?呵呵”柳如松习惯性的遥遥纸扇,“夫人抬举如松了,我是喝着这些长大的。”沉思了一会儿才道。
“哦?”转头望着柳如松一眼,“我还以为像先生这样的才俊,是……”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吗?”柳如松接过话,轻笑了两声,“呵呵,贫寒之家才能出才俊啊!”说得极平静,似乎那不是他自己似的。
花烟兰又转头望了一眼,“呵呵,”也跟着轻轻的笑了,“是啊!”没有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愿望,贪慕权贵的野心,要成材真的很难啊!不过——眼前闪过林潇央的脸——也有人例外啊?“那以后先生要常来这里啊!我请先生喝茶!”笑着说,又倒了碗水。
接过碗,“夫人,这——真是你家?”喝着水没有抬头问。
“嗯?怎么不像吗?”花烟兰又笑了,过了一会儿接受到柳如松询问的眼神后,才又说到,“在我还没有进艳花楼前,我和我娘就住在旁边的茅屋里,当时我就想要是这农舍是我们的就好了。”极淡的口气,也为自己倒上一碗水,送到唇边,慢慢的喝着。
嗯?柳如松转过身,夫……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你眼前的她未必就是真的她,她的艳丽如今看来尽然单薄起来。
时间静静的流失,柳如松和花烟兰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多说,只是一碗一碗的喝着水。
直到,“夫人,”
“啊,是没水了吗?”回过神,水桶里不知怎么就空空如也了,“我去提水。”起身——
“夫人”花烟兰还没出门,便又被柳如松叫住了。
“嗯?”
“我们今天到底来干什么?”还是按捺不住了,盯着花烟兰的背影。
嗯?来干什么?花烟兰的脚步顿了顿,忽然问:“先生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
“哦”沉默了半天,“先生是饿了吧?对不起,这里可能没饭吃,”说是歉意,眼神更往外飘了,已经过了午时吗?
“夫人?”有一丝烦躁,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这样等下去——
“先生,”花烟兰的语气有一丝的提高,打断了柳如松的话,“先生,再等等吧!”最后轻叹了一声。
跨步又走出了房门。
门外,照射进来的光有些恶毒。
猛地闭了闭眼。蕴,你真的不来了吗?是真的吗?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最后一面你都不见呢?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狠?
而我——又为什么——这么傻?
是我错了吗?
睁眼,依然是火辣辣的光,漫无目的的照在大地上。